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兄弟华谊又来借钱了 || 深度
火爆的《八佰》救不了华谊兄弟。现金流告急、负债持续高企，华谊兄弟不得不再次“押上自己”。
“有事找八方支援”，但“长贫难顾”，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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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海棠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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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助理：朱智琪
华谊兄弟（300027.SZ）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根据华谊兄弟的公告，截至8月25日，电影《八佰》累计票房超11.55亿元，公司来源于该影片的营收约为2.05亿元至2.45亿元。而猫眼专业版数据显示，截至发稿，《八佰》累计综合票房已达25亿元。
电影主投方华谊兄弟和北京七印象文化传媒，以及腾讯、光线、华夏电影、阿里影业在内的19家联合出品方，将共同分享超10亿的票房红利。
▲截至9月6日，《八佰》累计票房24.02亿，累计观影人次6279万。图片来自新浪微博。
但火爆的《八佰》似乎救不了华谊兄弟，腾讯、阿里影业等资本盟友共富贵之时，也不得不操心着其债务压顶的窘境。
财报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华谊兄弟实现营收3.24亿元，同比下降69.88%；净亏损2.31亿元，同比收窄39%；同时，其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仅剩1.34亿元，上年同期则为15.77亿元。
而截至今年上半年，华谊兄弟负债合计达56.46亿元，其中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达2.75亿元。此前的2017至2019年年底，其短期借款和长期借款合计分别为28亿元、17亿元、28亿元，资产负债率依次为47.64%、48.01%、54.51%。
现金流告急、负债持续高企，华谊兄弟不得不再次“押上自己”。
9月10日晚，华谊兄弟发布公告称，拟与招商银行、招银金融开展投贷联动影视剧项目融资合作，其向招商银行申请3亿元授信额度，专项用于影视剧项目融资，授信期限为36个月。
其中，质押担保物除了华谊兄弟对标的影视剧项目享有的所有收益权外，或还包括其全资孙公司持有的位于北京市朝阳区新源南路甲2号的自有房产、土地使用权。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今年7月31日，华谊兄弟与招商银行达成战略合作协议，招商银行有意向其提供不超过15亿元的非承诺性综合授信额度。
“有事找八方支援”，兄弟遍天下的华谊凭借深厚的人脉数次挺过难关。
但“长贫难顾”，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决定人生好与坏，交朋友是最重要的一条，”华谊兄弟董事长王中军直言，“交朋友是第一生产力。”
行走江湖，朋友少不得，不过相比同行，华谊兄弟的朋友圈堪称豪华。
据《中国企业家》报道，王中军和阿里巴巴创始人、身家415亿美元的马云是“时间最长的朋友”。
2006年12月，中国企业家俱乐部成立，发起理事王中军结识同为理事的马云并一见如故。
据《商业人物》报道，马云每次到北京，都会和王中军“密会”一下，而王中军每次到杭州，也都会住到马云家里。王中军有困惑会经常给马云打电话请教，马云也会不吝指点，“潜移默化影响到自己很多”。
善于经营圈子的王中军还把马云发展成了生意上的伙伴。
▲王中军和马云过从甚密。图片来自网络。
