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红黄蓝”虐童事件，人性的扭曲，更是商业机制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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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价值线综合港股那点事（hkstocks）、瞭望东方周刊（lwdflwdf）、国际金融报（gjjrb777）、GPLP（gplpcn）、魏尧摄影（weiyaophoto）

编辑｜价值线  海荣

孩子哭泣着抱着妈妈得大腿，央求妈妈：“妈妈，我不想去幼儿园?”

母亲犹豫了一下，但转眼一想，幼儿园还是有利于孩子成长，狠心得把孩子又送了进去。

只是，这位母亲没有想到，她把孩子送到了火坑里。

11月23日，感恩节。

在凛冽的寒风当中，多名家长聚集在北京朝阳区管庄红黄蓝幼儿园(新天地分园)，充满了愤怒，因为他们发现，孩子被老师扎针、喂药片……

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身上，然而当恶行发生在最无辜的孩子身上，一切到底是怎么了?资本与人性的博弈当中，人性都一败涂地?

资本市场绝对不会容忍任何一家上市公司存在这般令人发指的行为，市场一定会予以颜色。

截至今日17:40记者发稿时，红黄蓝教育美股盘前跌逾47%，几乎遭到“腰斩”，目前报14.00美元，跌破18.5美元的IPO发行价。

1、红黄蓝三色叠加，就是黑色！

相信对大部分人来说，我们儿童时期便知道这么一个配色现象：红黄蓝三色叠加，就是黑色。

红黄蓝，其中任意两色结合，本该是能幻化出五彩斑斓的彩色，可是当三色叠加到最深入，却成了最黑的颜色。

相信，今天，我们大部分人便看到了这种颜色。

今天天气好的要命，天蓝蓝的，白云一坨一坨跟画一样，然而在这画一样的天底下，正在发生很多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携程虐童刚爆出不久且还没平息，幼教业再爆虐童事件，这一次涉事的是今年9月27日刚在美国纽交所（NYSE）上市的红黄蓝（RYB）。昨天下午开始刷屏的北京红黄蓝虐童事件绝对是跌破了底线。

以新京报为代表的媒体发出的第一轮描述事实的帖几乎在昨天下午全部被删除，坚持到最后的国内媒体澎湃在进行直播的时候大概在两点多最终还是难逃被封。转折点在昨天下午人民日报的发声，之后包括新华社在内媒体持续发声，使得这件新闻没有沦为过去很多莫名消失的事件一样。

目前主流媒体对事件的描述如下：

前晚，十余名北京幼儿家长反映朝阳区管庄红黄蓝幼儿园(新天地分园)国际小二班的幼儿遭遇老师扎针、喂不明白色药片，并提供了孩子身上多个针眼的照片。据悉，目前朝阳警方已介入事件调查。昨日下午，门口聚集了数十名家长和数家国内外媒体。朝阳区教委工作人员表示监控已被警方调走，涉事三名教师已暂时停职。

一位家长还原了孩子的经历，看了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在尚未懂事的年纪，这些幼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还天真的以为是正常的幼儿园活动。

而作为一家新近在美国上市的知名幼儿园集团，红黄蓝用着标准的公关腔否认此事，表态网上照片不可信，并表示将同家长交流。但昨天下午至傍晚，大部分媒体在发稿时均表示园方始终没有同家长直接交流。而相当荒诞的一件事就是昨天发生事件的幼儿园竟然还举行了感恩节的活动。同时网上还流传出这样一个贴，更是让荒诞感加剧。

而红黄蓝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爆出虐童事件。今年4月，位于北京大红门附近的红黄蓝幼儿园就被曝出老师虐待学生的现象，当时网络广泛流传的一段网络视频中，视频一名老师用脚踢正坐在板凳上的孩子。

更早的时候，吉林省四平市的红黄蓝幼儿园虐童案也曾轰动一时。2015年11月末，10多名在四平市红黄蓝幼儿园就读孩子身上发现大量疑似被针扎的伤痕，家长先后到警方报了案，后来涉案的4名教师被刑拘，并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六个月至两年十个月。

