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林》背后,朴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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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友梅逸点播《白桦林》
精美图片后我们将讲述白桦林背后的故事。
整理自南方周末《朴树怎么能笑呢》&
网易《解密朴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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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树本名不姓朴
上世纪50年代的南京11中,一对相差一个年级的男女学生先后考上了大学。学长考上了北京大学空间物理专业,留校任教;学妹则响应国家号召去支援新疆,又半途被选拔去西安交通大学读计算机,成为中国第一代研究计算机的女工程师。1966年,他们结婚了,先后有了两个儿子。爷爷给起的名字,老大叫“石”,老二叫“树”。
朴树,是艺名,他的原名发音相同,字却不同,叫做“濮树”。当然,依着朴树的性格,他是不会给自己起什么艺名的。只是因为当年签约麦田唱片的时候,高晓松也没问他是哪个“Pu”,就这么宣传出去了。
在濮树之前,濮家与音乐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一直到2000年,朴树他爸都比朴树有名的多。
朴爸叫濮祖荫,是一位具有国际影响的科学家,北大博士生导师,专业是空间物理学。他是中国内地唯一一个担任过《美国地球物理协会地球物理研究——空间物理》编辑的人,SCI上查得到他独立发表和合作发表的论文二百多篇。反正基本上在中国是跟《三体》里的汪淼差不多的地位吧。
但是到了2001年,基本上每次介绍到濮祖荫,都要在后边加上一句,他是朴树的父亲。台下的掌声比以前还热烈,基本都来自于那些年轻的空间物理学研究生们。濮祖荫的同行们,也总逗他:你现在没有你儿子出名了。
濮祖荫很享受这种“逆袭”,玩音乐玩出了名堂,总比以前那个中学逃学,高考拒绝,大学退学,一直让自己操心的“问题青年”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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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教授的孩子不考大学?
濮祖荫第一次为小儿子操心是在近30年前。
朴树“小升初”考试那年,语文加数学满分200,他考了173,北大附中的录取线是173.5分。濮祖荫为此事奔走了一个月,未果。至今父子都记得那0.5分。
北大的家属院里,孩子们从小就立志成为科学家。北大附小、附中、北大,出国留学,是他们的前程路线。
朴树回忆:“真是觉得低人一等。你没考上,你爸妈都没法做人了。”
朴树多年抑郁症的根源是什么?他自己觉得是没考上北大附中,父母则认为,是他上初中以后,班长一职被老师撤了。
“班主任跟我讲,其实就是想惩罚他一下,以后还让他当。他怎么能领着八个同学逃课呢?”刘萍说,朴树从此开始严重不合群,话少,失眠。
姨妈有次来家里住,对朴树的母亲刘萍说:我怎么这一个月没见朴树笑过?是不是心理上有问题啊?于是父母找来后来名声大噪的北京大学精神病司法鉴定主任孙东东。他跟朴树聊了半天,出来一句话:“青春期忧郁症。”妈妈带朴树去医院做心理测试,结论是“差3分变态”。有一道题是:“如果你死了,你觉得身边的人会怎么样?”朴树直接选了“无动于衷”。
有一段时间,朴树的心跳降到一分钟40多次。濮祖荫急疯了,弄来一台三轮板车,几个研究生七手八脚把朴树弄到医院,没查出毛病。他喂儿子吃一种药,先一次吃四分之一片,又加到二分之一片,也不说吃什么,“来,该吃药了”。直到朴树在他床底下翻出一本精神医学方面的书才知道,那是控制抑郁症和躁狂症的。
也是这个时候,音乐开始进入了朴树的生命。初中还没毕业,朴树煞有介事地告诉父母:“音乐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直到朴树把父亲给他的游戏机偷偷卖掉,用这钱报了一个吉他班,他们才意识到:儿子这次是玩真的。
朴树的高中也是混过来的,还休学了一年。由于有抑郁症,父母不敢对他施压。他组了乐队,每天晚上跟一帮人去北大草坪弹琴。
但亲耳听到儿子说“不考大学了”,濮祖荫还是不能接受——北大教授的儿子不考大学?