2007年，马云以个人身份入股华谊兄弟。在马云的背书下，云锋基金主席虞锋、万向集团少帅鲁伟鼎、分众传媒创始人江南春亦加入华谊兄弟股东队伍。后来，马云还主导阿里巴巴与腾讯、中国平安“握手言笑”，共同投资华谊兄弟36亿元现金，造就影视行业近年来最为风光的时刻。
与马云的一场密谈则几近颠覆了王中军与华谊兄弟的命运走向。“你们现在这么有名，但你们的行业这么薄弱，为什么不利用资本的优势？”马云的一个发问如同棒槌般敲醒兄弟俩，“开启对资本、对未来的想象力”。
2011年，腾讯的马化腾和刘炽平也成为了王中军的好朋友。
不同于和阿里的日久生情，华谊和腾讯的初次合作更像是“一见钟情”，王中军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搞定”了。
有一次王中军去香港，约了马化腾聊合作，计划随便聊聊看能不能投资哪个项目，期间随口提了一句：“既然你对内容这么重视，是不是考虑下直接投华谊兄弟？这个方式比较简单。”
据王中军后来回忆，马化腾和一同去的刘炽平反应非常快，当时拍板做了决定。很快，腾讯4.5亿元战略入股华谊兄弟，在华谊发展历程中极为重要的“二马一王”的大股东组合初现雏形。
王中军颇感激马化腾对他的点拨。
据《中国企业家》报道，腾讯被王中军视为“互联网转型战略的最大引导者”，在进行华谊兄弟的互联网布局时王中军就曾多次征求马化腾的意见，比如未来如何在“游戏和电影”IP中互相打通。
当然了，在外界看来，对于王中军和华谊兄弟来说，二马等人的真金白银支持远比精神、方向上的建议来得实际。
2019年1月23日，华谊兄弟发公告称，已与阿里影业签订战略合作框架协议，约定在华谊兄弟主控影视项目、艺人发展、衍生品开发、营销服务等领域开展合作。
同时，“为公司实际经营需要”，阿里影业拟向华谊兄弟提供7亿元借款，借款期限为5年。
彼时，华谊兄弟出现上市以来的首次巨额亏损，2018年归母净利润下挫219%至-9.86亿元。控制人的股权质押情况也并不好看：王中军累计被质押股份5.43亿股，占其所持股份的88.29%；弟弟王中磊累计被质押股份1.68亿股，占其所持股份的100%。
马云雪中送炭，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发布次日华谊兄弟股价便一度涨停，收涨6.81%。
7天后，华谊兄弟对发行总额为22亿元的16华谊兄弟MTN001中期票据进行兑付，一次性缓解“公司面临较大的债券到期偿付压力”。
也是这一年，马化腾伸出了援手。王中军透露，华谊兄弟在海外的一个投资，境外资金短缺，腾讯给了3000多万美元的短期帮助。
“朋友一生一起走”，多年前，马云、马化腾估计也没想到会和王中军以及华谊兄弟产生如此多的羁绊。
2020年4月28日，华谊兄弟发布2019年度业绩报告，净利润同比下降262.32%亏损39.6亿元，直接超过2013年至2017年的盈利总和。
连续亏损两年面临退市风险，华谊兄弟走到王中军所说的“最难的一年”。
转机来自同一天抛出的23亿定增计划——华谊兄弟一口气发布的54条公告中，一份战投阵容堪称豪华的定增预案引起市场剧烈反应。
根据公告，华谊兄弟拟向阿里影业、腾讯计算机、阳光人寿、象山大成天下、豫园股份、名赫集团、信泰人寿、三立经控、山东经达9名战略投资者发行股份，募资不超过22.9亿元。
上述发行对象均以现金方式认购本次发行的股份，可谓真金白银的付出。
阿里影业虽首次以华谊兄弟的战投股东身份出现，但其关联方杭州阿里创业投资有限公司及其一致行动人合计持有公司8.03%的股份；腾讯持有华谊兄弟7.9%的股份；复星系旗下的豫园股份持有华谊兄弟2.54%的股份。
定增完成后，王中军、王中磊合计持股比例将由28.60%稀释至22.08%。但豪门出手，4月29日，华谊兄弟开盘不久便一字涨停，并带动整个传媒板块上涨。
“我觉得我的人缘比较好，前两年特别是去年股票下行时，我个人质押率那么高，不得不做大量的补仓，都是很多朋友出手帮助我了，如果没有这些朋友帮忙，我可能也没有信心敢干到今天。”接受《每日经济新闻》采访时，王中军难忘朋友们的帮助。
王中军直言，“马云、马化腾，还有我周边的朋友史玉柱、卢志强、柳传志、胡葆森、王玉锁等等，每个人都帮助我，才使2019年华谊没有造成资本上的断裂。这些朋友都是十多二十年的交情，大家在一起，不光是借我钱，还对我做了很多鼓励。”
