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讲座丨方纳:重建及其对美国历史的长远影响
重建及其对美国历史的长远影响
Reconstruction and its Long-Term Significance for American History
导言:
如今的美利坚合众国重建在内战的废墟之上,那么问题来了:何谓“重建”?“重建”了什么?内战推翻了作为政治经济制度的种族奴隶制,然而不同种族之间的政治和经济的不平等依然存在,种族主义依然冲击着美国公民的心灵秩序和共和国的灵魂秩序——重建谈何容易?本次讲座,方纳教授带领我们“穿越”到美国历史上被误解最深的重建时段,讨论美国联邦宪法如何在重建期间得以修订、从而获得了将平等的公民和政治权利赋予美国黑人的权力的过程。方纳教授告诉我们,美国随后进行了一场跨种族民主的伟大试验:男性黑人不仅拥有了投票权,而且还第一次在美国历史上当选为政府官员。然而,这些政治成果也引发了充满暴力的反弹,后者严重破坏了重建得以继续的基础。不管怎样,重建政治所涉及的中心议题——公民资格、公民权利、恐怖主义、政治与经济平等之间的联系、联邦政府与州政府之间的关系等等——在重建结束许久之后仍然激发着美国生活。——扯得再远些,眼下特朗普总统喊着“让美国再次伟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口号一路大刀阔斧的改革算不算体现了美国人民的重建精神呢?
特此感谢北京大学“大学堂”顶尖学者讲学计划邀请著名美国历史学家、美国国家艺术与科学院院士、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美国史讲席教授埃里克·方纳。
尽管已经是系列讲座的最后一讲,主持人王立新教授还是按照惯例介绍了方纳教授的成就和影响。王教授尤其谈到方纳对于中国人(不仅仅是中国学者)的影响,方纳教授于本世纪初首访中国;2002年,《美国自由的故事》被译成中文;2010年,《给我自由》中译本出版,立刻大受欢迎,这一分上下两册的大部头历史书如今被作为教科书和必读文献,出现在许多历史老师和广大学生的案头和书桌上;如今,《烈火中的考验》和《自由之路》刚刚推出了中译本,想来也必会引发新一轮的“方纳热”。本场讲座与方纳教授关于美国重建时期的研究有关,王立新教授不无赞美地认为,方纳教授的研究的确改变了中国人对于美国历史和美国南部的理解。
“重建”是一个时期么?方纳教授在讲座一开始便把他的回答抛了出来:是,但也不是。“重建时期”一般指美国内战以后的恢复期,一般认为到1877年结束,从这一意义上讲,我们可以将其视为美国历史上一个特定的“时期”。但方纳教授也指出,与其说这是一段“时期”,不如说这是一个历史进程。美国人民开始集中处理内战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如国家存续和废除奴隶制的后果问题——国家存续问题似乎通过内战解决了,但奴隶制的后遗症仍在,而方纳教授认为,正因如此,或许“重建”这一历史进程从来都没有结束过。
说“重建”从来没有结束,作为历史学家的方纳必须拿出证据,以理服人。他指出,事实上,人们对被看成是一个特定历史时期的“重建”知之甚少,1990年代美国曾在高中毕业生中间做过一次关于美国历史认知的调查,结果显示大约有20%的高中毕业生对“重建”一无所知。但方纳教授也说,大家当然都知道奥巴马是美国的第一个黑人总统,而或许几乎没有人知道曾有多少黑人在美国参议院任职过——据教授统计,先后有十位黑人曾担任联邦参议员,其中三位至今仍在任上,其中两位来自密西西比的黑人参议员当选于重建时期,然而这十人比之同时间内的共计两千人的参议员总数就显得可忽略不计了。——不知道这些与重建时期相关的“统计数字”没什么紧要,方纳教授告诉我们,不管怎样,与重建相关的议题如今仍是美国人生活的一部分,当下公共讨论中的许多问题都有其“重建根源”,都可以被视为“重建问题”(Reconstruction questions),例如:谁是“美国公民”?谁有权投票?国家与各州政府之间的关系如何?政治民主与经济民主之间的关系如何?等等。