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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家地那家湘菜馆承载着我和周泽的故事

2017-06-10 十年砍柴 文史砍柴


昨天晚上我参加了一个怀旧饭局。


赴宴的都是我在法制日报的同事,一半人十年未见了;宴设于花家地的潭州酒楼。这是我在北京进去过的第一家湘菜馆。也是因为这家餐馆,我这样一个在北方谋生的湖南人知道什么叫湘菜。在故乡成长的那些日子,我只晓得世上填饱肚子的是饭和下饭的菜,哪有什么“湘菜”?


这一日是北京今年入夏以来最酷热的一天,芒种已过,也该这般了。我从地铁14号线阜通站出来,一股热浪滚滚而来,骑一辆小黄车,慢慢地蹬着,看两边的风景。望京变化太大了,不由得想起二十多年前这边的荒凉,在一条沟渠边的法制日报社如鹤立鸡群。


潭州酒楼还是那个样子,门脸没有什么改变。它隔壁原来也有一家湘菜馆,我记得那家湘菜馆的圆米粉是我的最爱,现如今换成一个牛肉火锅店。


还好,潭州酒楼还在,进去后上二楼,闻着那熟悉的油腻味,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的不讲究。迎宾的小妹也就二十岁上下,这家店开的时候她应该刚出生吧。


我是第一个到包间的,多年来赴宴都如此,若非特别的急事,我一定会在阅读时间前十分钟到达。


坐等片刻,老同事们一个个进来。


周泽背着一个双肩包过来,头发已半白,那样子哪像名律师呀,倒像是街上发小广告的。汶川地震一周后他到震中心映秀镇凭吊,因国家财政部某司长前来,扈从如云。周泽大律师戴一顶草帽在围观群众中间,拿出相机摄影,被当做上访群众立刻控制,然后带走。


▲湖南农民和贵州农民的审美多年来没什么长进


我和周泽的渊源可谓不浅,不是因为他成名后我才傍名人。他见我后,说了一句“麻友见面,分外眼红”。我一看,没有事先约定,两人竟然撞衫了。居京这么多年,一个贵州农民和一个湖南农民的审美没有太大变化。


1999年我从司法部分流到法制日报,算是圆了我的记者梦。循例必须去总编室经过校对、检察、夜班编辑三个环节,才能上岗。做校对没几天,校对科科长——一位食堂大师傅出身的彪形大汉,告诉我说,群工部周泽的稿子得小心对待,这人比较轴。删他的稿相当于割他的肉,哪怕是总编室主任删了他的稿件,他也会找来较劲半天。


周泽当时所在的群工部相当于政府的信访部门,主要处理人民群众来信来访,然后选择一些新闻线索下去采访。和固定跑中央部委的部门有接近权力的优势的跑口记者不一样,这个部门打交道的,主要是弱势者。


不知道后来怎么就熟悉了,年龄相仿,意气相投,于是顺理成章成了酒友和麻友。


长期在一起打麻将的多是固定的那几位兄弟,我住得离报社较远,而周泽等几位兄弟就住在法制日报的家属院,周泽的家成了设局最为频繁的场所。当时报社的工作似乎不繁忙,而我们正是年轻精力旺的时候,麻将一打就是通宵。周泽输多赢少,因为他比较执着,执着于做大牌。比如手里只有两对,他也会孜孜不倦地奔着七对去。我等一看他大牌将成,就胡个小屁胡,破了他的美梦。每每此时,他会不屑地说我“没出息”,我则回应“一路小屁走向胜利”。


现在想想,欠周泽的真多,在他家打麻将,喝他家的茶或啤酒,还赢他的钱。


赢了钱的兄弟,请大家搓一顿,去得最多的是“潭州酒楼”,那时候这个饭馆几道名菜“肉沫酸豆角”“剁椒鱼头”“土鸡汤”“炒腊肠”,等等,我们翻来覆去,也是吃它千遍也不厌倦。


这次再来,看菜单,还是那几样。


大约是2002年秋季,来了一位新社长,姓刘,好似要搅动一池春水,鼓励年轻的采编人员参与竞聘,先自己报名,然后演讲,由评委提问和打分。弄得很热闹,周泽和我等几位年轻的记者,也信以为真了,那些时候暂时忘记了麻将,认认真真地准备发言稿,摆出自己的成就,希望能竞聘上一官半职,光宗耀祖和实现新闻理想的想法应该兼而有之吧。


空降来的社长本来只是以竞聘的方式来进行人事重组,来换取中层领导的效忠。我和周泽尽管竞聘演讲评委打分颇高,但最后在领导权衡时被刷掉了,现在想来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但谁没有天真的时候呢?


这次竞聘落败后,周泽很快提出辞呈,去了青年政治学院但老师,再后来做专职律师。而我呢,也恍然大悟不能把时间浪费在麻将桌上与酒桌上,一位姓谢的兄弟向我极力介绍一个网站“天涯社区”,于是上去注册了“十年砍柴”,开始了我的网络写作,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在法制日报的职务写作,没有带来的社会影响,在网络上却实现了。


因为网络写作积攒些薄名,出版商找我写书,正是如日中天的都市报请我写专栏。——比起当时的房价,那时候专栏的稿费真高!我几乎每周都要去花家地邮局取汇款(现在稿费多是银行直接转账了),和柜台的几位工作人员成了熟人,其中有位美女一见我来,就笑曰“又来领钱了”,不用看我的身份证。领了稿费,常常就在隔壁的“潭州酒楼”喝酒吃饭,真觉得自己是个富翁,一块五毛钱一瓶的燕京啤酒可以随便请人喝。


▲十年前的一场酒,也在潭州酒楼,另一位是引导我上天涯社区的谢姓兄弟


周泽虽然离开了法制日报,因为还住在报社家属院,我们仍然见面较多,在一起喝酒聊天。他总是撺掇我离开法制日报,说那地方你还有什么好呆的?


应该在2008年我离开法制日报前后,周泽成名了,成了大律师。此后他的故事江湖皆知,不需赘述了。也因此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上次在一起吃饭应该是五年前吧?


周泽成名的两个案子,广西北海案和贵州小河案,他冒着极大的风险,以坚韧的毅力投入,这两个案子为他赢得了声名。我从未问过他,在做这两个案子时,是否有过犹豫,想放弃的时候?我曾为此给他拟了一副对联:


公义难求不辞挟泰山以超北海;

私权当立终归渡长江如涉小河。


有平仄不谐处,但我也不想在文字上做更多的推敲了。这次见面,谈起律师界种种状况,周泽说了句“我是运气好”。再自信满满的人到了中年后,也会多多少少信命。不过,我相信苍天对善良正直的人还是会多一点眷顾的。——哪怕这只是一种自我安慰也好。



吃完饭也是深夜,老同事们各自道别回家。刚才在潭州酒楼吃过的菜肴,已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印象,只记得同事们不断地举杯。


岁月沧桑,往事如酒,而味蕾也渐渐失去对美食的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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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砍柴系“今日头条”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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