值得注意的是，兄弟连之中的一些人实则“囊中羞涩”，却仍然对华谊兄弟慷慨解囊。
截至2019年底，象山大成天下未经审计的净资产为-193.3万元，营业收入为638.64万元，净利润为-634.72万元；名赫集团、三立经控未经审计的净利润分别为-731.5万元、-50.93万元。
按照预案，“买华谊兄弟”象山大成天下需出资近5亿元，名赫集团、三立经控则分别需出资不超过2.5亿元、3.4亿元，业绩亏损的情况下，市场难免质疑其认购资金从何而来。
平心而论，《八佰》的优异表现，也为王中军下次继续跟老兄弟张嘴借钱添了不少底气。最直观的一点是，卖方研究员又开始撰写20页以上的华谊兄弟深度研究报告了。据《21世纪经济报道》称，上一次卖方研究员如此关注华谊兄弟，还要追溯到2016年4月。
8月19日，天风证券推出《华谊兄弟（300027）：风雨兼程，重装待发》的首次覆盖报告，给出了6个月的“买入（首次评级）”，目标价是9.51元，而当时华谊兄弟的股价为5.70元。
第二天，华谊兄弟以涨停板报收6.27元，此后两个交易日还一度上涨到7.20元。
9月1日，天风证券继续推出华谊兄弟的半年报点评报告，称“看好华谊在行业及公司运营层面迎来双重拐点。”报告说，华谊兄弟在经营上短期面临了困难和调整，但无论是主业经营还是资金情况，公司都体现出明显改善，“《八佰》的优秀表现已初步验证我们的推荐逻辑，继续看好公司主业优势加速恢复”。
听到这个评价，近年来一直处于焦虑状态中的王中军想必会感受到片刻的欣喜。
得益于一帮兄弟，华谊拿到了一笔又一笔的救命钱，在愈发艰难的市场环境中求得些许喘息机会。不过亲兄弟，也要明算帐。
在阿里影业与华谊兄弟的协议中，前者向后者提供7亿元借款，借款期限为五年，借款利率为同期央行五年间基准利率，利息须每年支付。
华谊兄弟同阿里影业签署了战略合作框架，保证在五年内至少完成主控并上映10部院线电影的产能；阿里影业对华谊主控项目享有优先投资权，可优先作为联合方与华谊集团合作发行主控电影等。
华谊兄弟还需要为这笔借款以其所持的东阳美拉70%股权和华谊互娱享有的云锋新呈合伙权益份额收益作为质押。
东阳美拉为华谊兄弟2017年耗资10.5亿元并购而来，创始人为冯小刚，后者对华谊兄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云锋新呈基金则为华谊兄弟2016年出资认缴5%权益，该基金聚集了泛海控股、新华联控股、巨人投资、方洪波等一众股东。上述两项被抵押的资产一直被市场认为是华谊兄弟的核心资产之一。
此外，王中军及其配偶刘晓梅、王中磊及其配偶王晓蓉还要为该笔借款承担连带责任担保。
但最起码，王中军的企业家朋友圈尚未“抛弃”他。
王中军爱画画，“我的画大多数挂到朋友家里都是非常有冲击力的，不管是马云、史玉柱、汪峰、宋丹丹，都收藏我的画。”
▲2019年8月，王中军自曝自己曾经靠卖画解决华谊兄弟现金流的问题。图片来自网络。
摸爬打滚二十余年，王中军混得极开，除了企业家圈子，还有许许多多的娱乐圈朋友，他们曾为王中军和华谊带来了许多可能。
据《中国企业家》杂志描述，王中军和冯小刚第一次见面是在冯小刚的工作室里。当时冯小刚找了几个朋友来开会，商量到底拍哪部电影，几个人围着桌子开始翻扑克牌算命。这时候董平和王中军进来了。董平穿着宽大的运动服，风风火火，开口就说，不管你冯小刚上哪一个我都投，我就认准你了。王中军是董平介绍来的，瘦瘦小小，礼貌周到，说，还是要看了剧本再决定投不投，另外，预算也要重新做。
在另外的轶文中，冯小刚已经记不清和王中军、王中磊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和中军、中磊第一次见面是在《不见不散》的首映仪式上。”那是1998年冬。“我还记得他们给我最初的印象就是热情，但对电影比较陌生，也没有电影圈里的那股江湖气。”
无论他们怎么进行了初次见面，他们都找到了彼此。2014年6月，在华谊兄弟20周年的庆典现场，在一张著名的照片中，王中军坐在舞台下方第一排的正中央，左右两边分别是王中磊和冯小刚。
冯小刚对于王中军和王中磊来说，或许是真正的兄弟，给华谊兄弟赢得了在市场、在产业的尊重。
