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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婉愉专访 | 罗德奖学金帮助我坚定内心的理想主义

2015-12-19 PKU法治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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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意 | 导言



一直关注留学的小伙伴们近期可能被一条消息刷屏了,4位中国的90后学子获得了罗德奖学金(得主被称为“罗德学者”),媒体报道他们明年将拿着约48万人民币的奖学金前往英国牛津大学继续深造。不过读者们不要执迷于这些光环,比奖学金的数字更重要的是它的内在价值:罗德奖学金一直以来都致力于用这些资金和平台去支持青年人坚持自己的理想与信仰,用自己的能量去帮助他人、服务社会。

在本次四位罗德学者中,有一位来自北京大学法学院大四的学生张婉愉,她将去牛津大学攻读政治经济哲学(PPE)第二学位。在这些光环之下的张婉愉是一个开朗、幽默的女孩,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但对人生、对未来的道路都有着无比明确的定位和清晰的思考。她的身上充满了理想主义的气息,没有丝毫的功利感。她最喜欢的是霍姆斯大法官的一句话“如果你有一个理想主义的灵魂,你就会使得而不是发现你的世界更理想”,她也确实是这样做的。我们在一个咖啡厅采访了她,访谈中的她思路清晰、言语流畅,与我们分享了许多曾对她有所触动的故事。她很善于从生活中经历的一切(无论是书本上得来的、公益实践中经历的还是从周边人身上看到的)吸取“正能量”,从力所能及的事情做起将这些能量再扩散出去,并从中获得一种真正的幸福感。正是这些点点滴滴的经历和对自己生命意义的不断追问塑造了今天的张婉愉,这也是这位同龄人给我们带来的启发。

法意君今次有幸与通识联播(微信号:boyabroadcast)联合推出张婉愉的访谈,听她讲述申请罗德奖学金的过程和背后的思考。希望这些同龄人的故事能够为法意的读者们带来一些正能量。



一、罗德奖学金申请之路


法意君:罗德奖学金是第一年进入中国大陆的,很多同学对它可能还有些陌生。我从网上搜了一些资料,看到罗德奖学金的评比分了很多环节,比如履历筛选、视频面试,晚宴等等,你可以讲一下这个经过么?大家都挺感兴趣的,因为这是第一年进入大陆。

张婉愉:罗德奖学金今年五月份进入中国,当时我还没有准备申请,到七月份才开始准备材料,一直到十月九号交。

终面一共16位同学,评委们非常辛苦,每个候选人的面试时间是半个小时,我是11点左右开始的,正好在评委们午饭之前。终面没有自我介绍的环节,因为评委们前期做了很多工作,非常了解我们,在简历上都有很多批注。


图为婉愉在上海罗德奖学金面试场地外摄

评委们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去斯坦福法学院交换过,你觉得中国的法学教育和美国的法学教育有什么不同?你会希望把美国法学院的什么优势带回中国?”我觉得很幸运,第一个问题没有把自己吓到,因为对于这个问题,我想每一位去交换的同学都会一直在思考,我自己也有幸在不同的场合和老师们、师兄师姐们讨论过。我的回答包括比如美国法学院的教育很注重对法律背后政策目的的思辨过程、斯坦福法学院非常注重利用自己身在硅谷的优势将法律与科技结合等。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评委们连续地发问,我记得的问题包括:

1. 你怎么看网络监管?

2. 美国的法院制度有什么问题?

3. 最让你心碎的是什么事情?

4. 你去牛津读书之后有何打算?

5. 你希望法律保护能够延伸到每一个人,但是那样会出现什么问题?对这些问题你怎么看?

6. 假设你现在是习主席的顾问,你会建议他中国如何推动法治发展?(我认为这个问题不能空泛回答,而是需要给出具体的几点计划,这是我觉得最难的问题,因为在短时间内很难想全面)

7. 法律从业者很多时候会面临残酷的状况,你是否感觉到在这个行业里的性别不平等?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8. 你到现在经历的最大挫折是什么?(很好玩的事情是,我一张口就说出了“在小学的时候”逗得评委们哄堂大笑,虽然我心里相信最受挫折的事情确实发生在那时候哈哈,不过我改口选取了大学以后的例子)

9. 是什么动力让你上北大、去斯坦福、申请牛津?

10. 哪些因素对模拟法庭比赛的成功很重要?

11. 你希望改变法治现状,你觉得你现在的能力、条件足够做到你想做的事情吗?

