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人物行止录(一)
行止
陈远 辑
有一次,张之洞做寿,府中大宴宾客。一帮文人聚在一起高谈阔论,辜鸿铭也在席间大谈西方学说。谈兴酣时,他突然发现同是幕僚的沈曾植在一旁一言不发,而且面有不屑之色。辜鸿铭忍不住问:“沉公为什么一言不发呢?”沈曾植轻描淡写地答:“你说的话,我都懂,但是你懂我的话,还需要读二十年中国书!”
二十年后,辜鸿铭再次见到沈曾植,他让人把张之洞的藏书一部一部搬到沉的面前,沉笑着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辜鸿铭拱手施礼说:“请教沈老前辈,哪一部书老前辈能背的,我不能背?老前辈能懂的,我不懂?”
张之洞任两湖总督时,章太炎和梁鼎芬等人都曾经是他的幕僚。张之洞对于梁鼎芬最为宠信,章太炎常常在张之洞面前放言高论,大出风头,梁鼎芬对此很嫉妒,经常在张之洞面前说章太炎的坏话,幸亏张之洞的另一位幕僚(钱玄同的哥哥)为章太炎辩解,才不至于产生误会。有一次,章太炎与梁鼎芬闲谈,评论当时的维新人物,梁说:“康有为霸气纵横,不失为一佳士,惟深沉不可测,传其颇有做皇帝之野心,你看这种说法可信否?”太炎大笑:“梁君误矣,皇帝人人可做,康有为如仅图为皇帝,尚不足为异,最荒谬者,则其人竟妄想欲为教主也!”梁鼎芬随后就把章太炎这番话跟张之洞说了,并且说:“章太炎竟然说皇帝人人可做,要是外面的人听了,您的地位就危险了。”张听了也大为害怕,立刻把章太炎辞退了。
章太炎
王闿运(壬秋)最精《仪礼》之学,平生不谈《仪礼》,人有以《仪礼》问者,王曰:“未尝学问也。”黄侃曰:“王壬老善匿其所长,如拳棒教师,留下最后一手。”章太炎与人讲音韵、训诂,不甚轩昂,与人谈政治,则眉飞色舞。陈散原与人谈诗必曰:“吾七十岁后已戒诗矣。”求其写字,虽午夜篝灯,必勤勤交卷。黄侃曰:“是能用其所短。”
1907年,孙中山在日本东京倡导革命。当时的日本政府答应清政府的要求,同意将孙中山等革命党人驱逐出境,临行前,日本政府为孙中山一行设宴饯行,并赠款5000元。
章太炎得知后,误以为孙中山被日本政府收买,一气之下,把挂在民报社的孙中山照片和批语撕了下来,写下“卖《民报》之孙文应撕去”等字,并把照片和批语一道寄往香港,羞辱孙中山。但是在他骂孙中山的时候,别人只能听,不能答,更不能附和。曾经有人附和他,他马上给那人一个耳光,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总理(指孙中山)是中国第一等伟人,除我之外,谁敢骂他?”