甚至是恐怖主义的问题也能从重建时期找到其问题根源,看到中国听众们多少有些吃惊的表情,方纳教授谈到了美国的“3K党”(Ku Klux Klan)问题,与当前的国际恐怖主义对比,这是一种美国恐怖主义、大众恐怖主义(mass terrorism),而事实上,3K党的暴行令人发指,杀的人要远远多于9·11恐袭。民权运动以来的诸多公共议题的确不是原创的,方纳教授也提到一位妇女运动代表人对于“重建时期”的看法,她认为在重建时代,政府原则、人的权利等等社会最基本的问题都被拿出来讨论,这并不是经常发生的事情。由是观之,美国人至今的确还活在重建的历史进程中,“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或许真算得上为美国人面对“重建时期”所表现出来的无知的一种合理辩护吧。
(《一个国家的诞生》剧照:戴着头盔的3K党人抓住了格斯)
值得注意的是,方纳教授将历史学家们对重建时期的理解和研究视为历史政治(politics of history)的经典例证,对于重建、对于当下发生事件的历史解释帮助塑造了我们生活的世界。方纳教授提到自己在哥伦毕业大学的“前辈”,亦即所谓“唐宁学派”(Dunning School)关于重建的研究。这一批历史学家对南部白人抱有同情,倾向于将重建时期视为一个带有悲情色彩的时期,在他们的研究中,林肯被认为是想立即原谅南部各州并接纳它们,而其继任者约翰逊总统则希望延续林肯的政策,但最终因为国会的干预而失败;黑人被解释为不能参与民主者,因为他们天生智力和能力都很低下,就此确立了一种白人至上主义史观。唐宁学派在上世纪前三十年的时间内活跃于美国历史研究的舞台之上,而方纳教授也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尽管很难想象,这一学派所营造的关于重建时期的印象持续了将近六七十年时间,直到1960年代民权运动时期,这种历史解释才逐步瓦解。南部州甚至从中学到了“三大历史教训”:其一,不要赋予黑人公民权利;其二,外来者是很难理解南方所特有的种族主义的,这是南方人特有的生活方式,因而南方应该抵制改变种族主义现状;其三,基于前两种认识,南方人应当团结起来,形成“牢固的民主党南部”(the solid Democratic South),这种印象促成了南方特有的“危机意识”,方纳教授提到,1928年胡佛总统赢得了一些南部州的选票,这是共和党在重建后的首次,也立刻唤醒了上述“危机意识”,以致1929年,立刻有人写书提出胡佛的当选可能会使南方面临另一个重建时期(another Reconstruction)——这在今日看来未免有些草木皆兵,但在当时的确有人信了,信者还不在少数。事实证明,南部州的确认真吸取了这三大历史教训,并据此建立了一个“吉姆·克劳系统”,政治经济体制和意识形态结构“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全面推行种族隔离政策和白人至上主义。
(60年代美国黑人民权运动)
方纳教授指出,今天人们关于重建的印象发生了变化,人们会倾向于将重建视为一种积极的努力,但重建依然是具有悲情色彩的时期:重建的悲剧不是因为美国人民目标不够明确,而纯粹是因为他们的努力最终失败了。或许是离那段历史还不够远,远眺重建,我们眼前依然迷雾重重,也正因如此,我们有必要回到那段历史中,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 近观:重建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
战前,奴隶制在南部蓄奴州根深蒂固,围绕奴隶制问题的公共讨论塑造了国家和公民权的定义,更不要说联邦最高法院在臭名昭著的“斯科特案”中所做的权威判决了。公民,美国公民,在当时仅指自由男性白人。尽管废奴运动试图挑战这一观念,但运动的力量还不够强大。方纳教授认为,重建意味着一种非凡的转变(remarkable change),黑人曾在联邦军中服役,为国家流血牺牲,他们有资格成为美国公民,相应地,黑人公民权问题提上国家议事日程。