1993年,朴树还是豁出命读了几个月的书,考上了首都师范大学英语系。拿到录取通知书,给父母:“我是为你们考的,不去了啊。”但终究还是去读了书。
青春期叛逆是朴树音乐中的一个重要命题。刚上大学,他觉得自己的长发有点扎眼,准备剪掉;正好书记来视察,一眼看见了他的长发,“去剪掉,不然不许你参加军训。”朴树炸了:头发是我的,我想理就理,不想理就不理!
坚持到大二,朴树还是退了学,每晚10点半,带着吉他去家门口的小运河边弹琴唱歌,第二天早上4点回来,风雨无阻。父母不死心,找人给他保留了一年学籍。无效,所以朴树至今还是高中学历。
“我想像中的大学应该时常可以迸发出激情的火花才对,可那里让我窒息,平庸的日子像哗哗的流水,淌得我心里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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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树差点把歌都卖了,白桦林差点被删了
在家写了两年歌,有一天母亲问他要不要出去端盘子,朴树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应该赚点儿钱。
那时候,朴树刚好认识了高晓松,便试着把自己歌曲的小样送给高晓松听。“我那时就想到他那里去骗点钱。” 朴树说当时只想把歌卖了换点钱,根本没想自己唱。
没想到的是,高晓松听了朴树的小样,凭他做制作人的敏感,已隐约预感到朴树将是第二个老狼,而且更帅气,更有创作实力,打电话给朴树说:正好我有一哥们儿刚从美国回来,成立了一个还不算太傻的公司,你的歌别卖了,你过来当歌手自己唱吧。
这个美国留学回来的哥们就是宋柯,麦田音乐的创始人。可以说是朴树成就了麦田,反过来也是麦田成就了朴树。
“其实就是发现了两个人,我和宋柯才成立了麦田。一个是朴树,一个是叶蓓。” 高晓松后来说。(后来麦田音乐正是靠着红白蓝三部曲强势杀入了华语歌坛,蓝色忧郁的叶蓓,白色孤独的朴树,还有一个红色激情的尹吾,如果有人有兴趣,Ray叔可以写一篇红色的尹吾,也是最不为人所知的麦田歌手)
1996年,濮树正式成为麦田公司的签约歌手。“濮树”从此成了“朴树”。
高晓松是这么评价他的:朴树的歌词特别诗化,嗓音又特别脆弱。他的歌“就像朗诵诗一样,脆弱就会特别打动人”。
一堆歌就这样写出来了,先是《火车开往冬天》,然后是《白桦林》。念叨着小时候母亲总哼的那些俄罗斯歌曲,朴树琢磨出一个旋律,觉得不错,就瞎编了一个故事,把词填上。
其实朴树并不喜欢《白桦林》,当时他和乐队的吉他手刘恩坚决反对把民谣味道很重的《白桦林》收进专辑。是高晓松一直坚持:“你可以不放在A面,但一定不要落下它,一定会是它先红”。
最后,《白桦林》被放在了B面第三首。
“当时幸亏没听我们俩的。” 这个瞎编的故事《白桦林》,红到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程度。
当时磁带里附着一张“麦田公司歌迷单”,朴树的经纪人一笔一画地把统计结果抄了下来,保留至今,这张1999年3月的统计表显示:在2643封歌迷来信中,最受欢迎的三首歌是:《白桦林》、《NEW BOY》和《那些花儿》。
1998年,麦田公司企宣张璐成了朴树的经理人,带着他到处演出、受访。张璐很快发现:朴树不喜欢接受采访。几乎每家媒体都要问:《白桦林》的故事,你怎么想出来的?朴树不肯说重复的话,觉得自己的智力透支了。
朴树说,那时他的歌,其实都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描写离自己很远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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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春晚我肯定不上了”
