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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北京为北平,可见国民党格局之小

十年砍柴公号 文史砍柴 2021-11-14


一夜风雪送残秋。这个冬天北京的雪来得更早一些。昨日立冬,从前一夜开始,北京下起了绵密的雪,到昨天早上整个城市被厚厚的白雪覆盖。于是,有一句诗又被诸多人引用,发在微信朋友圈里:

 

“一下雪,北京就成了北平。”

 

这句诗是导演尹丽川多年前发表在博客上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流行起来。我分析大概是因为1949年10月1日前,北京叫“北平”,这个曾用名代表着北京往昔的古典、传统之美,诗句传达着人们怀古之幽思。然而,引用此诗句的人,大多忘记了作者接下来还有两句:

 

“我们去后海看雪,就回到明清。”

 

如果只说古典范,那明代、清代岂不是比国民党执政时期的“北平”更有资格?而那时,这座城市是叫“北京”的呀。当然,如果用历史和逻辑去衡量诗歌,有胶柱鼓瑟之嫌疑。

 

一位北京姑娘对这句被引用泛滥的诗很不以为然,昨天在微信上写了一段:

 

1928-1949北京只叫了二十年北平。但1937-1945这八年民国就把它的北平给丢了,让日本人占了这里。矫情民国粉是不会告诉我们这个的,他们可能都不知道。
明朝皇帝建的是北京,北京,北京!
为啥一下雪北京就变成北平了?

 

这段话于我心有戚戚焉,但尹丽川那句诗的流行,未必是“民国粉”的功劳。怀念民国者,多数是因为对现实不满。我对现实有诸多的批评,对民国文化教育成就也有肯定,但作为历史爱好者,我以为恰当的姿态是应该客观地评价一个时代。民国——特别是北伐成功定都南京后,南京政府能够直接管理的不过是首都周边的南方数省,连总理孙文的家乡广东,亦处于半独立状态。南京政府对引领中国走上现代化之路,确实做了努力,但由于种种原因,行半程而被打断。其执政有颇多可以批评之处,并没有那么美好。有意思的是,一些粉民国的人,只肯定国民党在南京执政的那一段时期,其实从1912年至1928年,民国的首都在北京,而且北京时期的民国,法理上比南京时期的民国更加名正言顺。从《临时约法》到“双十宪法”(1923年10月10日颁布),北京的民国政府至少在形式上是依照宪法而存在的中央政府,国民党带领军队攻占了北京,然后迁都南京,改“北京”为“北平”,说其违宪也不为过。

 

即使在民国时期,北京比南京做首都的时间还要长一些。北京是16年,南京只有13年(抗战时期迁都重庆,汪伪政府那段时期不算)。卢沟桥事变后,日本侵略者占领北平,曾一度又改回“北京”,1945年抗战胜利后,再改回“北平”,不过只持续短短的四年。

 

“北平”在历史上使用的时间不长,明洪武元年(1368),元大都易名为北平府,取“北方和平”之意。后于明永乐十九年(1421)明成祖朱棣将北平改为北京,与南京对应,形成“两京十三布政使司”的格局。


真不明白国民党迁都南京后,为何非得将用了五百多年的“北京”之名改称“北平”,一个大国有南、北两京不很正常么?就像明朝那样。唐代有长安、洛阳两京,金朝统治北方时,有“五京制”。从这个举措,我以为大约可以看出国民党的格局不够宏阔,没有大国统治者的视野和气度,其后都南京而国祚不长,似在冥冥中注定。

 

同盟会的元老谭人凤曾如此评价孙文:“中山本中国特出人物也,惜乎自负虽大而局量实小,立志虽坚而手段实劣。观其谋举事也,始终限于广州一隅,而未尝统筹全局。其用人也,未光复以前,视为心腹者,仅胡汉民、汪精卫、黄克强三人。既失败而后,藉为首足者,又仅陈英士、居觉生、田子琴、廖仲恺辈,而不能广揽人才。”

 

我以为谭胡子对孙这段批评是中肯的。革命党、立宪派和袁世凯三股势力促使清廷退位,孙文坚持要定都南京,后来两党官方史书的说法此乃孙公要控制袁世凯的办法。其实这是一党之私心,因为孙文及同盟会的势力在南方,他们要把首都放在自己的地盘上。——这哪像一个想问鼎的大党之胸怀?同盟会中见识高远的人主张仍然定都北京,如谭人凤、蔡元培、章太炎、宋教仁诸公,章太炎更是论述都北京之利和都南京之弊:

 

南京地处偏倚,定为首都有“五害”:一是威力不能及于长城外;二是北民化为蒙古;三是日本俄国侵及东三省,中原如失重镇,必有土崩瓦解之忧;四是清帝、宗社党、蒙古诸王可能作乱,致使国家分裂;五是迁都耗费巨资,难以筹划。

 

创始人孙文“自负虽大而局量实小”,几乎成了国民党的基因,此后其继承人蒋中正亦是如此,有抱负,但气量格局不大。北伐成功后,若继承1923年“双十宪法”的法统,依然在北京组织中央政府,难道不好吗?让南方的经济自由发展,对崛起于南方的国民党,政治上遥制江浙沪赣皖等省市应该做得到。国民党却以完成总理遗愿为名,忙不迭地迁都南京,然后举行奉安大典,把暂厝在西山碧云寺的孙文灵柩作为合法性符号,迁葬到南京郊区,且硬生生把“北京”的“京”字给抹掉。这等于公开向北方说“再见”,其失去大陆的因子,或许在这时就种下了。如果国民党继续都北京,历史不会是后来那样的走向。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北京又一次成为国都,但CCP并没有将“南京”改为“江宁”或“金陵”,就格局而言,CCP确实远胜国民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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