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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与城市共荣,靠无形的市场之手才能达成

十年砍柴公号 文史砍柴 2021-11-14


“乡村空心化”,“乡村留不住年轻人”,“乡村逐年在凋敝”........


近些年来,我们总能听到这样的议论。看表象这样的判断没错,但若稍加思考,就会发觉经不起推敲。看起来现在的乡村确实不如几十年前——比如我度过少年时光的乡村——那么热闹,那么有人气,可现在乡村的居住条件、基础设施以及农民的生活水准远远超过改革开放初期,这样的乡村怎么能说是凋敝呢?我生活在湘中山村的少年时代,村里的孩子很多,整日间鸡飞狗跳,村庄之外,寸土无闲,不但所有的水田种上双季稻,旱土和田埂也种满豆类作物和蔬菜。看起来一派生机,可是大多数村民刚刚能果腹,处在普遍的清贫之中。这样人丁兴旺的乡村,身处其中的年轻人,几乎每一个都想逃离。


最近,我在公号“显微故事”上读了篇文章《离开大城市回小地方,就是躺平?》,促使我进一步思考中国城市和乡村的关系,想象着未来中国乡村应有的模样,以前一些模糊的想法也进一步清晰。


或许,以前一些关心中国乡村命运的人,容易把乡村和城市看作对立的关系,将二者割裂来看乡村的发展和振兴,认为年轻人和资本涌现城市,等于抢走了乡村的资源,从而使乡村陷入落寞和萧条,乡村经济在与城市竞争中全面溃败。


这样的看法似是而非。没有什么与城市经济并行的乡村经济,只有统一的市场经济。市场如水,哪里有挣钱的机会,资本、人员就去哪里,不会刻意区分交易的场所在城市还是乡村。美国西部大开发时,西海岸偏僻的山沟沟里发现金矿,全世界范围内的资本和劳动力趋之若鹜。只是在现代工商业社会,人口聚集到地理空间有限的城市,各种工商业活动在城市开展,较之乡村成本更低,效率更高,从而再吸引更多的人涌向城市。一个国家从农耕社会进入到工商业社会,一定伴随着城市化的加速、农村居民的急剧减少。第七次人口普查显示,中国2020年居住在城镇的人口占63.89%,这个城市化程度比起美、欧、日等发达的工商业国家仍然偏低,随着乡村老一辈人的相继谢世和中国经济的发展,居住在乡村的中国人口的绝对数和占比还将进一步降低。


以城乡市场一体化的眼光来看,这个趋势不但不值得忧虑,反而应该欣喜和期盼。乡村是否有希望,是否能振兴,不在于乡村居民的人口数量,而在于乡村的资源如土地、森林能否得到有效利用,资本投入到乡村能否有较好的回报,居住在乡村的人,他们的生活质量和城市相比是否还有较大的落差。


《离开大城市回小地方,就是躺平?》记述了四川省荣县河口镇的淘宝互助社几位伙伴回乡创业的经历,他们的故事可以形象地说明乡村产业嵌入到与城市一体化的市场链条中才能生存的道理。


龚勋、范余胜、小温三位小伙子离乡在大都市打拼多年,后来分别从西安、福州、杭州回到荣县,他们在老家从事农产品生产和加工,然后通过淘宝卖了出去,付出和收益胜过城里打工或做小买卖,而陪伴父母、感受乡情的精神层面收益更是在城里生活所不能比的。近几年来,像荣县河口电商“三杰”这样的例子在全国还有很多。


通过淘宝直播或其他网络平台进行直播等方式推介产品来获客,再通过互联网达成交易,完成支付,通过现代物流业运送商品。这是当下许多电商流行的套路。


这种模式能够出现并在全国不断被拷贝、扩散,其决定性的因素是两大基础工程在中国广袤的城乡已建成。一是沟通城乡的高铁和公路网,使乡村特别是中西部乡村的农产品能够快速地运出去;二是移动互联网的普及,以淘宝为“开路先锋”的电商网络渗入到城乡的边边角角,哪怕身处河口镇那样的偏僻小镇,和山外的世界的信息沟通突破了地理空间的限制,产品信息的传播、交易的进行、商品的运送能够精准、高效地完成。——这是在电商诞生前是不可想象的,“货到地头死”,小规模的农户受制于中间商,曾经是中国乡村农产品生产者的宿命,这一宿命被电商打破了。