1998年,朴树开始制作首张专辑。那时候麦田刚创办,高晓松就做了朴树的制作人。不过做了三首歌高晓松就有点濒临绝望萌生退意了,他感觉自己再也没有办法从制作的角度给予朴树音乐方向上的帮助了。于是,宋柯请来了来北京闯荡没几年的张亚东。
当时的张亚东已经是很著名的制作人了,为很多大牌歌手制作了后来大卖的专辑。
“我们跟张亚东谈着,总有人进来,拿着一摞钱给他,说你帮我做谁谁的制作人。” 高晓松让朴树拿把吉他弹唱了《那些花儿》,张亚东听完就说了一句:那些活儿我都推了,给你做这个。
当时张亚东正在给王菲做制作人,知道她包了间非常不错的录音棚,就趁空把付不起钱的朴树领进去占便宜。他发现,朴树的歌是分裂的。曲子很美,词不是阴郁忧伤,就是愤怒沧桑。
1998年北约对南联盟发动科索沃战争,5月8日,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遭到轰炸,3名中国记者死难。俄罗斯实行了“有限介入”,派伞兵抢占了科索沃首府机场。不断有歌迷来信,把这首包含俄罗斯元素、战争元素、历史元素的《白桦林》跟这场战争联系起来。麦田公司趁机就此展开宣传。
一年之内,朴树的首张专辑《我去2000年》卖了30万盘,最后总销量接近百万,这在当年,是不折不扣的歌坛神话,即使放在今天,仍然是神话。
朴树彻底火了。不过没有几个人知道,那时候的朴树已经抑郁了10年之久。
当时2000年央视春晚导演组想找四个有人气的、“非主旋律”的年轻歌手搞联唱,每人两分钟。他们来找麦田公司,指名要朴树和《白桦林》。
朴树不去,说就烦春晚这类主旋律的东西,何况还要假唱。公司上上下下劝说很久:你更应该去占领这个阵地,让它有点年轻人的东西。朴树总算同意了。
直播前两天,央视先做了一个节目,让上春晚的演员对着镜头说几句话,再表演一段才艺。朴树跟几位小品演员放在一堆。他崩溃了,“我怎么能跟这伙人一起上呢?”
第二天彩排,经纪人张璐正在央视演出大厅上厕所,朴树进来了。“这次春晚我肯定不上了啊。”转身就走。宋柯也没劝动。
想了一宿,张璐操起电话给朴树打过去,刚一接通就破口大骂:“你丫牛X得不行了!所有人都在为你的这个事付出,都在为你服务,你丫知道什么他妈的叫尊重吗?如果你不上春晚,公司的上上下下就是被你伤害了……把我们所有的从业人员的路都给堵死了!”
朴树哭了,第二天继续参加彩排。
大年三十晚上,濮祖荫和刘萍老早就搬凳子坐在电视机前等着看儿子,总算等出来了。可他怎么这么……心不在焉呢?穿得邋里邋遢,表情漫不经心。
十五年后,从歌坛消失了整整十二年的朴树写下了文章《十二年》,从中或许能找到一些答案:
“从一开始,就厌恶这个行业,并以之为耻。电视上的明星们令人作呕,我毫不怀疑我会与他们不同。后来,与这行业若即若离的那些年,被裹挟着,半推半就着往前走,边抗拒边享受着它给予我的恩惠。钱,名声。一度沾沾自喜,而且颇有些年迷失其中,沉湎于享乐,无力自拔。直到老天爷收走了赋予我的所有的才华和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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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树借出去要不回来的钱有上百万
2000年春晚之后,采访更多了,演出更多了,开始有歌迷在演出现场门口堵他,尖叫。这让朴树不适应。
成名使他的抑郁症迅速加重,忽然觉得世界充满黑暗。他开始拖延写歌,拒绝演出。他经常没理由地突然去大理喝酒,早上起床决定出发,傍晚抵达,坐在大理的洋人街上,喝着啤酒,看着女孩们打羽毛球。觉得“生活真美好”。他买了一辆切诺基,经常连夜开到北戴河,然后第二天上午再开回来。回到家喘口气,觉得还是无从释放,还得去。在去外地的路上,他开车的疯狂把同伴惊得目瞪口呆。这有时让他平静,有时又让他觉得压力实在不堪忍受。
