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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日记中的鸦片战争:天朝不跟蛮夷一般见识

十年砍柴公号 文史砍柴 2019-02-21

道光二十一年(1841)的新年, 清朝最高统治者道光帝过得不是很痛快。因为上一年和英国爆发了鸦片战争,立国两百年的清帝国从未遇到过这样强劲的对手。


1840年6月,英国远征军统帅义律率领舰队抵达广州海面,先用炮舰封锁广州、厦门的出海口,截断中国的海外贸易。接着挥师北上,于7月攻占浙江定海(今舟山市),将其作为英军的据点。8月,英国舰队抵达天津大沽口外,威胁京师。原本主战的道光帝,于1840年8月20日,令琦善转告英人,允许通商和惩办林则徐,并派大学士琦善南下广州谈判。


是年10月,琦善署理两广总督,林则徐、邓廷桢被革职。琦善采取拖字决。清廷同时下令沿海各省督抚筹防出海口,并令两江总督伊里布督师浙东,着手收复定海。失去耐心的英军于1841年1月7日,攻占了虎门大角、沙角炮台,清朝守军死伤惨重。两广总督琦善擅自与义律签订《穿鼻草约》,将香港岛割与英国。第二天,英国军队派兵占据了港岛。


英夷虽然很可恨,君臣上下觉得窝火。但道光帝以下,在当时恐怕对中国和英国的实力的差距,并未有足够清醒的认识,更意识不到这场战争是中国历史的重大节点。沉浸在天朝上国之梦的中国人,大多数人包括读书较多的士大夫大概也认为“胜败乃兵家常事”,一两次战败只是选将不精,武备松弛。只要皇帝足够重视,派出精兵强将,就可以扭转战局。北京城皇家的大年照常过得很热闹、隆重。


日后的“中兴重臣”曾国藩当时是一位三十二岁的七品小官——翰林院检讨,他拜同乡理学大家唐镜海先生为师,立志做一位儒家名臣。对这场正在进行的战争,他也没有清醒的认识。曾国藩在那一年正月初一的日记,载其去紫禁城朝贺皇帝新年的情形,详细地记述了皇帝和皇太后、皇后、贵妃、阿哥、公主过大年繁琐的礼仪、气派的场面。


这一年正月初十,曾国藩在日记中提到了鸦片战争:


上年六月英吉利豕突定海,沿海游弋。圣恩宽大,不欲遽彰天讨,命大学士琦善往广东查办,乃逆性同犬羊,贪求无厌。上年十二月十五(注:是为阴历,阳历为1841年1月7日),攻破沙角炮台。正月初五报到后,又直逼虎门,正月初八报到。皇赫斯怒,于初六日通谕中外。初九日,授奕山为靖逆将军,隆文、杨芳为参赞大臣。本日又策侍卫四人往广东,备差遣。


相比较奏折和书信,日记更能反映作者的真实想法。在曾国藩这则日记里,他对英军是蔑视而痛恨的。大概意思是说英军像野猪一样奔袭定海,军舰沿海游弋。而我大清皇帝圣恩宽大,不跟这些蛮夷一般见识,不想立刻彰显天威来讨伐他们。可是这些蛮夷给脸不要脸,像犬羊一样没有人性,贪得无厌,继续用兵,攻陷虎门。这实在太过分了,得到战报后,皇帝震怒,告诉中外,英吉利人是如何得寸进尺,命令宗室大臣奕山为靖逆将军,隆文、杨芳为参赞大臣。此番前去,一定要给英军苦头吃,来显示天朝之威。“皇赫斯怒”典出《诗.大雅.皇矣》:“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意即天子怒了,乃整顿军旅讨伐,痛击敌人的侵扰。


现在读这段话,我们可能会哑然失笑,觉得连曾国藩这样的人对侵略者的认识亦如此浅薄,遑论其他人了。但如果设身处地,一个两百年来闭关锁国、有过所谓“康乾盛世”的帝国,君臣对洋人如此认识太正常了。他们觉得天朝自己关起门来,日子过得好好的,除了那些朝贡的藩属国,万里外的西洋诸国,何必和他们打交道?当然不必花功夫去了解。甫一与强敌交手,不但军事上没准备,整个统治阶层在思想上还是“天朝”的心态。我天朝富有四海,吃点亏,让点步,给对方的好处,对方总归会见好就收吧?这种走一步看一步、没什么章法的做法,和英国政府战争目标明确、军事行动部署周到、外交政策清晰相比,怎么可能打赢呢?更不用说双方的军事实力相差一个时代。


没有谁是先知,今人不必嘲笑曾国藩那时候的见识。如果战败后仍然不找原因,不思进取,还想沿着老路走下去,才是后人复哀后人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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