伍廷芳使美时,有某贵妇听了他的滑稽妙论,不禁心花怒放,喜气盈面,随即上前与伍握手说:“我真佩服万分,打算把我的爱犬改名为伍廷芳以志纪念。”伍廷芳说:“很好,很好。那么,您天天可以抱着伍廷芳接吻了。”贵妇听了,笑不可抑。
伍廷芳
段祺瑞对儿子要求很高。有一天,他让人摆好围棋盘,父子俩对弈,结果儿子输了。段祺瑞见状老羞成怒,大骂道:“下棋是雕虫小技,你连这方面也不行,真是没用!”第二天,父子俩又持黑白子厮杀起来,这一次儿子赢了,但是段祺瑞还是怒不可遏,大骂儿子既无大志也无大才,只能在这些消遣功夫上表现。
1911年12月25日,孙中山召开国民党党内高层干部会议。黄兴、宋教仁、胡汉民、汪精卫、张静江、陈其美等人出席。关于未来的建国模式,孙中山在回国之前,曾经对《巴黎日报》的记者表示,中国“于政治上万不宜于中央集权,倘用北美联邦制度实最相宜”。在会上,宋教仁主张未来政府采取内阁制,当时孙中山说,内阁制是平时用以防止寡头政治,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必须独揽大权。不过,他保证不会自居于神圣地位,以误革命大计,最后大家同意采取总统制。
民国之后,溥仪住在天津的张彪花园。当时武生宗师杨小楼已届花甲,曾经受到溥仪先世隆恩,溥仪在宫时,课余喜欢与杨小楼嬉游。所以杨小楼每次到天津演戏,必到张园溥仪寓所请安,跪拜称臣,一如往昔,眷恋故主之情,自然流露,而不自知。
袁世凯的夫人于氏是河南乡下人,她的娘家在乡间虽然是个有钱人家,但是她却没有读过书,不认识什么字,也不大懂得什么规矩和礼节。袁世凯和她结婚的头两年里,感情还算不错。有一天,袁世凯看到她经常喜欢系一条红色绣花缎子的裤带,就和她开玩笑说:“看你打扮的样子就像个马班子(河南人对妓女的称呼)。”但是于氏认了真,并不认为这是夫妻间的一句玩笑话,所以反唇相讥:“我不是马班子,我有姥姥家。”于氏说的这句“我有姥姥家”,意思是说她有娘家人,也就是说她是明媒正娶的大太太,而不是没有娘家的姨太太。袁世凯的生母正是一个姨太太,袁世凯一怒之下,从此再不和于氏同房,所以于氏生下袁克定之后,就再也没有生其它子女。
民国二年,袁克定在彰德骑马,伤了脚。不过这不算是严重的,严重的是一跌之后,袁太子的脑子受了伤,手脚都不能动弹,变成半身不遂了。袁世凯当然着急,出高价求名医,医了好久还探不出病源。后来经人介绍,找到了苏州一家教会医院的一个外科主任萨泼博士,袁世凯便派人去请,从上海坐专轮到青岛入北京,然后再去河南袁氏的养寿园。萨博士给袁太子开了后脑一刀,刮出很多淤血,半个月后,袁太子的手脚才能动弹,但是左脚跛了。医好后,萨医生再入北京,老袁喜欢非常,认为他有起死回生之术,要留他在身边当“御医”,萨博士不肯,老袁就当面送了一个白信封给他,说是诊金。萨博士回到六国饭店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十万银元的支票。
民国二年“二次革命”失败后,孙中山在日本组织中华革命党,有一段相当长的时期留在日本,宋霭龄当孙中山的秘书,那是她就秘密和袁世凯勾结,把孙中山等人的行动报告给北洋政府。这件事被同盟会的一些老同志发觉了,但是孙中山不肯相信,最后有人把真实凭据找到,孙中山才不用她当秘书,她的位置不久即由宋庆龄担任。宋霭龄以为孙中山是会和她结婚的,平时即以“总统夫人”自命。后来孙中山与宋庆龄正式结婚了,她才死了这条心,嫁给了孔祥熙。
1913年国民党讨袁失败后,张继逃至法国,居住在巴黎乡间的一印刷厂学习美术。张的夫人频频来信,以致张颇有无词可措之感,于是让印刷工人为他特制了一张邮片,上面除了收发地址姓名外,仅有“你好么?我好!”五字,以后每遇夫人来信,则以此邮片回复。被当时人称为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王士珍有一次生病,袁世凯的儿子袁云台前去看望,对王行下拜之礼,但是王士珍只是略一抬手作为回礼,袁云台不高兴,质问说:“我又不是你的属下,怎么可以这样回礼不周?”王士珍答:“我和你的父亲是朋友,按辈分这礼可回可不回,公子虽然高贵,但是对于我来说还是子侄辈,我不能乱了辈分来取媚你呀!(余为尊公友,论行辈可答可不答,君虽高贵,于余无与?余不能失序以取媚。)”
唐春卿和袁世凯是故交。唐有个学生,在浙西颇有文名,一天,这个学生拜访唐春卿,问:“老师认为袁世凯是个什么样的人?”唐不答,学生又说:“世人都说袁外负伊、霍之名,内怀操、莽之志,老师与他接触多,这话可信吗?”唐春卿起身离座,回头跟学生说:“你稍坐一会,我马上就出来。”不久之后,唐家的一个仆人对唐的学生说:“主人肚子痛,不能和您聊了,请您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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