他的生活严重紊乱,一天按照36小时过。经常是今天白天睡,明天晚上睡。他开始拖延写歌,拒绝演出。但他从来没有放过鸽子,他不撒谎。公司打电话问他在哪儿,他就照直说:我在大理。
有一年,朴树出去玩了一段。回到家,母亲对他说:我听了你的歌,你这两年是不是过得不快乐?朴树一下子就哭了,赶忙去洗脸,再装作大大咧咧的样子走开。
2003年11月8日,朴树的三十周岁生日,第二张专辑《生如夏花》上市。专辑名字取自泰戈尔的诗,仍是张亚东做制作人。几个月后,“百事音乐风云榜”评他为2003年“内地最佳男歌手”、“内地最佳唱作人”,《生如夏花》获“内地最佳专辑”,其中一首歌《Colorful Days》获“内地最佳编曲”,他和张亚东分享“内地最佳制作人”。他的演出身价,已经是国内前三名。
他有了新的演艺经理邓小建,也有了一个使用至今的称呼,“朴师傅”。《生如夏花》之后,公司给朴树组织了52个城市的巡回演出,朴树、邓小建和另外两个工作人员组成了“西游四人组”。朴树是唐僧,邓小建是沙僧。
邓小建发现:除了懂得穿衣服,朴树生活自理能力极差,而且天真得出奇。
朴树所在的麦田公司被音乐巨头华纳收编为子品牌,办了一个盛大的“华纳欢迎朴树大会”——他已经成为整个公司的形象代言人,华纳亚太区老总亲临现场。他却紧绷着脸坐在桌子另一头,垂着眼皮,双手并拢放在两条腿中间,一副不识抬举的架势。
后来,有个在“希望工程”工作的朋友找到麦田公司的副总张璐:你们公司有没有人真正想做点善事的?张璐想了想说,朴树吧。果然一说之下,朴树捐了20万元,在河北承德的某贫困县建了一所希望小学。他坚决拒绝公开,更不许这所小学用他的名字命名,学校最后只得取名“麦田希望小学”。
落成那天,朴树戴着红领巾,很开心地鼓着掌。从照片上的表情看,比6年前华纳公司为他举办欢迎大会那天高兴多了。
朴树从小到大不用钱包,也没有什么钱的概念。他觉得有人需要就应该把钱给他。
某个偶然认识的“养生大师”跟他聊几句,大家就算朋友了,互相留个电话。过几天“大师”打来电话了:老朴,我买房,我差二十五万,能不能借我垫用一下?半个月就还你。好,朴树给了。然后,“大师”就消失了。
朴树的邻居,一个租房子住的少年刚认识他没几天,向他借了30万元之后就蒸发了。一年后邓小建才知道这件事,通过警察朋友查到少年正在做搬运工,30万半年就花完了。面对面,朴树想了想说:“告诉你啊,还不起我钱,以后别来见我。” 至今,他被人借走不还的钱估计达到上百万。
有一件事,邓小建一直都瞒着朴树。2003年底,他们正在沈阳一所大学演出,台下的保安忽然全跑掉了。几个说沈阳话的人簇拥着一个浑身披金的“大哥”走过来,找到邓小建:“明天我有个朋友的百货公司在外地开业,让朴树去唱一趟。他几点去唱,那边就几点开业。”
“大哥,这事儿你得跟我们公司沟通,签约……”
“咋的呀,不给俺们老板面子咋的?”手提箱往桌子上一顿,开了,成片红色票子。还有人把手掏向腰间。
邓小建连夜赶赴那座城市,让朴树第二天唱了一场。事后对方算得上仁义,给的出场费不低,第二年还到北京找邓小建吃过饭。朴树问起,他只说加了一场演出。“这要是当时告诉师傅实话,他肯定会说:让他们整死我吧,我就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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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让我的狗特别健全地长大”
52个城市的巡演几乎彻底摧毁了朴树。一段时间内,他称呼一切人都是“大傻X”,包括自己。
他成了各色人等“求医”的对象,不厌其烦地对他们一遍一遍讲:千万不要伤害自己,如果你把今天晚上熬过去,明天早上你会发现完全不一样,你昨天晚上想的是不对的……每次对这些人说完,他的病就更重一分。
朴树现在经常跟人说起一个段子。
不算熟的作家石康给他打来电话:“小朴,我想请教你一事儿。”
“我就一大傻逼,你有什么好请教我的?”
