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帝水彩:“大陵三百里”系列之 西北边墙,丝路寻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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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画师简介:鼠帝,又名鼠曲草。毕业于清华美院,十年来行走关中,绘有“大陵三百里”系列600余幅水彩作品。
鼠帝“大陵三百里”系列作品欣赏
(靖边·白城则·李大娘家的羊圈)
【统万城】
旅行从西安以北465公里外的靖边开始。县城附近,明代边墙的烽燧和白色的风车交替绵延在丘陵上,旧县城镇靖堡便是边墙上一座重要的关堡。油气资源带来的巨大红利改变了这座县城的外观,但满眼所见黝黑坚硬的面孔无不暗示我们:不足一代人之前这里还是一座生活艰苦的边城。
(靖边·老汉们)
我们来到城北50公里外的白城则时,李大娘一家正在种土豆,有着1600年历史的统万城就在2公里外的台地上。这里种的最多的是玉米,其次是土豆、糜子、谷子,统万城下的红柳河谷还种过水稻。羊是这里重要的经济来源。每户人家都养,少的十来只,多的上百,为的是羊肉和羊毛、羊绒。
白城则人祖上来自山西大槐树,饮食蒙汉杂糅。早饭吃饸饹,也有喝羊肉汤的,条件好的还上手把肉,酥油奶酪和炒米。传统酒席是八碟八碗,现在大多简化成四凉四热,视各家经济情况不同,上席的菜也有多有少。炖羊肉是必须有的,肉菜有鸡、土豆烧牛肉、猪肘子,主食是米饭馒头。
(靖边·白城则·李大娘家的晚餐)
白城则人一天两顿饭,上午九、十点一顿,下午五点后一顿。除了学生时代的户外写生,我已多年没有这种因缺少食物而产生的焦虑感。李大娘单为我们开了伙:一盆炖鸡块,一盆炖排骨,还有一盆米饭,都拿大号的钢精盆盛着,一家人坐在一旁看着我们吃。阴霾下的西梁,我们挤在厨房里大块吃肉,日后想起仍让人心尖湿润。
(边墙)
【边墙】
在统万城住了五天,我们奔赴银川。干燥的荒原上,高速公路、国道、铁路在600年前的边墙旁穿梭。
边墙也是一条交通线。历史上,因为繁忙的军事运输及商旅安全,长城内侧往往都是交通大道。1697年,康熙御驾亲征噶尔丹,从榆林南下靖边。经安边进入宁夏,西渡黄河,终抵银川。这段路至今仍是陕北去往银川的必经之路。
从陕北延伸过来的边墙,在宁夏境内分作大边、小边。大边从东、北、西三面环卫宁夏,小边横贯宁夏中部。即便蒙古高原的鞑靼穿过了大边,也很难进入小边之内。边墙将沿线的墩堡、驿站串联起来,形成了一道稳固的边防线。
沿长城内侧设置的靖边、安边、定边被称作“三边”,如今的三边地区因为丰富的油气资源被称作“中国的科威特”。高速公路两侧油井遍布,这种景观一直延续到宁夏境内。离开定边,就是盐池县。路上运送滩羊的车辆,提醒我们已经进入宁夏。
(银川·南门广场的耍猴人)
【银川】
在党项人李元昊于银川(兴庆府)建立西夏之前,今天宁夏地区重心长期在东部的灵武和南部的固原。
发生在乾隆三年(1739年)的地震,是银川城建史的分水岭。那一场地震将银川城几乎夷为平地,现存的古建筑多是震后重建的。外形酷似天安门的南熏门建在一座高达7米的台基上,正中辟有拱形门洞,是银川老城六大城门之一。自解放后开辟的南门广场是一座真正的市民广场,每逢傍晚这里便形成一个夜市,甚至多年不见的耍猴人也出现在这里。
(银川·西夏王陵)
统万城几日,肚子里油水少,进了银川城便大吃了一通手抓。店主是一位来自韦州的回民。韦州,明代庆王避暑的夏宫。银川城外30公里的西夏王陵依傍贺兰山东麓,盛夏的烈日把山脉晒得像是融化的铁水。从这里一直到河西走廊,西夏的文物在每座稍具规模的博物馆里都会出现。和它们的主人一样,这些文物造型古怪又难以琢磨。
(银川·南关清真大寺)
西塔外是座古玩城。在大量仿古工艺品之外,常能见到极富地方特色的近现代旧物,我的朋友便以不高的价格淘到一本底片册。数十张照片展示了一个人的少年到中年时代,主人公如果健在也是7、80岁的老人了,唯一的纪年是儿子出生的1972年。底片在银川这样干燥的城市里保存得相当完好。这些记录了最美好时光的照片不知为何流入市场,想起来,也是件令人伤感的事情。
(中卫·高庙)
【中卫】
1929年建省的宁夏,在历史上长期作为甘肃的一部分存在。在明代,宁夏地区几乎全部在军事机构的控制中。中卫便是隶属陕西都指挥使司的“宁夏五卫”之一。
沿着黄河西岸南下,行走在水草丰美的绿带上。著名沙坡头就在中卫城外不远的黄河拐弯处。像西北地区很多古城一样,市中心以鼓楼为中心。这座城市的规模远远小于它的名气,城北的高庙是市区最著名的古迹,在漫漫平川上颇有孤耸超拔之感。
市区有一条手机街,搞不清楚这么座小城怎么会需要那么多手机店?
