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父亲节（微聚庐江美声第22期）
父亲一直让我们搬回去住，可我和妻子一直敷衍着。总感觉和上人在一起不方便，不自由。直到父亲说：“我和你妈年岁已经大了，有些事情已力不从心了。”这才一家三口和父母住到一起。
卫生间里的毛巾架很小，一下多了三个人的洗脸洗脚毛巾，就没法挂下。父亲的意思是，他和我合用、母亲和妻子合用，就基本放下，解决问题了。我说这又不是什么大难事。径自去了商店，购回了两根架杆，装到卫生间空置的墙面，十条毛巾便整齐有序地挂上了。
父亲每天起得很早，经常在睡梦中就听见他洗漱的声音。那天，起床后到卫生间，一拽毛巾，湿湿的。再看父亲的毛巾，干干的。便回头对站在客厅正朝我观望的父亲喊：“爸，你用错毛巾了吧？”“哦哦哦，我没看清，拿错了。”父亲有点不好意思。
我看看父亲和我的洗脸毛巾，颜色是有点相似。在早晨昏暗的光线下，也难怪父亲会拿错。正好，单位要派我出差，便换了一条与父亲洗脸毛巾颜色相差很大的新毛巾搭上架子，带上旧毛巾走了。
浑身汗湿地挤上列车，立即取出毛巾洗脸祛乏。从洗漱间出来，见同事将包中的物品全倒在铺上，失望地捏摸着。抬头见我，说：“忘带毛巾了。不好意思，你的先借我用一下。”我伸手就将毛巾递给了他。
也就在将毛巾递给同事的那一瞬，我的心中咯噔一下：为什么同事可以借用我的毛巾，而我却不能和父亲混用一条毛巾呢？
我似乎一下子发现了父亲心中的秘密——他借口毛巾架小要合用毛巾，以至拿错毛巾，其实都是一种试探，他是在试探我们是不是在嫌弃他老了、邋遢了。
坐在旅馆的床头，我忽然就自责起来，一股酸涩涌上我的心头。那曾经高大英俊、精干智慧，如今皱纹满额、白发满头的父亲的身影，在眼前变幻、晃动。
回到家中，我悄悄地将新毛巾收了起来，又搭上与父亲洗脸毛巾颜色相近的旧毛巾。有时，我故意拿错，用父亲的毛巾。父亲提醒：“你用错毛巾了。”我无所谓地说：“反正是你的，又不是别人的。”父亲呵呵地笑。
那天，父亲刚洗完脚，儿子忽然对他喊：“水别倒，我就用你的洗脚。”父亲说“这小子，不能换一盆水，不脏吗？”儿子调皮地眨了眨眼：“节约用水噢。”我看见父亲脸上的皱纹如乐开了的花。
转过楼角，就看见父亲坐在阳光下。
二楼处有一个阳台，正对宽大的楼梯。晴好的日子，上面洒满阳光。父亲喜欢在那放一把藤椅，静静地坐在阳光下。
因是公共阳台，又是两个楼道的分岔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大妈媳妇们又喜欢在阳台上晒晒被子衣物，叽叽喳喳地说一些家长里短。但父亲就在一片纷扰中，安闲地翻阅着一些报纸杂志。
每天中午下班，下公交，转过楼角，我就看见了阳光下的父亲。父亲也在此时看见我。他从老花眼镜的上框有意无意地瞭我一眼，眼光又落在手上的报刊。等我上楼，走过他的身边，他有时会问一句：“回来了？”然后起身，跟在我的身后走进家门。客厅的餐桌上，母亲早已将碗筷摆放整齐。
有时，父亲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打盹，书报和眼镜摆放在藤椅旁的一只方凳上。一杯茶水的雾气就在阳光里袅袅升腾，在我的眼里化作一种亲情的流动。
那天回家，见父亲偎在藤椅里，毫不理会身旁零乱的足音，发出轻轻的鼾声。我一时感觉，那些灿烂的阳光就像一枚枚幸福的金币，在父亲的身边叮叮当当地弹跳。父亲的白发在微风中抖动，额上的皱纹似乎被阳光抹平了许多。
我不愿惊醒父亲，踮起脚尖，想绕过椅子。谁知，刚走过他身边，就听身后一句：“回来了？”我问跟在我身后的父亲：“你刚才不是睡着了吗？”父亲答：“我听见是你的脚步。”忽然眼眶就酸酸的：儿子的足音，在一位父亲的梦里梦外，都是何等的熟悉？
时光流逝。
今天，当我再次转过楼角，二楼的这片阳台上，已没有藤椅，更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有一片阳光，在阳台上失落地流淌。
偶尔，我也将父亲坐过的那把藤椅搬到阳台上，坐在阳光下，等我的儿子背着书包回家的身影。我有时也闭上眼帘，感觉儿子走过我身边时，所散发出的生命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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