天真无邪的幼儿理应更被照顾和关爱，但是幼儿被施暴的事件却频频爆出，其背后是什么样的原因呢？

是扭曲的人性在作怪。的确，面对一无所知又好动的幼儿，天然缺乏管教，而那么所谓的幼教们在对他们进行“教育”后，幼儿缺乏认知，并不会表达给父母，这进一步助长了人性的恶，因此，这样的事件屡出不穷，在美国亦有此类事情发生。

人性的恶，无法避免，但如果是商业模式和商业机制的恶呢？

2、为了资本，重扩张而轻管理，为了扩张，重加盟而轻直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国际金融报》梳理与调查发现，这家刚刚与资本市场接轨的教育公司之所以频频卷入虐童事件终逃不过一个“利”字——为了资本，重扩张而轻管理，为了扩张，重加盟而轻直营。只是，可还记得，教育这个行业讲求的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据公开资料显示，红黄蓝教育成立于1998年，主要涉及亲子园、幼儿园、竹兜育儿领域。9月27日，红黄蓝教育成功登陆美国纽交所，上市当日收盘价格25.9美元／股，较发行价上涨40%。

通常印象中，相较于加盟模式，直营模式能够提供更加规范的服务。幼儿园运营商也乐于将旗下直营园打造为加盟商参考和模仿的范本，以增加对家长和潜在加盟者的吸引力，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此次发生疑似虐童事件的北京这家红黄蓝幼儿园，却正是红黄蓝在全国80所直营幼儿园中的一所。

事实上，红黄蓝的自营业务占总营收超过7成，由于自营业务份额较大，红黄蓝在2017年上半年毛利率约为2成。2017年上半年，伟才教育（838140）的毛利率约为48%，威创股份（002308）幼教业务的毛利率接近60%。这些竞争对手的利润多来自加盟费和培训费。

毫无疑问，连锁幼儿园是最受投资者青睐的模式：毛利高、见效快。更多强调加盟模式的竞争对手普遍录得更高的毛利率。而这也是红黄蓝未来的发展计划之一。

红黄蓝单一最大股东上达资本管理合伙人孟亮在接受自媒体《创世纪》采访时就说，“在投资后的第一年，把直营园的数量限制在15家以内。什么条件下能新开直营园，内部有一套评分体系。”——保证质量是目标之一，但盈利指标或也在这一体系中占有重要位置。

目前，红黄蓝运营有80家直营幼儿园和175家加盟幼儿园，此外还有288家加盟幼儿园正在筹备和建立中。

此前，《瞭望东方周刊》在一篇报道中披露了2016年末的加盟费数据：一次性缴纳的加盟费在地级市一级为80万元，且每年都会上调；在省会和一线城市，加盟费将更高。此后，加盟商每年至少再交纳7万元的品牌使用费。

资产较轻的加盟模式，胜在动作迅速灵活，但运营商的掌控力有限。特别是当运营商管理能力无法全面覆盖加盟商时，快速扩张带来的问题，随时可能让积累多年的品牌遭受重创。

“只有品牌输出，而实际管理说不上话，品牌就可能越做越烂。”前述行业人士说。这样的结果在于，不要说运营商的爆发式增长，即便是线性增长也会存在问题。“可以签订赔偿协议，一旦出现这样的事情，加盟幼儿园要赔偿运营商，但影响已经造成了，这点赔偿能有多少？”

根据招股书，2017年上半年，红黄蓝学费收入为4805.4万美元，较2016年同期增长了31.7%。

3、加盟制背后的圈钱圈人真相

2016年，在做建材生意的第10个年头，涂斌（化名）感觉实在做不下去了，开始另寻他路。经过慎重考虑，涂斌像许多民营企业主一样，将目光瞄准了幼儿教育市场，计划开一家幼儿园。

对像涂斌这样的新进入者来说，幼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自己也觉得办幼儿园要有专业知识和专业背景，但我们却一窍不通。”