(武威·文庙前)
【景泰】
中卫没有去武威的班车,只能在省界上的景泰换车。
景泰是沙地边缘极其荒凉的城。城市的边缘有煤场,墙外是土山,十几米高的山上有座巴掌大小的庙,反而加深了这种荒凉感。景泰县城北有高速公路,但班车走的是距离县城20公里的省道。公路两侧出现的一块块绿色是省城和白银市的厂矿农场:兰州大学农场、兰州棉纺厂农场、甘肃省公路局农场、兰州轴承厂农场、甘肃省汽车修配厂农场、白银针织厂农场——景泰县在行政上是属于白银市的。
换车的间隙出站吃了一碗牛肉拉面,这才真正感觉进入甘肃了。离开景泰还需要回到省道上,即将进入S308省道前有个加油站,碎石坡上有人白色石子拼出“结婚了!”三字,让这茫茫沙地透出些许温情。
(武威·天梯山石窟)
【武威】
整个下午,班车都在荒凉的村镇间行驶,那是一个个原始而朴实的名字:上沙沃、四个山、大靖、土门、黄花滩、黄羊。一个镇子只在路旁竖起一溜儿房舍,屋后仍是无尽的沙地。
从高大的南门楼进入市区——这是10多年前重新建造的仿古建筑,形式建制全都不对。楼前有广场,上立四通龙柱和司母戊鼎。在东大街的宾馆住下,路南闻喜巷的尽头便是武威文庙。文庙是武威最著名的历史遗存,它和出土过“马踏飞燕”的雷台汉墓、鸠摩罗什舌舍利塔一同构成了城市的历史文脉。
(武威·文庙西墙)
被后凉太祖吕光从龟兹劫持的佛教译经家鸠摩罗什,曾在凉州住过17年。在长安圆寂后火化唯有舌头完好,后被运回凉州建起一座舌舍利塔。午后的空中突现一轮极大的日晕——这在干燥的河西走廊并不难见到,但它仍引起正在举行法事的僧尼信众极大地兴奋。舌舍利塔几乎看不出古典痕迹,旁边是造型更为夸张的鸠摩罗什寺。
“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今天的河西走廊上鲜有西域面孔,城市形态也与历史上那座经济文化重镇相去甚远。
(高台·骆驼城)
【高台】
武威是河西走廊打车最便宜的城市。为了避免混淆武威站和相距20公里的武威南站,司机总要反复同乘客确认。武威新建的火车站前高大的台阶没有引桥,让携带重物的旅客颇为不便。
高台火车站位于祁连山北麓,12公里外的县城像是一座谷地中的沙盘,二者由高火公路连接。
高台是河西走廊珍珠般的绿洲中的一个,据说是唐僧师徒取经东归的晒经台(青海玉树也有一处)。除了郊外的河水,实在无法与那部古典名著扯上什么关系。黑河与县城擦肩而过,向北流向大漠深处的居延海。
县城西南20公里的骆驼城是北凉早期都城。城中一片荒凉,除了一丛丛骆驼刺,连一棵树都没有。北凉时这里被称作建康城,至今遗址附近仍有建康村。
尽管是端午假期,大半天时间,只有从黑色越野车下来的几个戴墨镜的男子在这里停了一下。他们大概是城里来的生意人,肚子的大小透露出他们地位的差异。个子最高、肚子最大、话语最少的人明显是这群人的头儿。离开时,越野车从城中穿过,空中卷起阵阵黄沙。
(张掖·婆婆们)
【张掖】
从高台乘车向东,85公里路程,愈接近张掖植被愈丰富。城西18公里的黑水国遗址是唐代为巩肇驿旧址。当地民众称之为“老甘州”或“黑水国”。河西走廊,每座废城地下都有大量汉晋墓葬,“黑水国”也不例外。
“黑水国”得名于城西的黑水。这条由祁连山融化的雪水奔流100公里后向北流经张掖后向西流去,所谓“金张掖”正是凭靠这水。我有一位在农场工作的朋友,常常从河西走廊到新疆一带往返。干燥和气候和咸涩的水质常让他感到不适,只有多水的张掖让他印象深刻。
城郊沿河建有湿地公园,小长假之末颇有些游客在此休闲。
(肃南·马蹄寺石窟)
“九边”中的甘肃镇作为明王朝西陲屏障也是外贸窗口,位于河西走廊中部的张掖正是其治所。始建于西夏的大佛寺是我此行参观重点,建筑主体是一座面阔九间的重檐歇山顶大殿。殿中彩塑为西夏遗物,是国内最大的室内卧佛。后殿辟有小型博物馆即为张掖市博物馆。佛寺附近尚有木塔一座,为80年前重修。
