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你见过一妻多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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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山过着另一种生活
我在雪山
第1854天
我所遇见的一妻多夫
一妻多夫，在云南这边还少，但只要翻过梅里雪山，到达西藏境内，就相当普遍了。一个女人，嫁给两兄弟、三兄弟，甚至四兄弟，都是很正常的事儿。
2010年，在西藏的克乐勃营地。嫂子想跟我睡觉，叫她的“小老公”翻译。小老公刚从昌都高中退学，很不好意思，犹豫半天，不肯翻译。她干脆冲我喊：打炮打炮，喂，汉族的，你要不要打炮？
“打炮”一词，不知她是从哪里听来的，确实不太文雅，但嫂子汉语有限，能当面喊出来，已经很看得起我了。我脸红了，吱吱呜呜，不是不想，而是营地这么多人呢。七八个人看着我，包括三个女人，一个高中生，还有几个孩子。
这个，我说，不太好吧。
你去嘛，小老公说，她要和你睡觉。
她不是你老婆吗？
她喜欢你，要和你睡觉，我有什么办法。
那边嫂子把孩子抱开，掀开被子，侧身上了木板床，扭着臀部和腰身，冲我招手：过来过来，打炮！
木屋里爆发出笑声，都在看我的反应，小老公还顺势推了我一把。我实在抹不开，拿不准是不是被调戏，干脆一狠心，摆手说：算了算了，不习惯。
当时嫂子不到三十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如果她的两个大老公也在场，大概也不会太在意。按当地习俗，兄弟几人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是要被耻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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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妻多夫，男人怎么办？
在藏区，最多的还是一妻一夫，一夫两妻也有，比较罕见。一般是家里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招一个男人来上门。于是这个男人，便娶了俩姐妹。
表面上看，这男人艳福不浅，娶了姐妹花。其实他要担当起整个大家庭的重任。一般姐姐或妹妹，身体上有缺陷，才会不嫁出去。藏族兄弟跟我说过，有两个老婆可不是什么好事，女人跟兄弟不一样，她们会为了给自己孩子争最好的衣服和吃的，打起来的嘎！
一夫多妻，男人难做，因为女人相对小气。反过来说，如果是一妻多夫，兄弟之间就得大度。
一般是这样的：兄弟三人，分工合作。老大在家务农，老二开车，老三经商。劳动所得全部交给家里，由大哥和嫂子做主。嫂子对所有丈夫，都一视同仁，生出来的孩子，大家共同抚养。
孩子叫大哥爸爸，叫其他兄弟二叔、三叔或二爸、三爸。
出门在外，我经常碰到这样的兄弟，问他家里情况如何。他会很坦然地说，自己在外头找活路，大哥在家帮着照顾老婆，是很一件很好的事儿。
在外开车或经商的兄弟回家，会放一只鞋，在房间门口，其他兄弟就回避。一起来，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
弟弟回来了，大哥也会主动让出，不会表现出嫉妒。弟弟在外不容易，回来和“嫂子”或“老婆”同床，是很正常的诉求。如果大哥反对，弟弟另娶一个媳妇，家产田地就保不住了。一家人因为“这个事”分开，会被大伙耻笑。
不可能吧，我们会觉得，爱是自私的，怎么能做到平均分配？孩子都有偏爱，何况是爱人。
一种习俗，你之所以奇怪，只是因为陌生，如果就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就会习以为常。
你看田壮壮拍的《茶马古道》，其中一段采访，是一个在外经商的汉子，闪着眼睛，很自然地谈起自己的嫂子或老婆，感情非常真挚，既有对妻子的爱意和体贴，又有对母亲般的尊敬和感激。
情感本来就很复杂，我们也很难分辨，对一个人，具体怀着哪种感情。母爱多一点，情爱多一点，友爱多一点，还是其它什么感情更多一点？大家都很忙，也懒得去区分，就在相互协调中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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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妻多夫，女人怎么协调？
那晚在营地，嫂子是在跟我，一个戴眼镜的汉族人，开了一个善意的玩笑。后来接触多了，发现她们其实并没有那么开放。在协调兄弟关系上，也是很有讲究的。
一个女人嫁给几个男人，对她如何调配财产、性生活和感情，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我们都是一夫一妻，觉得爱情要浪漫专一，但在奉行一妻多夫的当地人看来，你只爱一个人，是自私、贪婪的表现，会引起家庭矛盾。你应该检讨自己，爱得如此狭隘，并为之悔恨。
你问一个女人，哪个老公更好？
她一定会说，都很好都很好。
没有特别喜欢的吗？
都喜欢，哎呀，她说：一样的嘎！你肯定不信，怎么会有无偏差之爱，继续追问：如果你跟一个兄弟睡得次数多了，其他兄弟会不会嫉妒？
这怎么可以，她会说，只跟一个睡！
你不能再问了，再问是存了什么心，要挑起家庭矛盾么。一方面，嫂子会说，他们是兄弟啊，兄弟是不该嫉妒的；另一方面，成熟的嫂子们，自有一套办法，去协调兄弟之前的关系。