“我最近得了抑郁症,一商量大家都说小朴常年抑郁症,问问他吧。”
连续几年,他拒绝再写歌,更拒绝趁热打铁再出新专辑。
张亚东说:“只要朴树把歌写出来,他一定会做。跟朴树合作算是我和制作音乐这件事情的一个青春期,每天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都在音乐上,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再有。会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那段时间,张亚东每年都去找他一两次,见面就劝:做一张新专辑吧。
为什么要做?
有那么多喜欢你的人,你可以用歌曲跟他们交流,你还可以赚钱啊。
为什么要赚钱?
张亚东沉默了。
“我觉得以前那种对抗(对成人世界)是非常表面的,太容易被摧毁了。”朴树坦诚地说。
那些走穴挣钱的日子,朴树回忆起来,“基本上没有过愉快的体验,遭罪,就是完成任务”。之后的两年里,朴树已经没办法再做音乐,甚至听歌都听不下去。
2007年,朴树参加了一个电视节目,搭档是前奥运体操冠军刘璇。朴树打扮成《加勒比海盗》里的船长,红布包头,长长的头发从两侧垂下来;刘璇则悬在空中的两只铁环上劈叉,扯着嗓子唱蔡依林的《海盗》。下一场,朴树打扮成一身白色羽毛装的天使,跟刘璇对唱《九九艳阳天》。“十八岁的哥哥告诉小英莲,这一去三年两载不归还”。尽管拿着一张歌词单,“三年两载”他仍然唱成了“十年八载”。
“完全不像你想像的,每周唱一首歌就完了。电视台真的是玩死你。”一想到自己力劝朴树参加《名声大震》,经纪人邓小建就充满悔恨,用在自己身上的词是“难辞其咎”、“我有责任”。但朴树并不怪他。
但邓小建还是被朴树的歌迷大骂了一顿:你怎么能让朴树参加这样的节目呢?你怎么能让他笑呢?你怎么能让他跳舞呢?“后来我明白了,他们希望朴树永远是那么小清新。”
“我做那节目,我特想做一件我自己认为特傻逼的事,我想尝尝是怎么回事。但我的初衷没实现。”
终于录完最后一场,从湖南回到北京,朴树的心跳又突然下降到一分钟四十几下。急救医生说:别再踢球了。在家门口晒晒太阳,这运动量对你来说足够了。
朴树大大缩减了演出数目,有一年甚至是零演出。早睡早起,三顿饭都吃,读李海鹏的《佛祖在一号线》,还有很多经书,能背诵5000多字长的《金刚经》,甚至皈依了藏传佛教。
一直到2009年,朴树的抑郁症才减轻。这一年,朴树和太合麦田的合约到期,他没有续约,彻底成了自由人。
回想起那段最痛苦的岁月,朴树说:我觉得从小我爸妈就没给我鼓励,所以我就觉得自己是特别不自信的一个人,就觉得他们挺压抑的,也是我现在想突破的人格。我发现我媳妇受到的教育截然不同,她跟她爸妈老会抱、老会亲。我爸妈总给我定各种目标。即使他们不打我,给我的压迫感也会让我觉得不走他们那条路就是犯罪。
他和父母有过一次怀旧式的长谈。他问:为什么你们爱我,却总是不告诉我?父母说:这是时代的缘故。
“他们那一代人都是那样,我觉得也有道理。”多年之后,朴树已经释怀。
有趣的是,朴树没有孩子,所以不能将他的这种理念付诸实践,但他特别喜欢狗,他的狗叫小象。“象总跟别的狗打架,攻击性特别强,后来我就找了一个教练带小象,教练就告诉我,我给小象的鼓励太少了。它就会不自信,老会觉得自己做什么事都是错的。它不自信,才会跟别的狗打架。它觉得不安全。同样,恐惧对人也是最不好的。”
“我一定要让我的狗特别健全地长大,长大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朴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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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会永远赔钱,垃圾桶里的歌谱够出好几张专辑
2012年,朴树组建了自己的乐队。“虽然我这两年自己做唱片真的是特孤立无援,但是我觉得我把我的初衷找回来了。我还是那么爱音乐。”
2013年10月26日将是朴树在北京的第一次大型演唱会。为了宣传,他必须对着话筒说一堆“××网的朋友们你们好,我是朴树”。说了好多遍,还是磕磕巴巴,会脸红。
其实,开演唱会对朴树来说,也是一件很焦虑的事。出道18年,一共就出了两张专辑,歌曲加在一起都不够一场演唱会的。尤其他还几乎不说话不交流,甚至连开场白都没有就开唱了。