林肯总统在可以推行相关政策前即遭到暗杀,约翰逊总统接手,但似乎立即“歪了楼”。方纳教授说,这位约翰逊总统在全国(当时是,现在也是)评价极差,与自带光环的“诚实的亚伯”相比,他几乎就是所有相反品质的合体:固执,不懂政治,对原来的南部奴隶主抱有极大的同情。他推动了南方州打造新的白人政府,南方州在1865、1866年纷纷通过所谓“黑人法典”,法律规定黑人拥有结婚的权利,也可以拥有财产,但他们必须在每年的年初与白人雇主签订劳动合同,领取很低的薪水糊口——他们不能自主创业,因为这是违法的,一旦被发现,他们将面临巨额罚金和牢狱之灾。方纳教授告诉我们,这变相使得南部的种植园经济得以存续,只不过压榨的对象从“黑人奴隶”变成了“自由黑人”——没有人身自由的奴隶变成了领取低得可怜的报酬的契约奴隶。天真也好,故意也罢,在南部州的白人看来,他们对黑人做到这地步就已经算是废除了奴隶制了。
重建当然不是美国总统一个人的“锅”,方纳教授提到,国会也是英勇的“背锅侠”呢——他们很快便开始自主制定与废除奴隶制相关的法律和政策,如三条美国宪法修正案。在方纳教授看来,这三条重建时代通过的修正案从根本上改变了美国宪法,就是说重写美国宪法也不为过。
第十三修正案直接废除了美国全境内的奴隶制。众所周知,英国不存在一部成文宪法,而美国则标榜自己有一部经过深思熟虑得来的成文宪法,但成文也有成文的局限:哪些应该被写入宪法,哪些可以不写入宪法?这不单单是个立法技术问题,背后一定有无数的“原则与妥协”。方纳教授提到,曾有位英国学者就美国重建时期写了一本书,这位学者在书中追问:南部各州的宪政地位是什么?对此,成文宪法并没有给出答案,又或许美国的制宪者们没能预见会出现南北战争这类情况,因此在战后,成文宪法必须做出一些修改。在方纳教授看来,宪法第十三修正案要比林肯总统的废奴宣言更为彻底,因为这条修正案对全国所有人同样有效。修正案的第二款规定国会有权立法执行第一款中的废奴保证,但这实际上引发了更多围绕废奴的争论——说到废除奴隶制,究竟废除了什么?废除奴隶制到底意味着什么?对那些前奴隶而言,成为一个自由人意味着什么?在当时国会中的大部分共和党人看来,这意味着所有人在宪法和法律面前都平等,不管是白人还是黑人。因而他们坚持认为国会已被授权保护所有自由黑人的权利不受侵犯。正因如此,1866年,因不满约翰逊总统的表现,国会认为需要干预并修正总统的政策,随即通过了《民权法案》(the Civil Rights Act),这是美国第一次通过此类法案,而方纳认为,这一次要比1964年的那一次走得更远,其效力也更强。该法案宣布所有美国出生的人都是美国公民(birth right citizenship),这是内战前所没有的,实际上直接推翻了最高法院的斯科特案判决。演讲至此,方纳教授稍微停顿一下,提醒大家注意这样一部法案即便是放在今天的美国也是非常激进的,而且极有可能没法通过——试想,今天的美国有1100万非法移民,如何处理他们孩子的权益问题?不管他们来自怎样的群体,不管他们的父母如何,只要在美国出生,他们就是美国公民,他们的利益就是有法可依、有法必依的。教授也提到,放眼全球,也很少有国家关于公民资格的规定像美国这般“一刀切”的。说回1866年的《民权法案》,法案还规定美国公民拥有平等权利,当然,这一“平等权利”包括自由签约的权利,自由劳动、自由买卖的权利,出庭作证的权利,但不包括投票权。法案的通过过程也充满了府院之争:约翰逊总统否决了法案,认为法案存在反向歧视(reverse discrimination),赋予黑人权利的同时意味着白人权利的减少;国会则推翻了总统的否决,使得法案最终成为合众国法律,而国会强势推翻总统否决,这还是美国建国以来的第一次。
宪法第十四修正案仍是迄今为止最长的修正案,包含四个具体条款,将北部州在内战中取得的胜利写进了宪法。对南部蓄奴州的“惩罚”不可谓不重:南部奴隶主因废除奴隶制而造成的损失不予赔偿,南部州的债券不予还款,这极大地打击了南方经济,一度导致南部金融业崩溃;一些颇具影响力的前奴隶主无法担任公职;尽管各州可以自主决定公民投票权的归属,但因为第十四修正案和一系列相关联邦立法的存在,他们如果因为种族原因不被黑人投票权,就要面临失去国会席位的惩罚。方纳教授说,第十四修正案的第一部分是修正案的核心,体现出一种美国例外主义,这样的宪法规定还不曾出现在欧洲——所有人受到法律的平等保护(equal protection of the law),大家都在积极讨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方纳教授看来,第十四修正案中的“平等”(equality)是首次出现在美国宪法中,也许有人会反驳这样的说法,教授则进一步澄清到,宪法中的equal之前指的是各主权州,而这里则指的是所有美国公民,这意味着人们可以根据这一条款向法院起诉,要求法院支持自己在法律之下的平等地位。