因此，他们多数都会选择一条捷径——加盟大品牌。

“他们都有现成的课程体系和管理模式，加盟之后省事，且生源有保证。”涂斌告诉记者。

“现在很多幼儿园都在卖品牌、做加盟，为什么？因为加盟的钱好赚。”专家直言。

红黄蓝招商员工提供给记者的加盟资料显示，其四类城市（即地级市）的加盟费为80万元，且每年都会上调，其中仅特许连锁费一项就达45万元；省会城市或者一线城市的加盟费更贵。之后，加盟商每年还要缴纳至少7万元的品牌使用费。

红黄蓝的定价策略也让人大开眼界。

在普通人的认知里，商品或服务的价格应该是基于成本和利润率确定的，受供求关系影响。但在红黄蓝的定价指导中，投资人的定价策略似乎只与园所的定位有关。

一般在开园之前，红黄蓝建议加盟商不仅要调查园所附近适龄儿童家长的收入水平、职业状况、受教育程度、对幼儿园的期许等，更重要的是要了解幼儿园方圆5～6公里之内所有竞争园所的情况。如果定位高端，则幼儿园的定价不能低于该区域内收费最贵的竞争园所。

“无论是公立园还是私立园，都要了解。当然如果是三四线城市，调研距离可以缩短到方圆2～3公里。”红黄蓝的杨姓管理人员告诉记者。

调查的内容包括区域内所有竞争园所的面积、装修风格、收费水平、每个班的规模、教师的工资水平、教育理念等，甚至孩子们的午餐食谱都要了解。

“特别是与新开园所定位相同的竞争园情况，要调查得更加细致。”杨姓管理人员强调。

她再三向投资人灌输，现在的家长都舍得为孩子的教育花钱，尤其是中高收入的家庭，普遍存在教育焦虑，信奉“高价等于高质”。

“所以，在中国做教育不能做低端，低端活不下去。你的定价高了，才能说明是高端，别人才会相信质量好。”胡姓高管强调。

据了解，红黄蓝在北京有40多家幼儿园，不含伙食费，中高档园所的收费要略高于北京市同类民办幼儿园平均每月5000元的标准，一般园所也要略高于每月3000元的平均值。即便是在地级市，其平均收费标准也是每人每月1800元，高于一般民办幼儿园的收费水平。

实际上，红黄蓝从不会把大量的资金和精力花费在做广告上，“因为关于幼儿园、亲子园的广告太多，品牌总是打广告，反而会让家长觉得这是一种商业行为，容易引起反感。”胡姓高管表示。

他们更愿意与地方的计生系统和妇幼医院保持亲密的关系。

其官网曾宣称，红黄蓝旗下的一款早教产品已被国家卫计委列为亲子动漫推荐产品。

而地方计生部门一般都要开展儿童早期发展项目，为新生人口及其家庭提供卫生、营养、早期启蒙、儿童福利等服务，但往往既缺乏相关专业人才，也少有活动场地。

这便成了红黄蓝的机会。

一些地方城市的计生部门有的相关活动有时会在红黄蓝加盟商的亲子园举行，给家长们做育儿指导的也是红黄蓝加盟幼儿园的老师。

“这样就可以顺利获得当地儿童及其家庭的数据信息，并获取家长们的信任。”胡姓高管表示。

与卫计部门的良好关系，又使加盟商有机会进入当地的妇幼医院，获得新生儿及其家长的个人信息。

“很多孩子出生之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可能不是一些母婴品牌赠送的奶粉，而是我们发出的祝福短信。”胡姓高管对此颇为自得。

4、是人性的扭曲，更是商业机制的扭曲

像红黄蓝这般越过了道德底线、鞭挞人性的虐童事件着实令人愤怒，我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是惩罚：一定要让惩罚带上“牙齿”，罚的让当事人和涉事机构胆颤心惊，并有震摄作用！否则不仅会伤了孩子、家长和公众的心，还会对孩子们起到坏的示范作用，扭曲了他们纯真幼稚的心灵，这比肉体的伤害更可怕！

