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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蔡劭扬 国立中央大学认知神经科学硕士生

编辑:Shin


近年有关静坐、身心疗愈的讲座、工作坊、课程、禅修营如火如荼的在全国遍地开花,似乎只要透过无为的冥想,就能得到放松纾压、专注立提升、改善认知功能、调理生理机能……等诸多好处。

为什么这么热门?

某部分可归因于仿效美欧流行文化,今天市面上最盛行的静坐课程主要演化自30年前Jon Kabat-Zinn在麻州大学的静坐课程,称为正念减压(Mindfulness-Based Stress Reduction, MBSR)。

为何正念(mindfulness)课程能成功在美欧等地流行?

因为他们的推广策略正是以认知神经科学方法检验静坐的成效,藉由一系列的科学研究结果作为证据,获得广大回响。

然而,一个研究必定有其限制,无法过度推论,若实验设计不够严谨、存在过多混淆变项,很可能遭其它身心疗愈团体移花接木、断章取义,成为伪科学(pseudoscience)的温床,也就是透过科学包装,但缺法证据支持、甚至无法被检验。因此,本文试图陈述当今静坐科学研究常遇到的困难,以及研究推论的限制。

图一:正念减压创办人Jon Kabat-Zinn教授(图右)在台湾心理学年会的演讲。Kabat-Zinn结合西方医学和心理学理论与东方禅修元素,协助正念减压参与者以正念内观处理压力、疼痛和疾病,改善身心健康。

静坐对认知功能影响:以注意力网络作业为例

过去已有一系列静坐研究以注意力网络作业(Attention network test, ANT)研究静坐对注意力表现的影响,ANT是范津与Posner团队[1]设计的作业,优点是透过单一作业即可测得三种不同的注意力面向,包括:警觉(alerting)、导向(orienting)、执行功能(executive function)

例如唐一源与注意力大师Michel Posner合作[2],招募位曾受过静坐训练的受试者,以中医脉络的「整体身心调节法」训练五天,与控制组相比发现,经过调节法训练者的执行功能显著变好,此研究发表在顶尖期刊PNAS,开启一系列以调节法为训练方式的静坐研究,能与Richard Davidson藏传佛教静坐脉络分庭抗礼。

图二:注意力网络作业示意图,此图引自Fan et al. (2002)。(a)是测验中cue出现的位置,总共有四种情境,spatial cue提示受试者target出现的位置,因此能提早反应,使得反应时间(Reaction Time, RT)减少。(b)则是target,共有三种情境,受试者需对正中央箭头的方向做答,若箭头方向一致(congruent),反应速度变快,正确率也较高。此测验最重要的三个指标分别计算各情境的反应时间:警觉(alerting) = no cue – double cue、导向(orienting) =

center cue – spatial cue、执行功能(executive function) = incongruent – congruent

然而,近年不同静坐研究团队让受试者施测相同测验,却得到不同的结果。

像是ven der Hurk [3]招募了20位长年以正念静坐(mindfulness)为训练方式的受试者施测ANT,只发现导向功能显著优于控制组,警觉与执行功能则与控制组相同。

Baijal [4]研究将静坐做为中学固定课程的学生,这些学生受过数月静坐训练提升了警觉与执行菜单现,但不影响导向功能。

令人讶异的是Jo[5]招募长年静坐的受试者施测ANT并纪录EEG,行为结果显示,三种指针皆与控制组相同,并没有显著提升特定功能,但能在脑波观察到差异。

从这几个例子可知道不同的静坐内容、不同的训练时间、不同的受试者、控制组选取都可能造成不同的结果。虽然相对多数研究支持静坐能提升特定认知功能,但上述差异提醒我们,静坐对认知神经机制影响仍不清楚,必须要有严谨的实验设计与妥善的控制变项才有机会探讨作用机制。

图三:禅定脑波实验示意图。受试者以盘腿坐姿坐在软垫上禅定,壁上眼睛,保持全身放松,但精神集中,将专注力集中在腹式呼吸或身体特定部位(随不同禅定方式而定,但所有受试者须统一)。然而,无法避免的困扰是受试者需适应不熟悉的禅定环境,同时配戴侦测脑波的帽子,要怎么配带EEG网帽让受试者觉得舒适又能纪录到好的data,则是研究人员的功课。

实验设计的考虑

根据唐一源与Posner[6, 7]对静坐科学研究方法的建议,包括以下三部分:

1、控制组选取。

2、静坐方式。

3、短期与长期训练。

第一,控制组的选取是关键,理想上必须随机取样,例如同一时间招募一群完全没受过静坐训练的人参加培训,培训前将这群人随机分成两组,其中一组接受静坐训练(实验组),另一组接受其它训练(控制组),这样的做法可减少受试者的期望效果,并确保训练前两群人并没有差异。然而,如果研究者想观察练习静坐超过十年的效果,那就不容易找到适切的控制组,当然这是此研究议题常见的限制。

第二,静坐的内容更重要,从外观看起来,似乎差异不大,但静坐的方式不同,可从磁振造影(MRI)观察到脑区不同的活化型态。多数文献主要探讨专注冥想(focused attention meditation)与觉察冥想(open monitoring meditation),两者最大的差别在于是否要定点的专注,例如全神贯注在呼吸。当然这只是粗略的分类,静坐的源起来自佛教,然而佛教又分成许多门派,光是同一法门所教授的静坐技巧就十分多元,研究者为了避免混淆变项,研究中将其简化甚至只挑选其中一项做为训练方式。

第三,受试者学习静坐的时间长短很可能有不同的身心感受。例如Richard Davidson的团队能找静坐40年经验的藏传佛教僧侣参加实验[8],而唐一源的静坐方式则是五天即可观察到特定效果,然而,从许多修行者的自陈经验,练习五天与两个月、两年、四十年的感受是不一样的,研究者需注意这样的差异,类似学五天网球的新手与球王Roger Federer技巧上有天壤之别。研究方法上,随机分派受试者训练五天,这样的模式相对能精准推论静坐的特定效果,若找四十年经验的僧侣则难以排除生活习惯、人格特质、职业等诸多混淆变项,但许多进入甚深禅定的「入定」特殊意识感受往往需要扎实的训练才能被观察,因此研究者须审慎考虑想观察的议题。

多数想研究静坐的科学家,通常共同目标是为了找到提升认知功能、改善身心状态与生活质量的方法。

然而静坐这项技术源自古老的东方哲学脉络,Kabat-Zinn当初跨海来到亚洲学习,并把复杂的宗教训练抽丝剥茧简化成美欧文化可接受的形式。Richard Davidson同样对佛教禅坐感到好奇,参访印度,寻找藏传佛教僧侣做研究。

然而,身处亚洲的研究者其实比西方静坐科学家有更多优势,研究对象就在我们的文化脉络中,不需要千里跋涉,或迂回地仿效西方的静坐研究范式。特别是西方的正念静坐是从复杂宗教脉络简化的技术,虽把握住最有效的核心元素,使得在纾压、情绪调节、甚至精神疾病治疗短时间能有显著效果[9],但静坐的原意有更远大的目标,例如深度的认识自己并潜能开发、生命的提升与超越。研究者需对静坐背后的哲学脉络有所认识,否则潜在的宝藏也许就被忽略了。或说,静坐的本意是为了离苦得乐,但经拆解简化后的训练,也许能有效的「离苦」,不见得能「得乐」。研究者若能把握看起来与科学无关的哲学脉络,也许更有机会突破当前的限制并有新的突破与发现。

参考文献:

1. Fan, J., et al., Testing the efficiency and independence of attentional networks. Journal of cognitive neuroscience, 2002. 14(3): p. 340-347.

2. Tang,Y.-Y., et al., Short-term meditation training improves attention and self-regulation.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2007. 104(43): p. 17152-17156.

3. van den Hurk, P.A., et al., Greater efficiency in attentional processing related to mindfulness meditation. Q J Exp Psychol (Hove), 2010. 63(6): p. 1168-80.

4. Baijal, S., et al., The influence of concentrative meditation training on the development of attention networks during early adolescence. Front Psychol, 2011. 2: p. 153.

5. Jo, H.G., et al., Meditation and attention: A controlled study on long-term meditators in behavioral performance and event-related potentials of attentional control. Int J Psychophysiol, 2016. 99: p. 33-9.

6. Tang, Y.Y., B.K. Holzel, and M.I. Posner, The neuroscience of mindfulness meditation. Nat Rev Neurosci, 2015. 16(4): p. 213-25.

7. Tang, Y.Y. and M.I. Posner, Tools of the trade: theory and method in mindfulness neuroscience. Soc Cogn Affect Neurosci, 2013. 8(1): p. 118-20.

8. Lutz, A., et al., Long-term meditators self-induce high-amplitude gamma synchrony during mental practice. Proc Natl Acad Sci U S A, 2004. 101(46): p. 16369-73.

9. Kuyken, W., et al., Efficacy of Mindfulness-Based Cognitive Therapy in Prevention of Depressive Relapse: An Individual Patient Data Meta-analysis From Randomized Trials. JAMA Psychiatry, 2016. 73(6): p. 565-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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