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琪：中国学生营养改善必须先从农村开始

南方周末记者 郭丝露 发自北京让胡小琪记忆深刻的那个12岁农村男孩，身高不到1.4米，比同龄人的平均身高低了10厘米以上。
中国疾控中心营养与健康所（以下简称“营养所”）学生营养室主任胡小琪当时正在广西一个偏远山村调研。为了纠正当地学生不吃早餐的习惯，她和同行的工作人员用当地传统早餐米粉作为给孩子们的早餐。
为了保证营养充足，其中加了肉和蛋，还配了一杯豆浆。但这个12岁男生因为不喜欢吃鸡蛋，便将鸡蛋剩了在碗里，豆浆也一口不喝，他说因为自己“从来没吃过”。
这正是中国学生营养面临的尴尬现状：农村学生营养不良和城市学生超重肥胖并存。农村中小学生占了大多数，国情决定了胡小琪所从事的学生营养改善工作必须先从农村开始。
2011年，中国启动“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以下简称“学生营养改善计划”）。中央财政每年支付160亿，为22个省、699个试点县的农村学生提供每天3元的营养膳食补助。到2014年，该计划已使3200万学生受益。
“但学生营养工作没有法律规范，效果就很难保证。”胡小琪说，她所在的学生营养室向各地学校下发了有关学生营养餐的指南和光盘，但到基层调研时，她才发现这些材料甚至都没拆封。因此，“立法”无疑将成为2015年中国学生营养工作的关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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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一些城市就开展了学生营养餐工作，目前中国学生的整体营养状况如何？

胡小琪

现在的基本情况是：中小学生的营养不良和超重肥胖并存。前者主要发生在农村，尤其是贫困地区，后者主要发生在城市，尤其是大城市。
中国城市学生的超重肥胖问题日趋严重，若再不采取有效防控措施，将很快赶超欧美。同时，由此造成的慢性疾病低龄化问题也越来越突出。此外，学生中普遍存在微量营养素缺乏的问题，比如钙、铁和维生素A缺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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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进学生营养餐的过程顺利吗？

胡小琪

30年来学生营养餐工作的确历经过起落。比如近年来出现一些食源性疾病或食品安全问题，有些学校便把学校食堂承包给企业，或者让企业送餐，这样如果有事情发生，学校可以免责。
比如2003年辽宁海城发生豆奶引发的食物中毒事件。实际上豆奶和国家的“学生饮用奶计划”完全没关系，但事情发生后，很多地区也把“学生奶”停了。那时我闺女还在上小学，一夜之间北京不少中小学便不再为学生提供“学生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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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生营养问题上，似乎您本人乃至整个国家的重心都放在农村地区？

胡小琪

针对城市学生我们也做了一些工作，比如已纳入“全民健康生活方式行动”的“快乐十分钟”项目，目的就是为了让学生动起来，以遏制城市学生超重肥胖率快速上升的趋势。
中国这么大，国家不可能一步到位。目前实施的“学生营养改善计划”主要解决农村学生的营养不良和微量营养素缺乏。这也仅仅是试点工作，尚未铺到全国。今年6月，全国政协副主席李海峰率团在云南省视察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落实情况时曾提出，计划已经试点3年，或许该拿掉“试点”二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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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财政每天给孩子们新增的3元钱营养改善补助，能充分发挥作用吗？

胡小琪

基本上能发挥作用。“学生营养改善计划”经过三年的实施，效果已初步显现。如学生营养状况得到了改善，我们的调查发现，与2012年相比，2013年度男女生在各年龄段平均身高和体重均有所增长，贫血率均有所下降。另外，学生的学习能力也有所提高，因病缺课率有所降低。
但在一些交通不便的偏远学校，由于物流等原因，也确实需要额外费用，可能存在一定的营养“缩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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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您单位组织了一个有关学生供餐的国际研讨会，其中让你印象最深刻的议题是什么？

胡小琪

我感觉我们和发达国家最大的差距是没有法律保障。英国、美国甚至在上世纪40年代就有了关于学生营养餐方面的法律。
目前在实施“学生营养改善计划”中，“营养所”以及各试点县疾控中心只起到指导和建议的作用。我们针对学校食堂提交的食谱进行分析后提出修改建议，需要调整食谱，但学校是否改进了，并无相关部门进行监管。
和近邻日本相比，我们在学校中开展的营养宣传教育工作也做得不够。日本有关于“食育”的法律，专门针对学生的饮食和营养教育。法律规定，每个学校都要配有营养师，甚至是营养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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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是学生营养问题重要推动力量。在推广方面，有没有考虑过邀请知名人士进行学生营养宣传？

胡小琪

我们当然希望有这么一个形象出现。常言道，少年强，则国强。当然，这只是一个希望，我们还是先把能做到的工作先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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