我觉得,评委们是各行各业的精英,虽然他们当中没有人专门从事法律行业,但是他们都对法律和法治问题十分关注,我作为法学院的学生,反倒担心自己表现得很“外行”。我觉得他们的问题主要是想了解关于候选人的两个方面,第一是我们的思考水平和思维能力,第二是我们的内在动机。对于第二点,我认为这是罗德奖学金的一大独特之处,他们不希望选拔刻意贴合一种价值观的年轻人,而是希望找到那些在成长过程中真的被一些事情触动、产生了共情、立下了志向的学生。总的来说,面试的半个小时过得飞快,我出来的时候感觉特别意犹未尽,很想继续跟这么多位各行各业的领袖人物讨论下去,听听他们关注的问题和方面。

法意君:在整个申请奖学金的过程中,从开始面试到获奖,你的心态是怎样的?你觉得这个过程给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张婉愉:我申请罗德奖学金从始至终没有抱着要得到它的目的,我的心态是“肯定选不上我,但是去试一下也没什么错”。我在大三之后的暑假在计划两件工作。首先我毕业之后打算去柬埔寨和其他东南亚国家走走看看,在国际组织和非营利组织实习,当做自己的间隔年,同时给自己时间想清楚未来是否要去美国读法律博士,所以第二我就在准备LSAT考试(美国法学院的入学考试——法意君注),我想先在大学期间获得一个分数,万一日后真的要去读书,就可以用到。

在申请开始的时候,罗德学者王赛就告诉我,即使没有申请上,这个过程也会十分有意义,因为它会催着你、迫使你去思考这几个问题“你为什么是你现在的自己,为什么有自己现在这些想法?”“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他说,罗德奖学金的申请就是一个让你“水晶化”自己的未来的过程。我自己经历这个过程后特别赞同他的话,对未来的梦想或大或小,但是一定要去想这个梦想是什么并为之做出切实的规划。我觉得尤其是我们大学生特别需要一个契机来迫使自己梳理过去和探索未来,这个过程与做好眼前的事情并不矛盾,正如“仰望星空”和“脚踏实地”的关系。

法意君:你说罗德奖学金的选拔非常关心候选人对重大社会问题的关切和思考,也很关心候选人这种关切和思考背后的内心动机,能给我们讲讲你在这方面的想法吗?

张婉愉:我觉得对社会问题的关切和思考是很多很多北大同学们共通的。大一刚进学校,我和20多位同学一起经过面试参与到了北京大学和香港理工大学联合组织的社会服务项目中,它现在的名字是“丝绸之路青年领袖计划”。虽说名字是“领袖计划”,听起来很宽泛,但是项目非常实在,我们暑假留在学校一起接受关于参与社会工作的初步培训,去不同的非营利民间组织参访学习。很有意思的一次经历是我们在香港深水埗参与乐施会的活动,白天捡废旧纸板,晚上在天桥下用纸板遮风露宿,体验融入无家可归人士的群体。我们大一夏天一起去了北京一处建筑工地拜访社会工作师李大君老师,李老师在北京的冷泉村给打工子弟建立了希望社区,活跃在建筑工地上为农民工服务,我们去拜访他的那晚,他在给工友们放电影组织大家进行下班后的娱乐、发放他组织为农民工编辑的报纸(里面有农民工自己的文艺作品、法律知识和信息等等),之后我自己去拜访李老师的时候,还得到了李老师组织编辑出版的工友们创作的诗集。听李老师非常平实地叙述他帮助工友打官司的事儿、有点激动地叙述打工子弟上学太难的问题,我内心都特别无法平静,甚至会开始为自己作为一个法学院的学生没有足够地贡献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而感到愧疚和自卑,我觉得是李老师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成为你在这个世界上想看到的改变”。


社会工作师李大君老师

后来因为我出国交换的原因,不得不中途退出了丝路计划,但是有好多同学们都坚持完成了两年的活动,这个项目对我的改变是它让我一进大学就发现自己其实一直生活在一个幻想的泡泡里,在过去的应试教育过程中,百分之九十的精力都只放在了考试成绩上,只看得到自己“还没背的书”和“还没拿到的分”,看不到自己还没回报和给予社会的东西。社会普遍认为,来到北大的学生已经是精英阶层了,然而我猜测在学生阶段,我们因为还不够成熟,所以很多时候就局限在了这个幻想的泡泡里,而像李老师一样的榜样们就会一直提醒我要走出这个泡泡。

另外,我觉得一定需要澄清的一点是,罗德奖学金并不是一个“公益选美”,虽然大家聊了很多关于公益的话题,但是我自己理解罗德在“公益”方面的真正选拔标准是让大家可以用不同的方式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很多罗德学者是商业领袖,董事长、银行家等等,他们的商业成就并不排斥公益、并不排斥理想主义,因为商业也是改变社会的极好方式,比如另一位今年的罗德学者来自复旦的巩辰卓就希望在牛津攻读商业相关的学位。

二、大学之路


法意君:你做事情会比较严谨、对自己规划的很好,还是比较随性一些?你提早规划的事情,是因为有自己的困惑要去解决,还是家人和身边同学会促使你去这么做?