而这种“平等”的原则可以延伸得很远,从种族问题延伸至男女平等问题,再到同性恋者所主张的同性婚姻权利等,因为第十四修正案中没有特别提到“种族平等”,事实上,这一条款是为所有人准备的。同时,第十四修正案的措辞也从根本上改变了美国的国家结构,联邦制的问题凸显出来。与前十条宪法修正案对比,前十条修正案的主谓结构是“国会不得立法”(Congress shall make no law),所以这些条款是用来限制联邦政府的,对各州政府没什么用处,而新加入的修正案条款的最后则是“国会应该有权立法”,实际上是在对联邦政府进行授权。方纳教授认为这也意味着人们对于政府的观念发生了变化:在内战以前,人们普遍认为联邦政府对自身自由构成威胁,因而需要小心地限制其权力,而经过内战,人们发现实际上是州政府在威胁他们的自由。继第十四修正案之后,重建时期的国会也通过了重建法案,希望将国家引回正途,由是观之,至少在当时,美国人民“用野心对抗野心”的策略又一次奏效了。
宪法第十五修正案于1870年通过,在方纳看来,这一修正案没有前两条那么“强”,还给通过其他方式剥夺投票权开了方便之门,州立法机关开始升级立法技术、在财产、知识水平等方面设定限制,只要在不提种族的条件下能够剥夺黑人投票权就行。尽管如此,想到当时大部分州都没有给予黑人投票权,这一修正案已经算是进步。第十五修正案的通过也将美国带入南部激进重建时期(radical reconstruction period in the South),而随着美国国内种族民主时代的到来,黑人也开始出任公职,如前面提到的密西西比州黑人联邦参议员,在州一级,也有Jonathan J.Wright被提名为南卡罗来纳州最高法院的法官,情况似乎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方纳教授认为,尽管有不少黑人的成功故事,美国社会内部对重建时期的敌意依然存在。
在方纳教授看来,重建中自由黑人的问题不仅是政治问题,还是经济问题,与政治革命的快速推进相比,经济革命则发展缓慢。他谈到William Sherman将军的故事,这位在内战中建功的将军曾在1865年早些时候会见过一些黑人领导人,与林肯总统一样,黑人领导人也认为奴隶制是在窃取劳动者的成果。那么何谓自由?在他们看来,自由就是经济独立,黑人要求拥有自己的财产,拥有自己的土地。Sherman将军认同他们的主张,随即颁布命令,划拨给当地获得解放的黑人每人40英亩的耕地——这便是乔·巴特勒《四十英亩与一头骡子》故事的由来。然而理想太丰满,现实则太骨感。黑人领导人所希求的生活没有到来,Sherman的命令被约翰逊总统推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黑人还是那群黑人,南方还是那个南方。此外,伴随种族主义而来的恐怖主义问题也变得越发激烈,3K党的活动也不都是违法的,尽管他们很惹人讨厌,他们依然受到宪法第一修正案的保护。不管是白人还是黑人,大家都生活在3K党等奉行白人至上主义组织制造的恐怖氛围之下,直到格兰特将军当上了总统,他运用联邦军队镇压了南卡罗来纳州的3K党,这群人的气焰才有所收敛。
历史总是复杂的,总体上看,重建时期取得了许多闪亮的成就,也有许多无法弥补的失败,失败甚至要多于成就。历史终归是历史,方纳教授也承认重建时期的确是失败了,因为事实上,重建时代结束后,美国的南部又回到了白人统治者的手中。
三、尾声:在“重建之路”上继续前进
很难说清楚“重建”到底是“建”了什么,因为诚如方纳教授在讲座的尾声所说的那样,“重建”之后,混乱依然持续,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1900年代由“吉姆·克劳法”确立的一整个种族隔离体系为美国的历史抹上了一笔无法消除的耻辱色彩。以“隔离但平等”为旗号,整个美国社会呈现为黑白对立的局面,冲突不断。“奴隶制”已成为历史,但压迫仍在——黑人被剥夺投票权,也失去了许多教育资源,甚至是受教育的机会。国内恐怖主义事件频发,私刑泛滥,方纳教授提到,有大概四千人被凌迟。听到这里,想起卜正民《杀千刀》中描写的一些场景,小编不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除开这些私人的敌对行为,方纳教授还告诉我们,当时的重建政府也在为这些种族主义的行为正名。想来,当时的黑人一定面临着来自“体制”的深深恶意。
