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三个愿,是爷爷的爱。
我不想说爷爷的“愿”是迷信,更认同“信”的力量。
感谢善良的爱我的爷爷奶奶,善良的爱我的家人。
2019年中秋,弟弟结婚。我搬离北京回到贵州生活,赶着参加婚礼。婚礼结束,去看望爷爷奶奶。临走,爷爷叮嘱,“婷(四声),你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回家?我年初时许了三个愿,一个是你弟弟结婚,已经实现了。一个是今年过年你可以带个男朋友回家。一个是你小叔家添个宝宝。
爷爷和奶奶生育了6个孩子,其中一个出生时夭折。爸爸是家里长子,我是家里长孙,从小深得家人宠爱。父母白天工作,我常寄放在爷爷奶奶家,得到爷爷奶奶、姑姑和叔叔很多照顾。直到弟弟,二叔家孩子纷纷出生,我渐渐长大,上大学以后,家人对我的关照和注意力才变少。
爷爷1939年出身在农村,念过小学。20世纪50年代,17、8岁的他因贫农身份又认得点字,被安排到县里人事局工作。20岁因人介绍认识奶奶,两人喜结连理。奶奶因亲父病故5岁左右被住在县城的杨家收养,杨家没有子嗣但有房有地,奶奶是家里唯一的养子。养母嫌弃爷爷是农村出生,不同意这门婚事,奶奶坚持嫁给爷爷并跟爷爷回农村老家。那时,恰逢大饥荒年代(1958年开始,到1962年才结束),很多人饿死家中。奶奶刚生孩子,担心留在农村孩子要饿死。为了不让孩子挨饿,便于爷爷在县城安心工作,决定回县城养母家居住,爷爷被迫入赘。虽养母百般刁难,但两人一直心怀感恩,隐忍着陪伴养母左右,直到养母去世。
爷爷在人事局一直工作到退休,人事掌管全县人口安排调动,爷爷却从未以权谋私,收受好处。听奶奶说,当时有很多来家里送烟酒的人,都被爷爷回绝。有一次,有人趁爷爷不在家硬塞了一条烟给奶奶,爷爷知道后,连夜和奶奶把烟送回。小姑是专科毕业,学财会专业,以为毕业后回到县城可以谋得一份安稳工作,却不曾想不仅没得到爷爷照拂,爷爷还为了避嫌把好的职位让给别的跟小姑同等条件的人。小姑被分配到煤矿工作,工作不到一年,煤矿因经营不善倒闭,小姑因此失业被迫创业直到出嫁。谈及工作,小姑至今还埋怨爷爷当初的决定。家里其他子女的工作也没得到爷爷照顾。反倒是我,因为小时候没人照看,爷爷时常把我带在身边。享受了好几次跟随爷爷出差了解外地风土人情的机会,至今还记得1992年爷爷去深圳出差,给我买了一个双层的有动漫小人的文具盒,那时我上2年级,市面上卖的多是单层铁皮文具盒,带到学校可有面了。
爷爷离退休的前几年,大约1995年开始与佛结缘,做一些布施(捐款)、修缮和支持寺庙经营的事。因为在我记忆里,我第一次跟爷爷奶奶去寺庙时是我读6年级的暑假,是1995年农历6月19日,观音菩萨的生日。爷爷奶奶带我去寺庙住了几天,寺庙在山上,通往寺庙的路是黄泥巴土路,没有通车,车到山脚下,我们从山脚走上去有10多公里,走了近3个小时才到。我雄赳赳地走在前面,他们一直夸我走得快,小小年纪,可以走这么远山路。
爷爷退休后,和奶奶皈依佛门成了在家居士,家里开辟了一间佛堂,供奉菩萨。爷爷每天进佛堂诵经,每月茹素10天。那时候爷爷奶奶身体好,正是发挥余热的时候,经常去寺庙,寺里但凡有大小事务,爷爷都参与并成了号召大家筹资修路修桥修寺庙的主要召集人之一。除了捐款捐物,还带头投工投劳修路。
这是我年少时对爷爷的印象,上大学和工作以后与爷爷的关联就越来越少了,仅限一年一次回家或偶尔的几通电话问候。只知道随着两人年岁增加,奶奶渐渐不能出远门之后,两人去寺庙的机会越来越少,也很少过问寺庙事务。还是20年如一日潜心修佛,每年给寺庙捐款。
之前从未听爷爷主动提过除了保佑家人健康平安、天下太平之外的他曾许的愿。直到这一次。弟弟结婚时,他郑重其事跟我提及的他这三个愿。我深知“这把年纪”还未出嫁女孩,牵挂着多少家里人的心,让他们顶住了在这个人云亦云的小小县城里多少邻居朋友们的叨扰和家长里短。深知这个愿力下,承载着家人里多少的期望和爱。
可爷爷说起时,我心里真的打鼓(没底):“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偏偏带一个人回家这个不由我决定的事,我怎么能办到?” 这期间甚至动念想过,借一个靠谱的不穿帮的男同事回家。却没想到,在爷爷叮嘱后的2个月,我遇见了并在认识不到40天时订了婚,如愿过年时把他带回家。身份不是男朋友,而是未婚夫。12月31日,我们订婚了(可点击)
到今年中秋,和他结婚。许久未出远门的爷爷奶奶出席婚礼现场。我知道他们强撑着身体来到现场多么不容易,又是多么地爱我多么想要见证这个时刻,才能出现在现场。爷爷再提起他的三个愿,爷爷说:“今天我很高兴,我的孙女结婚了,我许的三个愿都实现了,我的小孙子在婷结婚前两天出生。或许有人说我迷信,是我信佛,是张家祖坟保佑。我认为跟我这一生没做什么恶事有关。我相信,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秧。善人会有福报。”
婚后我带先生去寺庙,和他车行在通往寺庙的平整水泥路上,提到爷爷奶奶与寺庙的因缘。和他牵手走在寺庙里,遇到几位寺庙里面的长住居士,其中一位伯伯,当年住在爷爷家隔壁的和爷爷一起参与寺庙工作,我们将近20年未见,竟认出了我。说,听你爷爷说,你结婚了,就是身边这个小伙子吧。我说,嗯。我们笑着寒暄。
再看我与公益的渊源,似乎可以追溯到爷爷,甚至更远的家人和家人的故事里。除了学校和社会的历练,家影响更加潜移默化。感谢这次婚礼,感谢家人们的出席,让我有机会与家人更多的看见彼此,建立连接。
2010爷爷奶奶结婚50周年,拍了一套婚纱照,很精神。希望我们老了,能像爷爷奶奶一样,守望相助,相守一生。我不想说爷爷的“愿”是迷信,更认同“信”的力量,是相信相信的力量。是爷爷对我对家人的爱。感谢善良的爱、我的爷爷奶奶,善良的、爱我的家人们。
祝福爷爷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