张掖鼓楼东北角金乐商厦旁边是一处大排档,本地小吃都可以尝到,牛肉小饭很有些意思。
(酒泉·鼓楼)
【酒泉】
酒泉地区很大,下辖一区两市四县,占去甘肃省总面积的42%。李白诗云:“君为张掖近酒泉”,实际尚有200公里的距离。城区除了一座鼓楼和东晋酒泉城南门外,历史少之又少。倒是郊外荒凉的戈壁滩的地下却埋藏着大量魏晋时期墓葬。中国美术史中常常引用的东王公、西王母的形象便出自于丁家闸5号墓。
(嘉峪关)
【嘉峪关】
走在连霍高速上,远远地就能望见戈壁滩上的嘉峪关。
曾经作为酒泉市的一部分,嘉峪关因为酒泉钢厂而设市。相距只有20公里的两个城市之间有名为“酒嘉专线”的班车连通。嘉峪关以关城扬名,以钢厂丰盈。这是外来人占全市人口90%的移民城市,也是明代边墙的尽头。
(瓜州·锁阳城出土的唐俑)
【瓜州】
酒泉到瓜州280公里。
离开嘉峪关便进入河西走廊最为干旱的荒漠区,汉代的长城和烽燧出现在路旁。公路上,疾驰着挂着北方诸省车牌的货车。
上次到瓜州时,这座小城尚被称作安西。几番轮回,千年演变的谱系又被扰乱。瓜州历史上常与沙洲(敦煌)并称瓜沙二州,它们是河西地区石窟寺最为集中的地区。
瓜州博物馆不大,管理员将一座座展室的灯光打开。那一刻,这座密室仿佛只属于我一个人。河西走廊诸博物馆,展出条件比较简陋,陈设内容多有呼应。若要从敦煌向东一座座看起,怕是越来越平淡乏味,还好,我是自东向西逐渐接近那座沙漠宝藏。随着脚步的西移,反而越来越能嗅到丰富。瓜州既小且整洁。如果敦煌没有莫高窟,也会是这般宁静吧?
(瓜州·榆林窟)
城南67公里的榆林窟是莫高窟的姊妹窟,同样是1961年被国务院首批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榆林窟东、西两窟间为榆林河阻断,河道狭窄,山石嶙峋,溪流疾驰。榆林河是祁连山雪水融化形成,冰冷刺骨。
虽然洞窟数量远不及莫高窟,但其中一些壁画早就成为敦煌壁画的代表作。稍微知名的洞窟都被列为特窟单独售票。榆林窟人少,先由讲解员领出钥匙,然后一座座打开,讲解完毕后再一一锁上,前后不过半个多小时。
在锁阳城镇,我的午饭是盛在花色搪瓷盘子里的茄辣西拌面。这也是河西乃至新疆地区最常见的三种蔬菜。
(瓜州·锁阳城西南角墩)
镇东20余公里的锁阳城,因城中遍生锁阳得名。这里自汉兴建,唐代为瓜州郡治,至明末闭关废弃,前后延续千余年。城中制高点为塔儿寺遗址,据说玄奘西行时曾在此说法。中国以此为名的地方很多,大都是以佛塔为名。只几年功夫,锁阳城遗址便以电瓶车代步。司机把车子停在景区入口,我一个人乘坐电瓶车进入黄沙掩藏的遗址。这里许多灌木丛。驾驶员是个小姑娘,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边行驶一边非常笼统地介绍遗址。烈日下,我以极快地速度画下了西南角墩。
破城子是汉常乐县故城,规模比锁阳城小得多。只因为靠近公路,司机常愿意停一下,算是免费馈赠。
(敦煌·莫高窟)
【莫高窟】
多年前来敦煌时,曾住在车站对面以“飞天”命名的宾馆。阳光透过的杨树的缝隙在洒在屋内的地毯上,千年的敦煌人也是享受这样的温度吧。
那时去莫高窟远不如今天方便。和一个调琴师挤进了一辆出租车,被司机告知再拉上一对外国夫妇便可出发。等了很久,司机被放了鸽子。愤怒的调琴师大声咒诅:“整一颗原子弹,把这里都炸了!叫他们看!”这个调琴师来自东北,接下来他还要去哈密调试钢琴。
(敦煌·河西妇女装束)
这一次,我结结实实地在敦煌住了五天。每日早出晚归,往返莫高窟。在千年的壁画前,我不时发出惊叹。即便平常对公众开放的洞窟,也是极为好看的。
