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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戒实验:离开微信15天,你会怎么样?(上篇)

2017-07-06 腾讯研究院 腾讯大学

编者按


过去十余年,我们经历了一场传统社交的革命。社会交往是人类的基本需求,社交网络将这一需求整合入网,用简单的“0/1”承载起丰富的讯息、互动和人际关系,真正成为麦克卢汉所言的“人的延伸”。而微信作为国内社交网络的典范,截止2016年,月活跃用户为8.89亿,公众帐号超过1000万,第三方开发者超过20万 。


随着使用的拓展与加深,我们却看到一些晦暗面正在发生:社交网络上的信息过载和好友关系庞杂,加重了现代人的焦虑和负担;身在人群,目光却在手机屏幕,出现了“群体性孤独”;永远在线,碎片化生存,真实生活备受分心所扰。


社交网络对我们产生了哪些影响?它让我们的生活更好了吗?


腾讯研究院开启了一场历时6个月的社交网络斋戒实验,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实验结果。


腾讯大学于7月1日直播了这场社会实验报告的发布,欢迎点击以下图片回看视频。



1.研究综述


1.1 研究问题

“社交网络对人的影响”尚是一个过于宏大的领域。在对其界定之时,我们参考了既往研究的主要方向,并聚焦于当下社会问题的焦点。由此提出本研究着重探讨的三类问题:


①个体幸福

心理学的主观幸福感是一种最佳心理机能和体验,通常由情绪和生活满意度反映。社交能带来诸多愉悦与益处,促进幸福;但当下社交网络相关的“焦虑”、“压力”却频繁出现。因而我们想要重新审视“社交网络对幸福感的影响”;


②社会联系

社会交往搭建社会联系,缺乏日常人际联系往往使人孤独和疏离。社交网络为联系带来了更多可能性,但低头族、人际淡漠等现象出现,衍生出对于社会性“疏离”的担忧。因而我们想要重新审视“社交网络对疏离感的影响”;


③工作/学习投入

分心是我们在碎片化时代的一大困扰。连接的便利能促进沟通效率,却使人更容易受碎片信息所扰,专注和投入度堪忧。我们想要重新审视“社交网络对工作/学习投入的影响”。


1.2 研究路径

既往研究中,社交网络与幸福感、孤独的关系已有不少探讨,但争议颇多,而对新形势下的疏离、分心等问题关照不足;国外对Facebook等社交平台的研究广泛,国内却缺乏对微信等平台的影响研究;研究方法较为局限于量化调查,缺乏对影响的内在根源探究。


另外,社会中的一些“斋戒”案例引起了我们的关注:


“斋戒”可简单解释为一种暂别。如停用Facebook数日、关闭朋友圈、甚至将手机置于“飞行模式”等。斋戒的原因,有特殊时期需要“自我隔离”;也有不堪其扰“冲动离去”,还有一种特别的自我探索——既然受到困扰,那就离开数日,看看生活会不会变好? 


这种颇具实验性的自我探索,给我们很大的“方法”启示:


可知,既往研究中广为存在的调查法,本质上无法回答关于“影响”的因果关系;实验法是研究因果的不二之选——通过施加某种干预,衡量干预前后的变化,就能评估影响是否存在。但是,社交网络早已“干预”了人们的生活,我们很难对原始状态进行评估。


而“斋戒”就如同一种“反向干预”——撤离社交网络这一影响源,衡量撤离后的变化,以此反观社交网络的影响。在这里,斋戒不是目的,而是一种实验方法,所谓“以不用(斋戒)反观其用(影响)”。


另一方面,由于社交网络的影响非一朝一夕,很难在短时间内体现,这项实验必然要走出实验室,回到生活现场。实验的历时性可以使我们充分介入,不止获知影响是否发生,亦探索影响如何发生、问题根源为何。


1.3 简短的概述

综上,本研究关注社交网络对个体的影响,将以微信使用为研究对象,关注当下社交网络使用中的诸多问题,着重探讨社交网络对幸福感、疏离感、工作投入的影响。


研究采用现场实验法(field experiment),将“斋戒”作为一种反向干预,判断斋戒前后的各变量变化,评估斋戒产生的效果,反观社交网络的影响;同时以质化研究结合量化测查,探索影响的成因和问题所在。