1998年，华谊兄弟投资冯小刚第三部电影《没完没了》，并从中获利近5000万元。“正是冯小刚这部片子，让我看到了希望。原来电影并不是都赔钱，也有的是可以赚钱的。”以《没完没了》为起点，双方开始了长达20年的合作，创造出“16部电影累计40多亿票房”的硕果，冯小刚也成为国内亿元票房导演，华谊兄弟跨入国内影视公司第一梯队。
在华谊兄弟电影公司，冯小刚和管虎拥有一条“绿色通道”，他们的所有计划可以不经程序，直通到王中磊手中。王中磊说：“小刚严格说，是华谊电影版块创始人之一，我们成就了小刚，小刚也成就了华谊的电影。”
此外，那些年里华谊还和陆川、李玉、周星驰、徐克等名导有过深度合作，在公司电影业绩最辉煌的2006至2008年，华谊上市招股书显示，国产电影排名前十的票房收入约六分之一被华谊收入囊中。
一头是冯小刚、张国立、赵宝刚、管虎、程耳等极具票房号召力的大导演，一头是李冰冰、范冰冰、胡军、佟大为等明星艺人，华谊兄弟以“电影制作公司+大导演、大明星”为利器打下半壁江山。
为握住底牌，王中军不惜力气。
2015年10月，华谊兄弟以7.56亿元价格买下成立仅一天的艺人经纪公司浙江东阳浩瀚影视70%股权，后者股东为李晨、冯绍峰、Angelababy、郑恺、杜淳、陈赫；一个月后，华谊兄弟斥资10.5亿元收购冯小刚的东阳美拉，溢价超10万倍。
“我们为什么电影成功了？就是靠‘大制作、大手笔加影视大腕’。”迄今为止，王中军依旧切实践行这个道理，糟糕的是，市场似乎逐渐不买账了。
2019年年末，冯小刚最新的一部电影《只有芸知道》在贺岁档上映，五天票房破亿，最终票房停留在1.56个亿。对比同档期来看，这个数字并不乐观：《叶问4》、《误杀》票房都破了10亿，是前者的7倍。
在许多人眼里，冯小刚和他的贺岁片时代正在缓缓落幕。2010年以后，冯小刚这个名字只有两次挤进了年度内地电影前十名的排行榜单中，而2010年及其以前，这个名字出现了12次，其中单是2010年，他就凭借《唐山大地震》和《非诚勿扰2》跻入年度票房榜单前五强。
冯小刚逐渐老去，商业故事也不再风光。
2018年，由于没有完成对赌协议，冯小刚要向华谊兄弟补足6821万元补偿款，此外郑恺也因未完成业绩承诺赔偿1963万元。
华谊2019年报则显示，2019年东阳浩瀚净利润为3262.63万，未能完成2019年度不低于1.57亿元的业绩承诺目标，因此东阳浩瀚股东需要补偿6660.52万。此外，因为业绩不如理想，华谊在2019年12月将东阳浩瀚的17.64%股份，以2.2亿元卖给了爱奇艺和云锋投资，华谊持股由65.8%下降至48.13%，东阳浩瀚出表，不再是华谊旗下控股子公司。
创作力已然消退也好，时不我与运气不好也罢，总之华谊兄弟这几年来缺少爆款是肉眼可见的。2019年是如此，2018年也好不到哪里去，当时影视娱乐业务营收同比增长仅8.39%，与上一年30%以上增速差距明显。
王中磊在2019年底发布的致全体员工信中表达过对这个现象的不满，直言电影团队连续第四年交出远远低于预期的成绩单。
华谊兄弟用资本绑定明星，收获了巨额商誉，业绩落得一地鸡毛，股价跌得一塌糊涂。
值得一提的是，当初为了重新提振剧集业务，王中军在2009年时约谈了国内一大批顶尖的制片人，希望他们在华谊建立自己的制片人工作室。但结果好几位合作密切的好友都没有答应他的邀约，其中张国立给出的理由就很直接，他不愿意承受一年两部电视剧的压力以及一些管理制度，他想自由些。
除了影视创作人才上的流失，华谊这十多年来另一大人才流失的重灾区则在明星。华谊的成名路上，离不开众多大腕的助力和加持，但近年来，很多华谊的一线明星纷纷选择自立门户，其中就包括周迅、黄晓明、李冰冰等曾经的华谊一哥、一姐们。
不到一个月前，62岁的冯小刚令人意外地成为手机游戏《原始传奇》的代言人。放在十年前，这事简直不可思议，但是在今天，即使在大导演，为了恰饭也不得不放下身段，下海挣钱。
▲冯小刚也是要恰饭的。图片来自新浪微博。
能有挣钱的机会倒还好了。要知道，在冯小刚下海的同时，还有个王中军和华谊兄弟，正在对岸苦苦守望，苦苦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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