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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幽处秋虫鸣

2016-10-11 张效颖 微聚庐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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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幽处秋虫鸣


常常,心怀感动于一些微小的事物,并让这些平凡的、细小苍茫的事物,在心间,变得重大而永恒。


深秋,在楼下花园里听得一阵虫鸣,急促又热烈。不知是为了爱情,还是想释放就要禁锢一冬的歌声?花园狭小,土地却襟怀坦荡,她从不忽略一切卑微的生命。只不过有一点点土壤,就有了草木,有了草木,就有了虫子,有了虫子,就有了动人的歌声。




久居城市的我,早已分辨不清这是哪种虫子的叫声。它是《豳风》里五月动股的螽斯?六月振羽的莎鸡?还是七月在田野,八月在檐下,九月在屋内,十月就会躲在床下取暖的蟋蟀?我不知道,它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童年时,从爷爷蝈蝈笼里逃跑的那只?或者,它就是为我而来。每天市嚣盈耳,它的鸣唱,给庸常的日子带来了许多的光亮。也让我明白,这世上一切的生灵,都能彼此得到恩惠与依赖。也让我的心,因此不受世俗的蒙蔽,多了对万物的感恩与感动,多了一份向善的信念与追求。




这是一只生长在城市里的虫子,它和人一样,也不幸被城市所困囿。田野才是它最好的去处,那里原本就是它的家乡。那里,自由宽广,质朴原始,一切都和它如此匹配契合。无论是它无拘无束的歌声,还是它和庄稼和土地一样的颜色,以及它周身流淌的如草青一样的血液。




苇岸说过,没有虫鸣的秋天是没有生命的。本来属于乡下,属于田野的虫子,一定是不想让城市里没有秋天,或者不想让城市的秋天索然无味,才拯救般地来到城市。这么想来,虫子就有了大爱的精神。又像那个周游讲学的先人,只不过先人传授的是儒家思想。虫子则通过歌声,让忙碌的城市人,别忘了还有这天籁的声音,别忘了还有乡下,还有田野,还有星空与宁静,还有许多功利金钱之外的东西。虫子通过鸣叫让人有所改变,虫子更像个哲人。有时候,我边听着虫子的鸣唱,边在意念里与它对视。我想象着它的眼睛,是纯净与清澈的,这样慢慢我眼中的妄念也退去了许多,再看事物也美好了许多。这时虫子又像一部伟大的书籍,如《瓦尔登湖》,能洗心。



在众多的文学作品里,我独爱法布尔的《昆虫记》。一个人穷其一生来观察、研究虫子,并为虫子写下了十卷书,真是奇迹。更奇迹的是此书被翻译成50多种文字,百年之后依然畅销,依然引起轰动。小小的虫子为何有如此大的魅力?因为,法布尔的笔下,虫子比人可爱得多,纯净得多。虫子没有人类那样复杂的思维,更没有人类那样多的欲念与奢求,因此,虫子简单又快乐。生活的压力之下,得不到快乐的人们,只有在书中,在虫子的身上找寻些许的慰藉。




读《顾城哲思录》有些伤感,他写道:有时候读一片树叶,或者看一个甲虫爬,比读书更让我觉得有收益。以我的理解我也是一个小虫子,爬一阵就想长出翅膀来飞一飞。顾城没有变成虫子,也没有长出他的翅膀来飞一飞。当理想遭遇现实,他最终走向了飞蛾扑火,令人惋惜。




我在这城市的灯火之下,在诸多噪音之中,分拣出这样一阵细小苍茫的虫鸣,我感动、感激。我知道这是它最后的绝唱了,接下来的冬天它将销声匿迹,或者死亡。但是,它知道自己生命的长度,却依然如此坦然地尽情歌唱,它永远都能主导自己的精神与追求。这样想来,我又一次陷入到巨大的感激、感动之中,并在心间,将其变得重大而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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