对最小的那个丈夫，要像姐姐一般，对他格外照顾。鼓励他去开车或读书。如果去读书，考上了单位，也可以独立成家。在此之前，对他进行性启蒙，并慢慢告诫他：无论如何，这是你的家，出门在外，以家为重。
与此同时，女人要协助大哥，树立家长的尊严。大哥辛辛苦苦，任劳任怨，你们才有去买车或读书的机会。
在性生活上，尽量做到平均分配。如果你很爱其中一个，次数也可以多一些，但拒绝评论，哪个兄弟床上更棒。女人不好说出心里的感觉，这是当地的风俗。
最理想的妻子形象是：服从所有丈夫的意愿，从不表示出自己的欲望，从不做任何引起兄弟相争的事情。
有时她们会相互交流，分享调配男人的心得。也有个别女人，在兄弟之间嚼舌头，搬弄是非，导致兄弟失和，甚至大打出手。村里都会觉得，这是个坏女人，没有尽一个女人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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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有一妻多夫？
一妻多夫，并不只是在西藏，也不仅限于藏族。
在昌都地区、横断山脉的藏族、中缅边境，墨脱等地的门巴族、珞巴族，喜马拉雅周边的尼泊尔，还有一些高原牧场，都有一妻多夫存在。
在西藏，解放前是按户收税，一妻多夫的家庭既可以避免分散财产，又可以拥有更多劳力。为了活下去，并活得更好，人们便形成了一种观念：几个兄弟娶一个老婆，是最理想的家庭。而一个女人，能嫁给几个兄弟，把关系都协调好，证明她会持家、很贤惠。不但没人取笑，反而竖起大拇指称赞。
走进一个村子，看房子就知道，最富有的人家，肯定是一妻多夫。
西藏有句谚语：“一家分开，乞丐一堆”。本来生产环境就恶劣，大家挣钱都不容易，你还各自成家，把财产分散开来，岂不是都成了乞丐？
事实证明，这边一妻多夫的家庭，比一妻一夫或一夫多妻要富裕。
一二个丈夫在外开车或做生意，家里留一个照顾老婆。有人甚至认为，这是给女人的福利，“如果一个丈夫抛弃了她，没关系，还有他的兄弟呢。”
这样，客观上保证了人丁兴旺。有人种地，有人开车，有人做生意，大家必须在一起。要是各走各的路，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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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妻多夫所面临的挑战
随着对外的交流和物质的丰富，这种传统的婚姻方式，正在遭受冲击，并发生巨大转变。女人不再愿意顾全大局，而隐忍自己的感情；兄弟也有了物质基础，想成立自己的小家庭，导致一妻多夫难以维系。
我碰到一个女人，嫁了三兄弟——先嫁给大哥，再和弟弟们同居。
有一天，她抛下孩子，和年龄相仿的三弟，私奔去了昌都。家人、村民，一起去寻找，才在一个简陋的工地，找到了这一对“离经叛道”的恋人。
大家纷纷指责这个女人，说她太幼稚、不成熟，偏爱三弟，没有良心，等等。连女人的父母都嫌她丢人。我作为外人，也不好插手，只看到这个胖胖的女孩子（年仅21岁），先是吓坏了，随后哭成了泪人。她的三老公，也不知该怎么办，躲在外面抽烟。
在长辈们商量的时候，我问这个女人：你们为什么离家出走啊？
她搓着手，抬眼看我，不说话。
别担心，我说，只是问一下，你们怎么了，是不是很苦啊？
可能头一次有人问她的感受。她激动得想哭，一下又哭不出来，身子一颤一颤的，抽泣得耳环直晃动。她说不太清，大意是，丈夫们对她不好，干活又累，婆媳关系很紧张。她还这么小，就要处理好多事，我倒是体谅，劝她想开点。她爸却骂：你笨得嘎！
处理的结果，竟然是三弟继续打工，大家把女人带回去。带去干嘛呢，去别家住一住，跟有经验的女人，学习如何打理家庭。
其实，我特别想问的是，你是不是很爱三弟，一定要和三弟在一起。你们有没有办法，去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庭。
我没问。因为我知道，藏族朋友非常重视大家庭，没了大家庭，他们很难存活，自己也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我以自己的观念，去干涉传统婚俗，初心虽好，很可能是不顾现实，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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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一夫一妻、一夫多妻，还是一妻多夫，说到底，都要学会过日子。
婚俗，是长期以来，自然环境和经济文化，共同造就的产物。改变不是一朝一夕，不改变也不可能。只是不知道，二年过去了，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有时我想，如今汉族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也要采用一妻多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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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有一天，能在雪山，与你相遇
我去接你，你微微一笑，叫一声：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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