张婉愉:我的日常规划特别随性,但是对未来会有规划。我每天都会想自己需要做哪些事情、走哪条路会比较合适,但是这种规划并不是自己天生就会的哈哈。从大一进校以来,我就特别幸运地认识了很多优秀的师兄师姐,还记得大一刚搬进寝室,学生会的前辈们就挨个寝室走,跟我们聊大一的初步规划(从选课到参与哪些社团,事无巨细);我自己的高中直系师姐邵君影第一个星期就专门找我去聊天,花了一晚上给我介绍了如何规划大学的各个方面和发展方向;我还特别感谢北大招生组的任羽中老师,当时他在招生组完成我们的录取工作后,特地给我寄了一本《完美大学必修课》,里面是任老师作为师兄对北大生活的许多好建议。所以因为他们的影响,我大一形成了早规划的习惯,比如我大一就决定了大三一定要申请出国交换,还有大二的暑假就去方达律师事务所实习了,这样到大三大四要做出职业选择时已经知道了律师事务所的工作大致是怎样的。


《完美大学必修课》

法意君:你觉得在北大四年的教育,更多是自我教育,还是外界对你产生的影响?在你看来,作为一个大学生在本科四年最需要得到的教育是什么?北大有没有给你这样的教育呢?

张婉愉:我觉得大学生在本科四年最需要得到什么教育这个问题,自己其实真的不够格来回答,应该由老师们说,但是对我个人而言,我受到最重要的教育是学会思考(学会问为什么,学会自己寻找答案)。这种教育来自于北大这个平台上外界提供的资源,也来自自己的加工和消化。思考既包括学术方面的,又包括个人成长方面的,在个人成长方面体现在“对我来说什么是有意思的、最重要的?”“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关于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和我身边的同学们都在北大受到了这方面的教育,看到了很多好的榜样。从大的方面说,我们看到了北大人要有怎样的关怀,比如特别难忘的是我们的行政法老师在学期“最后一课”上的演说,他谈及国家历史、命运与法治的关键问题一度哽咽,全班都陷入了久久的思考,从小的方面说,我们看到了对待自己的工作和身边的人应该有什么样的态度,我记得经常在深夜和清晨能收到老师回答学习问题的邮件。

法意君:你在大学里有没有迷茫、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者失落的时候?

张婉愉:经常有,迷茫和失落说实话也经常来自社会的压力、来自理想与现实间的冲击。比如,我选择了去牛津不是读硕士读博士,而是读第二个本科,在PPE方向(Philosophy Ploitics Economics,哲学、政治学和经济学专业,英国首相卡梅伦也修读的这个专业,牛津大学开设的政经哲专业是一个本科专业,北京大学元培学院也开设了这个专业。下文简称“PPE”或“政经哲”。——法意君注),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偏理想主义的选择,我希望学习更多关于社会公平的理论基础,希望拓宽和加深自己对法律的理解,然而它仍然是一个本科学位,毕业以后可能我需要比同学们花更长的时间、走更多的路。

法意君:你觉得北大学生应该有何种特质?或者说我们怎样才能对得起北大人的名字?你感觉除了你参加的活动,就北大的课程而言在哪些方面启发过你?

张婉愉:我觉得这个要大家一起来回答哈哈,不过我个人的理解是在现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如果我们都能更少功利一点,就会更对得起北大人的名字,我自己也在努力,去发现自己的热爱,坚持自己喜欢的事情,“接受生活,但也创造生活”。在北大,法理课对我的启发很大(指强世功老师开设的法理学课程——法意君注),霍姆斯大法官成了我(和好多同学)的明灯哈哈,我之所以会去思考怎么样才能幸福,很多都来自于课上的讨论,那门课让我看到法学院的学生不仅是要做手艺人的活,而是要能够思考很多更深入的问题,我的罗德奖学金个人陈述最后写的就是霍姆斯《法律的道路》里面的一句话:“如果你有一个理想主义的灵魂,你就会使得而不是发现你的世界更理想。”


△霍姆斯,美国著名法学家,曾任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

法意君:你将会去牛津那边读书,那你对自己有什么样的期待?你希望这两年可以获得一些什么?

张婉愉:第一是我很想认识更多的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优秀的世界青年,希望跟他们交流,了解他们的生活和成长背景,了解他们所处的社会。第二我很期待自己能够真正静下心来,不受外界因素干扰,去好好读书。在那么好的一个环境里面,作为学生的本分我觉得这个是很重要的。第三是我很期待尝试不同的路径并开拓平台和机会,去看自己作为一个法学背景的学生能用什么具体的方法参与到不同的人群中,向他们学习,去做有意思的事情、有意义的事业。

法意君:针对师弟师妹,你有什么希望和建议吗?

张婉愉:首先是多读一些跟课程成绩无关的书,这一点也是我自己对之前大学生活的遗憾,第二就是有些时候不用太急,不用太盲目地去追求看似好看的东西,而是可以停下来想一想,自己为什么要追求这些东西。把这些问题想清楚了之后,反而自己的目标会更明确,自己也会更快乐!


婉愉(中)与采访人合影


|特别感谢张婉愉同学接受法意的采访!本文经张婉愉本人修改,并授权发布,如需转载请联系后台。

采访人:文玥 英子

责任编辑:英子 编辑:尘清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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