前景黯淡,但希望尚存。方纳教授提醒我们,好在第十三至十五修正案还留在美国宪法中,它们是“睡着的巨人”(sleeping giants),重建后的某一时期,它们便会醒过来——那时会不会再来一番“重建”呢?从美国二十世纪的历史来看,“睡着的巨人”的确醒了过来,方纳教授认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民权运动与“重建”时期讨论的议题有密切关联,也可以说是“重建”的延续,因而民权运动没有推动新的修宪活动,而只是大力推动美国宪法修正案的实施。
方纳教授在讲座快结束时说的话让小编想到中国法学院学生耳熟能详的一句法谚:徒法不足以自行。宪法中规定的权利并不能自行,而是事在人为。一方面,种族主义者大行其道,方纳教授也提到,联邦最高法院也参与其中,个人偏见、体制压迫不断;另一方面,美国人民总是将他们的历史看成是不断进步的历史,扩大自由的历史,但事实上这段历史相当复杂,“给我自由”的口号一出,人们能做的惟有奋斗。作为民权运动历史的亲历者,方纳教授坦陈革命有时的确会在历史中走回头路,但他也真诚地相信,总体上看美国人民追求自由的努力是进步的,只是这种进步可能会非常曲折,往往是前进两三步便要倒退一大步。不可否认,“重建”为另一代人反抗种族暴政奠定了基础,美国人民已经将奴隶制时代远远甩在了身后,但他们依然在反抗奴隶制、反抗压迫的道路上任重道远。
听讲有感
这是方纳教授在北大系列讲座的最后一讲了,小编最深切的感受就是:没听够呀~没听够呀~没听够呀~(咳咳,重说三)王希老师在讲座结尾的评论中谈到自己对于“好演讲者”的理解,说一位好(good)演讲者能够将复杂的东西解释得非常清楚,一位伟大的(great)演讲者则在此基础上能够引发听众们的进一步思考,而方纳教授作为一位演讲者还要“技高一筹”:他不仅能将复杂的东西讲清楚,还能启发听众思考,更能让听众感到意犹未尽,进而想要继续读他的书——王老师诚不我欺,小编还没有听完讲座的时候便已在“买买买”的道路上一去而不能复返。
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克罗齐如是说。听罢方纳教授的四场讲座,小编对这句话又有了更为真切的理解:每个人对美国历史的理解都反映着他或她对于美国现状甚至是自己所生活的世界的理解;而很多时候,面对当下出现的种种问题,我们也习惯于从历史中寻求答案,于是历史复生,活在当下。跟随方纳教授,小编仿佛看到了那抽打在黑奴身上的渗血的皮鞭,看到了立于街头大声疾呼的废奴主义者,看到了奔波于“地下铁路”之上的施救者与获救者,看到了忧思国家命运的巨人林肯,也看到了重建时期的斗争与混乱——当昨日重现,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能让人感受到:人,一个或是一群,曾在历史中真实地活过,也将,继续活着。
尼采指明了德国人中间存在的对历史的滥用现象,也同时说出了历史的重要性:“历史,只要它服务于生活,就是服务于一个非历史的权力,因此它永远不会成为像数学一样的纯科学。生活在多大程度上需要这样一种服务,这是影响到一个人、一个民族和一个文化的健康的最严肃的问题之一。”诚然,人们总要从历史中学点什么,得点什么,以备不时之需。哪怕“历史再无用”,仅凭着“有酒学仙无酒学佛,刚日读经柔日读史”这句老话,养养生、立立志也是好事。读点中国人自己的历史,可以之为鉴而知兴衰,这自然是极好的。而就像方纳教授曾说过的那样,历史知识对理解一个国家而言至关重要,在现今这样一个国家与世界密切关联的情境下,对其他国家的历史进行研究也同样重要——因此,读点外国人的历史想来也是极好的。由是观之,一位年过七旬的美国历史学家,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将自己对于美国历史的理解分享给中国的听众,仅这一行动本身便值得我们送上最真诚的敬意和感谢!
讲座侧记:孙竞超
责任编辑:韩笑
编辑:王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