然而惩罚过后呢？

是像上次携程幼儿园虐童事件一般，作为个案，对相关涉事责任人进行处罚，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结束了，还是痛定思痛，从商业机制、市场等层面思考这个行业的痛点，解决问题？

我们是时候去面对“虐童事件频出”背后的制度问题了。

不知如今还有几个人记得三聚氰胺中的大头娃娃和肾结石的孩子？奶源不足，就会以次充好，同样，教育供给不足，就会良莠不齐。其实，这样的事件背后的原因并不复杂，里面蕴含的是最基本简单的经济学原理：供需。

多年以前，计划经济时代，有很多单位办的托儿所，那时这样的问题似乎并不多，毕竟都是单位自己人。不过此后，随着入园儿童的减少，加上年轻一代的父母也有能力带，这样的公共服务急剧减少，计划经济时代单位办托儿所的现象早已不复存在。此后，2012年政府颁布了《学前教育三年行动计划》，提高了准入门槛，严厉限制了幼儿园入园年龄，不少公办幼儿园又陆续取消“托班”。与此同时，民办不但因资质受抑制，而且质量也堪忧。目前，中国的0到3岁幼儿托管率只有4%。即便3-6岁的幼儿园阶段，不少城市也都存在入托难。

供给在减少，可是最近随着二胎的放开，城市化进程的加速，城市生活的节奏加快，对幼儿园、托儿所的需求却在逐步增多。

供给减少，需求增多，最简单的常识也能判断：卖方市提供的服务质量低下，是逻辑上的必然。

虐童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这一悲剧的根源在于牌照管制。只要存在行政管制，机构（即便是私人的）的竞争力不是来自服务而是来自牌照，而消费者用脚投票的权利也没有，对其没有约束力，因为不用担心没人来。自由进入带来的行业竞争甚至比所有制更加重要。即便是存在公立机构、国企的行业，只要没有管制能自由进入，公立机构的效率、服务也会好很多。

关于这点，有一个现象值得深思：提到在幼儿园安装实时摄像头，一些身在三四线城市，甚至县城的家长纷纷表示，幼儿园已经安全了摄像头，家长随时可以看，他们想不到大城市还未能普及。

显然，这背后，不是技术问题，不是资金问题，而是制度问题。三四线城市幼儿看护、教育相对更不发达，所以，留出更多市场空间，市场化程度更高，竞争程度更大，为了争取生源，幼儿园往往主动提供更好的保障，争取家长认可。但在一二线城市，公立幼儿园体系相对发达，政府管制体系也更加成熟而严格，由此造成了0-6岁的幼儿看护、教育更加倾向于卖方市场，不管公立私立幼儿园，都更加强势，自然不愿意提供实时视频，以免家长看到视频后，指手画脚。

所以，牌照稀缺，带来卖方强势，卖方强势，则疯狂逐利挤压成本，正应了那句话：若一切向钱看，人性就会靠边站。

供给失衡的不止是幼儿护育的机构，还有合格从业人员的稀缺。一线城市虽然经济发展迅速，但其残酷的一面更令人动容。一方面是弱势群体人口被有意驱赶出京沪，另一方面一线城市中提供幼儿护育的靠谱机构和从业人员日益稀缺……供求关系不平衡必然的趋势是，一线城市特别是京沪，中产阶级养育成本将进入高速飙升周期，增速和周期长度不逊于过去十五年的一线房价增速。

这是公立幼儿园的建设速度赶不上城镇化速度导致的矛盾。这样的结果是，在一线城市，我们面临的不止是买不起房，还有，养不起的下一代。

很多人说还有监管的问题，上次携程虐童案后几乎所有对策都是呼吁更多政府监管，但问题恰恰在于没有监督和制约的权力，更多监管会导致更多劣币驱逐良币（即无底线的无赖更加容易获得牌照）。

可对于制度性的扭曲，我们又该怎么办了呢？

是时候从法律、政府、机构、教师、家长等全社会的层面，做一个了结了，毕竟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希望这次，我们的反省，不会是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