分析这种模式我们大概可以得出两点结论:一是高科技只是为市场赋能,最终是市场规则那只无形的手在起作用。人往高处走,在工商业社会里可以理解为到人口密度更高的城市里去谋生,因为那里的各种交易成本低,集聚了更多的产业,也会给各类人才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和职场发展空间。——这是全世界各个地区工业革命一旦完成后必然出现的现象。当信息革命完成后,能使资本、信息、劳动力、原料、产品等诸要素的配置不断突破地理空间的限制。以龚勋几个小伙伴为例,他们在大城市并不是生存不下去,无数比他们还艰苦的进城青年仍然在城市里打拼,但是回故乡从事特色农业,通过淘宝或其他的电商平台把货卖出去,收入不比城里差,乡村交通、电力等基础设施和子女上学、老人就医等公共服务水平有较大的提升,在乡村的生活质量并不打折扣,那么就会有不少龚勋这样的青年回乡。——这是理性经济人的选择。


二是电商促使一部分年轻人回到乡村工作,并不意味着城市特别是超大城市不重要,相反,超大城市的作用更加凸显。这也是内陆省份一方面省会城市人口越来越多、而特色小镇特色村红红火火两种现象并存的原因。高速铁路、高速公路加乡村公路修到家家户户,在交通上使广大的乡村和省会这样的大都市之间的时间距离缩短,大都市辐射的半径成倍地扩大。比如在几十年前,从我的老家到长沙,要从山村步行到集镇上坐农用车到县城,换大客车到地级市的火车站坐火车,再在绿皮火车上颠簸6个小时才能进到省城。交通的不便利,决定着大多数村民到省会,无法绕过镇、县、市这三个层级的行政枢纽,而现在老家的村民进长沙,开私家车三个多小时就到了,或者打车去十几公里外的高铁站,坐高铁一个半小时到长沙。一个省的广大农村事实上都成了省会城市的郊区,省会城市成为全省信息、金融、物流的真正的中心,可以直接对接到每个乡镇,省略了县、市等中间环节。这样的超大省会城市,对乡村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荣县河口镇的小农场、养殖场成为市场链条上的一环,它和成都某写字楼的物流公司办公室或某家银行的关联度,远比几华里外镇上某家小超市的联系紧密。只有把乡村的产业和居民,嵌入到城市生态中,以商业社会的逻辑来生产、生活,才会有勃勃生机。李子柒的成功是个典型例子,在都市化的时代,她展现的生产、生活方式才有传播价值,才能吸引更多的眼球,在两百年前,大多数人都这样生活,有何稀奇?


当然,市场这只无形之手外,政府的有形之手也是有用的。但只能在尊重市场的前提上进行引导,比如向回乡创业的人给予一定政策的优惠,改善乡村的公共服务水平,在土地政策上松绑,已有专家建议农村承包地可以有偿退出,让土地能够更加集中经营甚至使用权上市交易。如果在乡村能够挣到不少于甚至比城市里更多的钱,市场是最敏感的,资本就会自己下乡,能人也会自己下乡,不用什么宣传鼓动。那么,一些村庄消失了,乡村居民减少了,又有什么关系呢?乡村只要能持续生产更多的财富,这样的乡村是低调的殷实,宁静的繁荣,而不是萧条,更不是凋敝。


写这篇文章的前几天,8月29日下午,我去了江西抚州郊区一个有800年历史的古村落。古村落的房子有一半不住人了,铁将军把门。一位姓张的小伙子陪同我参观宗祠、槽门等古迹。他曾经在深圳打工多年,因为孩子出生和父母年老,现在回到故乡,在抚州市区做着生意。我回城时打了一辆滴滴,司机是位女士,也曾在广东打拼多年,现在回乡了。他们都觉得在老家生活挺好的,而在十几年前根本不敢想象,那时候只想出去。——这两人现在还不错的生活状态,是中国城市化带来的,当然,更是市场经济带来的。


阿里刚刚宣布要投入了1000亿助力共同富裕,我其实更关心数字背后的具体措施。促进农村产业化建设,在乡村推动数字生活落地,其实也反映了阿里以市场化力量助力乡村发展的思考。


城市繁荣并不能必然促使乡村繁荣,但离开城市的繁荣,乡村繁荣是无源之水,镜中之花,不可能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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