2.研究设计


2.1 实验干预

2.1.1为期15日,每日使用微信不超过30分钟

理想状态下的“斋戒”是彻底不使用。但这对微信研究存在困难:对许多人而言,微信牵涉到一些重要信息源和必要沟通。本实验将调整为“尽可能少使用”,经预实验考量后,最终设定为每日使用时长不超过30分钟。


2.1.2获取每日使用时长,每日晚8点截图汇报

微信使用时长可通过第三方软件或手机自带功能进行查看。被试每晚8点收到短信提醒,将当日使用数据进行手机屏幕截图后发回。


这一机制的作用有二:其一,通过获知精确的使用时长,可对斋戒执行情况进行评估;其二,汇报数据可作为一种监督机制,激励被试更好地执行斋戒。


2.2 数据收集

2.2.1量化研究

预调查与基线测查:实验前对被试进行预调查,评估人口学特征、微信使用特征、参与意图等;并在斋戒前进行4日的“基线测查”,期间被试正常使用微信,并汇报使用时长,以此评估被试的初始使用情况。


分组前后测:参与者被随机分为实验组与控制组。15日斋戒期内,实验组接受干预(斋戒),控制组正常使用微信;干预前后,两组均进行测查(即前测与后测),测查内容包含幸福感等三类研究指标;分析各组前后测数据,判断影响是否发生。


详细测查指标如下:

①主观幸福感:情绪+生活满意度

主观幸福感可通过“情绪+生活满意度”整合评估(情绪代表幸福感的情感层面,生活满意度代表认知层面)。本研究采用邱林修订Watson的积极与消极情绪量表(PANAS)和Diener的生活满意度量表(SWLS)进行测查。

②疏离感

采用Jessor的一般疏离感量表(GAS)进行疏离感测查。

③工作/学习投入

采用简化版乌特列支工作投入量表(UWES)进行测查。由于被试包含学生群体,量表中所有“工作”均替换为“工作/学习”。


2.2.2质化研究

质化研究被试将与实验组接受完全相同的斋戒和测查,但需额外执行两项工作:


  • 日记:参照指定模板进行每日记录,涉及每日生活经历、社交情况、斋戒感受等;

  • 深度访谈:在斋戒中期及后期接受1-2次深度访谈,访谈内容涵盖个体特征、使用行为、斋戒经历、影响与改变等多方面。


需指出,经过日记和访谈,质化组被试将深度参与到研究中,不免对后测结果产生干扰。故质化组的测查数据不纳入量化分析。



3.执行一览


  • 被试招募

    在北京地区招募实验被试,通过微信公众号、论坛贴吧、校园海报途径,共计报名177人;筛除后,预约见面会100余人。

  • 见面会

    线下见面会包含:实验简介、前测问卷填写、操作说明。实际到场88人,会后3人退出,85人进入正式实验。

  • 实验执行

    85位被试中,22位参与质化研究,其余随机分为实验组32人,控制组31人;实验期间控制组3人退出,其余全部完成。

  • 数据回收

    实验组与控制组共63人,一共回收前测数据63份,后测数据60份;质化组22人,回收日记20份,完成访谈31场,单次访谈约为1-1.5小时。


3.1被试概况

①人口统计特征


被试总体中,男女比例约为1:3,女性较多;学生与非学生比例约为3:2;平均年龄在25-26岁之间(M = 25.64,SD = 5.262),以20-29岁区段最为集中(80%),最高年龄44岁,最低年龄18岁。


非学生群体中,月收入在5001-20000元的占83.4%,百分比加权计算后人均收入超过10000元;行业分布方面,IT/通信/电子/互联网类占27.8%,整体较为均衡。


