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集聚效应的一个小标本：同学今日在何处
我1989年考入兰州大学中文系，1993年毕业。大家晓得的，兰州大学是中国所谓的名校中最为孤独的，也是寒门子弟比较实惠的高校。
今年是大学毕业25年，人生美好的年华真是一晃而过。感慨系之，我和我的同学已然进入了人生的下半场。稍加分析一下如今各位同学定居的地方（以户籍为准。我同班同学中似乎没有户籍和工作地长期分离的情况），颇有些意思，或可作为过去几十年中国城市化突飞猛进的窥豹之一斑。
那一年兰大中文系招收的全部本科生为32名（其中2名为定向委培），新闻系也是这个规模，历史系干脆停招。1989年初教育部出台的全年60万招生计划远远没有完成，究竟最后招了多少人，网上似乎查不到。以我所在的大学相比，大概每个系比前一年即1988年少一半。
原因毋需我饶舌了。
如今全班同学分布如下：
一线城市或直辖市共 14名 ，其中：
北京 9 名
上海 1名
深圳 1名
天津 2名
重庆 1 名
副省级城市或省会 共 8 名， 其中：
南京 2名
大连 1名
南宁 1名
兰州 3名
乌鲁木齐 1名
地级市及县城 共 8名 ，其中：
甘肃下属地级市 1名
甘肃下属某少数民族县 1名
江苏下属地级市 1名
安徽下属地级市 1名
山东下属地级市 2名
山西下属地级市 2名（回委培地）
出国定居 1名
现不知所踪 1名
我们当年的生源地分布如下：
甘肃：7名
山西：4名（包括2名代培）
陕西：2名
四川：2名（当时重庆还未直辖）
天津 2名
河北 2名
山东 2名
吉林 1名
贵州 1名
江苏 2名
江西 2名
安徽 2名
湖北 1名
湖南 2名
生源中没有一个是北京、上海、广东的，中西部是主流，其中六成以上是农村户口，那些城镇户口的同学也多来自小镇或县城。我兰作为教育部直属高校中的“经济适用型”，可真不是盖的。
毕业时由于前一年春天小平南巡，一下子催起了各地的经济热潮，加上四年前招生锐减，所以我们那一届还真是走俏。来了120多个单位要人，30名同学不够分呀。于是有些单位的人事处派人进学校做工作，动员同学们去他们那儿。
这种情形对于我们这些多数农村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来说，好也不好。好就是不用那么焦虑找工作，反正有个单位。不好的就是态度消极，不知道主动去一线城市找工作，而是等着单位过来要我们。我们班竟然没有一个去北上广深等城市实习！我来北京工作前从未进过京城。——这完全是凭运气的感觉。而且一些中西部大型企业说得天花乱坠，很容易把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学生忽悠过去。多数人的父母是农民，觉得孩子毕业有份正式工作就谢天谢地了，哪能提供什么好的建议？当时我们班毕业的去向如下：
北京 4名
天津 2名
重庆 1名
大连 1名
南京 2名
江苏下属其他市 5名
西安 3名
兰州 5名
甘肃下属其他市县 2名
山西 3名
山东 1名
乌鲁木齐 1名
安徽 1名
留校读研究生 1名
在此后的岁月了，不少分在中西部地区或小城市的同学，通过考研、调动等方式，涌现大城市。这说明在过去二十多年里，大城市呈现了强大的集聚效应。
我们毕业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虽然北上广深是大家向往的城市，但往往工作单位似乎比城市重要，也就是说西部一个省级机关，比北京等地一个工厂的吸引力大。我非先知先觉，当时甘肃省好几个省强力部门看中了我，但我懵懵懂懂认为一定要进京，只要户口进京，大不了过几年就跳槽——后来的路径果真如此。
说起毕业后不甘现状通过考研再进大城市，我们班两位兄弟堪称经典。他们一人是山西人，一人是江西人，都是农家孩子，大学同一个宿舍上下铺。毕业后两人分到江苏连云港一个职工大学教书，又在一个宿舍。
山西哥们在当地已经成家生娃了，后考上北京师大的硕士，接着读博士。现在是北京某211大学文化与传播学院院长。那位江西兄弟更是励志，在大三时萌发了考北大理论物理的研究生——我们可是学中文的也。于是拼命地啃高数和物理书，当年考研不意外地失败。到了连云港后，接连再考，必须是北大，还必须是理论物理专业，仍然接连失败。后来他听从了一位朋友的建议，舍弃了物理学家的梦，报考了北大金融学专业的硕士，在其毕业第十个年头时，考上了！他从北大金融学专业的硕士毕业后，进了北京一家央企从事期货工作。
当然，我以上只是做一番事实叙述，并不涉及到价值判断。论幸福指数，或许那些还生活在家乡中小城市同学，比我等在大都市打拼的人高得多。——至少，他们更方便照顾父母。
【作者系“今日头条”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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