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印度 | 一个被鸦片蹂躏了70年的印度村庄
这里是印度东北邦的真实一瞥。
澳大利亚摄影师 拉斐尔·科尔曼（Raphael Korman）第一次听说这个位于印度东北部的村庄，还是从别人口中道听途说而来的。据说这个曾有着猎头传统的危险小村叫做龙瓦（Longwa），位于印度语缅甸交界的那加兰邦，而该地区则常年处于战火之中。
这些危险的故事非常吸引拉斐尔，因此他决定坐上三天的火车，去当地拜访这些传说式的村民，以验证那些谣传中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然而他在那里的见闻，却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为悲伤和复杂：几十年以来，这个村庄一直浸淫在鸦片成瘾的荼毒之中，社会结构和政治政体早已腐败不堪。他与村里人一起住了三周的时间，跟当地居民、社区牧师和村庄首领详细了解了这里鸦片滥用的历史与影响。
▲这个村庄更为人所知的名声，是因其猎头族的历史而得来的
VICE：龙瓦族一直以危险恐怖而著名，能给我们讲讲这个地区到底是什么样的吗？
拉斐尔·科尔曼：印度政府军和不同的游击队之间一直在这片地区交火作战。我在那儿的时候，每天晚上6点都要实施宵禁，不过实际情况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危险。也有不少当地人问过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以及我对政局的态度，因为他们怕我是那加人（Naga）派来煽动民众情绪的家伙。
你的这套照片最后变成了拍摄当地人与鸦片的关系，而不是描述传说中的猎头族究竟有多么恐怖而暴力。所以那加兰邦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那加兰邦共有12个不同的部落，其中康亚克（Konyac）部落最富攻击性，也是其中发展得最好的一个。在1947年独立之前，这里还是英国殖民地，英国人想要与康亚克人发展良好稳定的关系，却又害怕他们在当地的势力，因此就把鸦片带到了这个地方，作为建立关系、也是将其 “驯服” 的第一步。
▲康亚克族男人至今仍痴迷于吸食鸦片
将近一个世纪以来，鸦片如何改变了这个村庄？
鸦片对当地人生活的破坏，在家庭结构里表现的最为明显，这也可能是地区性的毒瘾所能造成的最显著的影响之一。本来村庄里的男人负责的是一系列艰苦的工作，比如在树林里伐木和打猎等等；然而现在这些工作只能交由女性来做了，她们每天特别早就得起床，晚上6点左右才能回来，还得照顾孩子、做饭。
当地村里的牧师告诉我，龙瓦村的男人里，每三个人中就有一个染上了强烈的鸦片毒瘾。
▲妇女儿童不吸鸦片，因此她们承担起了日常的大部分工作
所以只有男人吸鸦片吗？
至少在我去过的那些地方，无一不是由女性起着家庭支柱的作用。如果没有了她们，整个社区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
说到家庭，当地的小孩多吗？他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现在很多孩子都搬到城市去生活了，所以我没在村里看到多少小孩。稍长一些的成年人倒是不少，他们也是鸦片的主要消费群体。不过他们年幼的时候也会帮助家里的母亲干活，不用去上学。实际上，几年前村里甚至还没通公路，因此可以说当地人根本就没有改变这种生活的可能，一切都只能保持原样。
▲鸦片是由英国殖民者在上世纪40年代带到当地的
村庄这么偏僻，工作又这么繁重，他们是怎么消费得起鸦片的？
他们会想尽各种办法弄到钱，比如村里有一块专门开放给游客的地方，他们就在那里卖一些小玩意。
你跟他们的首领接触过吗？他对此作何评价？
他们的首领名叫 Tonyei Phawang，38岁了，是一个非常年轻的首领。不过至少在我的观察中，所谓的 “首领” 也就是从早上10点开始抽鸦片，直到晚上睡觉而已。不过抽鸦片的时候，时刻有人守卫着他倒是真的；除此之外，你看不到任何所谓的 “领袖职能”。
▲男人们从早上开始，整天的时间就用来吸食鸦片
所以你觉得这个村庄的未来会是怎样的？
龙瓦村首领的房子就在印度与缅甸的边境线上，有一条小路可以让你直接走出国去。缅甸的鸦片制作产业非常发达，毒品就是经由这样的秘密小路源源不断地流入印度境内。我跟当地牧师聊天时，他对我说：自上而下的政策是徒劳无功的，村庄本身必须做出改变。
有任何外力干涉的介入吗？
印度政府一直致力于彻底清除鸦片对这片地区的荼毒，当地教会和其他一些组织也积极鼓励农民们改种豆蔻或其他农作物，但这些农产品显然不如种植鸦片有利可图。
真正的问题，其实在于缅甸 —— 那里是世界第二大鸦片生产国。五年前我去参观过缅甸的鸦片种植地，那里的农民会将鸦片作为一种自给农业的经济作物，拿到军事组织手里，换取对他们的保护；然后这些人再把鸦片带到泰国，最终制成海洛因。这个产业链太复杂了，每个环节上的参与者都会从中捞一笔，非常有利可图。
Written by: 劳拉·罗德里格斯·卡斯特罗（Laura Rodriguez Castro）
Photos by: 拉斐尔·科尔曼（Raphael Korman）
Translated by: 陈子超
本文来源于VICE中国，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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