学生群体中,本科/大专及以下16人,硕士25人,博士8人,整体教育程度较高;专业分布较为均衡,理工类稍多(20人,占比40.8%),社科相关专业人数有限。


②微信使用特征

基线测查中,被试的每日微信使用时长平均为107分钟(M = 107.20,SD = 61.81)。被试平均微信好友数量为456位(M = 456.25,SD = 341.371)。最低为69位,最高为1845位,受到高位极值的影响较大。各功能的使用情况,即时通信占总时长的43.8%,朋友圈占30.3%,公众号占23.3%,其他占2.5%(包括支付、扫码等)。


3.2斋戒执行情况

①使用时长变化 

组间比较:实验组与控制组初始使用时长无显著差异,说明实验组和控制组的分配是随机的。斋戒后出现了十分显著的差异(t=-6.473***),说明微信使用时间的干预是有效的。


组内比较:实验组初始每日使用时长为86分钟,斋戒开始后日均时长为37分钟,有显著的降低(t=-5.985***);控制组则无显著变化,再次说明实验干预是有效的。


②使用方式变化

  • 暂时关闭朋友圈

    在22位质化被试中,近20位关闭了朋友圈或表示使用极少。

  • 较少查看公众号

    约2/3的质化被试表示未看或极少看公众号,其余表示只看固定几个或看得少很多。

  • 集中处理消息,区分重要程度

    大部分人改为集中处理消息,甚至每日固定2-3个时间点查看,使用频率和碎片化程度降低;回复消息时对重要程度有所区分,“重要消息回电话”,“只看@自己的群消息”等;除此之外,较少主动发起对话,说话时变得“更直白”、“长话短说”等。 


4.适用性与局限讨论


4.1 样本偏差、参与意图与需求特性

本实验被试的人口特征总体符合主流人群,但依然存在一定的样本偏差。如女性多于男性,学生较多于非学生群体,收入水平和教育程度水平偏向精英。其中学生群体比例值得注意:本实验中学生与非学生比约为6:4,但由于学生占社会总体比重较小,相较之下实验结果可能包含了较重的学生属性。具体而言,学生群体的娱乐性使用可能更多;对于弱关系的理解和需求与在职群体不同;学习场景的分心问题可能比工作场景更重等。


参与意图是另一个需重点关注的问题。调查发现,约三成被试明确为了减少社交网络使用而来。有此需求的人多为重度用户(前期测查也印证了被试整体略偏重度),使用中受到的困扰较多。如对斋戒抱以好感,干预本身满足了其诉求,就更易获得正面感受和评价。因而实验结果可能体现了更多重度用户的反应,存在一定的“虚高”风险。


需求特性(demand characteristics)是实验法的普遍问题。被试若揣测实验目的,认为斋戒后应当变好(或变坏),测查结果则会受到一定影响。


4.2 实验规则与干预强度

有效干预是影响产生的前提。但为保障可行性,实验的干预规则作了一些折中:


其一,限制使用并非完全不用,由于存在每日30分钟的可用时长,使得微信使用的影响是不完全受控的。例如,一些重要的沟通联络将首先被满足,如此类行为受限,对正常生活将造成困扰,长此以往,对主观幸福感和工作投入的消极影响则可能发生;


其二,斋戒周期为15日,并非一个长效的阶段。情绪、工作投入等状态性指标较为易变,但对于疏离感、生活满意度等特质性、稳定性指标而言,未受影响不等于无关联,可能是干预强度不足以使之发生显著改变。


4.3 斋戒的影响与社交网络的影响

本实验出发点是探讨社交网络使用的影响,由于社交网络早已“干预”了我们的生活,实验采取了反向干预(不使用)操作。但其实,不使用的状态不等于未使用过的状况,因为在过往使用中,一些内在和不可逆的影响可能已经发生。如,无线上社交时,我们的线下社交可能较为丰富;而斋戒社交网络后,虽缺乏社交,但主动寻求线下社交的人并不多。社交网络已经培养了我们如今的社交模式和意识,这是短期斋戒所难以涉及的。


总的来说,斋戒实验对短期状态性影响有较好的反映,如需对更为长效、内在的影响进行评估,通过追踪调查进行早期介入或是更好的方式。


查看实验结果,请点击今天的副图文继续浏览《斋戒实验:离开微信15天,你会怎么样?(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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