于是,为了撑时间,朴树不得不找助唱嘉宾。这又是一件焦虑的事。去掉那些风格实在不搭的,去掉那些在做人上他不喜欢的,再去掉那些“原先很纯真,现在刻意迎合观众,加了很多容易流行的东西的”…… 基本上也没谁了。
北京那一次,他找的万晓利。唱了《陀螺》、《女儿情》和《狐狸》三首歌。
朴树的演唱会不但焦虑,也基本上不赚钱。一场演唱会朴树要排练20次,排练的成本基本上跟门票收入差不多了,但他始终坚持。
还有2015年那首新歌《好好地》。朴树在英国找了一个很著名的录音室。
英国乐手的要求都是一样的:你先把乐谱发给我,我事先准备好,到了录歌那天我现场给你弹一次,你要的是不是这个感觉?是,好,一会儿进录音棚我再这么弹一遍。想重改、重弹?拿钱来。一首歌1500英镑。你说你很忙,要急着出唱片?对不起,我周末必须休息。
这种严谨和成熟的商业规则,中国艺术家朴树完全适应不了。当年他就习惯在录音现场跟制作人张亚东探讨:这个地方要弹得脏一点儿,那个地方要弹得丰满一点儿。这种习惯现在折磨死了翻译。“脏”怎么翻译,dirty?可是在音乐上怎么“脏”?“丰满”怎么翻译?……到后来朴树干脆绕过翻译自己跟乐手沟通。虽然提前退了学,但他的英语专业还没全忘光。
英国之旅花了大概两百万,并不如朴树以为的那样顺利和神奇。从英国回来,有些歌和有些乐器是重新在北京录的,包括那首《好好地》。歌曲的MV倒是在美国拍摄得很顺利,用了一帮美国群众演员。朴树依然不适应在镜头里出现,在MV里演了一只吉祥物大狗,自始至终没摘下过头套。
你可以说他是内心恐惧,也可以说他是完美主义。在朴树消失的那10年,朴树也在写歌,但他对作品的苛刻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在朴树20多首发布的歌曲之外,是几倍的未发布歌曲。比如李宗盛给他写词的《从此了无牵挂》,早在2007年就已经录制完毕,找了好几拨黑人、藏族人来唱和声,前后花了三十多万,所有的人都很看好它。但它就是被朴树给毙了,理由就三个字:“没意思…”。
对歌迷们来说,幸运的是,《在木星》和《好好地》等作品因为有约在先,幸存于世,因为朴树也说这两首歌——没意思…
连《白桦林》都要删掉,朴树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呢?早年间,还有不少像《白桦林》这样的歌被朴树说扔就扔。比如有一首《失传已久的大海》,连小样都没留下。
2003年的时候,朴树说起这首歌,说他把曲谱丢了,甚至连调子都忘了。只有一次聚会时唱过一次,被朋友记住了几句歌词:
没有人再去 仰望蓝天
没有人再梦见过 远方的大海
人们喧嚣而孤独 人们恋爱却不幸福
在金色的田野上 他们只收割粮食
面对黄昏和飞鸟 他们熟视无睹
仿佛生来苍老
那本祖先的书已流浪成另一种文字
从此无人再懂
谁来给孩子们编织那童话和玩具
如果孩子们打听
如果孩子们打听
打听那失传已久的大海
10年之后,突然有一天,朴树说,那首《失传已久的大海》,他神奇地想起来了。
失传已久的大海,不正像朴树自己吗。
至于什么时候唱给我们听,我想,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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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树《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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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狼《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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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 途
词/曲 : 朴树
演唱:朴树
专辑:我去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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