莫高窟老美术馆正在展出一场名为《心灯》的画展,内容是敦煌壁画的临摹品,作者是敦煌研究院已经故去的李其琼。展览内容包括巴掌大的笔记本、照片、速写、白描、色稿到整幅的壁画,可谓立体又丰富。有两幅经过放大的照片令我印象极深。一幅是年轻时的李其琼,两条乌黑的辫子甩在身后。她正坐在第309窟中临摹,墙壁上是讲述悉达多太子出家的《夜半逾城》。另一幅照片中,作者已是满头银丝的老者。她坐在第254窟中凝视前方,墙壁上正是那幅著名的《萨埵那太子本生图》。两幅画面,一个女人从青年到老年,壁画上的悉达多和萨埵那像是作者一生的写照。
(敦煌·星期天)
敦煌研究院在兰州也设有分院。莫高窟工作的老人们在退休以后,大多选择回到兰州。兰州,敦煌,两个研究院相距1097公里,老人们晚年的居所依旧是内地人眼中的边城。
常沙娜先生在《黄沙与蓝天》一书中回顾自己70年前初抵敦煌时的晚饭,只是一碗白面条,一碗醋和一碟盐。如今的敦煌作为河西走廊西端极为成熟的旅游城市,可以买到任何旅行中需要的物品。这些便利的代价是,人与那座洞窟的触碰越来越远。
(兰州·哈穗羊肉面片)
【兰州】
甘肃像一条长长的棒骨,文物都集中在东部的兰州和西部的敦煌,中间诸绿洲城市博物馆皆乏善可陈。
除了甘肃省博物馆和拉面,兰州是个让普通游客感到乏味的城市。它具备了一切省会城市特征:拥堵的交通、忙乱的人群、急速扩张的郊区。
在北京,我的邻居是一对来自兰州的60多岁的老夫妻,善良、平和、开朗,让我重新审视这座缺少特色城市的内里。通过他们,让我对兰州计划经济时代工业遗产以及由此带来的生活形态充满了兴趣。
多年前在西北旅行,三天不吃米饭心中便要发慌。而如今在西北旅行,米饭对我来说早已不是必需品了。在兰州,自然顿顿离不开拉面。离开兰州越远,拉面的味道也随之远去。这是一座为了一碗拉面也值得一去的城市。
(永靖·炳灵寺石窟)
【炳灵寺】
班车出兰州城,一头扎进黄河上游的曲折盘转的峡谷中。
在我去过的石窟寺中,炳灵寺石窟绝对是个非同寻常的体验。稀里糊涂地被带到刘家峡水库东侧的简易码头,搭乘快艇进入湖区。同行者还有七个人,其中三位是天水某单位来兰州出差的。另外是中年夫妇与他们的父母,老太太身体很虚弱,需要搀扶才能进入狭窄的船舱。
快艇行在灰黄色的水中,四周被赭红色的大山包围。向西减慢航速进入黄河上游弯曲的峡谷中。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实在无法想象,在黄土高原的腹地居然会有这般魔幻的山峰。峡谷深处,紧贴崖壁凿出的那尊高鼻厚唇、双腮垂胀的大佛,是炳灵寺石窟的标志。因为曾被吐蕃长期占领,石窟内还保存大量藏传佛教壁画。
回程与载满香客的大船相遇,使我想起了莫高窟中绘于初唐的《迎佛图》。
刘家峡水库东边高高的大山就是东乡,在黄河畔的居民看来,那里就像是云端上的异次元空间。
(东乡·主麻日)
【东乡】
大山深处的东乡在我心里一直是个谜。从人类学的角度看,东乡人是伊斯兰化的蒙古人,东乡语也是东蒙古语,历史上亦有“东乡蒙古”之称。但从外表看来,他们的模样和装束早已与回族没有任何分别。
尽管阴霾越来越重,甚至有大雨的预报,我还是坚持坐上驶往东乡的班车。因为洮河大桥施工,乘客门在洮河东岸下了车,然后从一座吊桥上步行过河,那里是东乡县的达坂镇。换了一辆车,驶入烟雾弥漫的大山。
东乡是个四面环河的旱山,素有“陇中苦瘠甲天下,东乡苦瘠甲陇中”之说。这个族群自称“撒尔塔”,东乡本是河州八坊对东部乡下的称呼,渐渐地他们也接受了以地名作为自己的族名。
由于山高岭深,沿途不少村镇就建在险峻的崖畔。所有的山梁都指向大山深处的县城锁南镇,那里也是东乡六条山梁的中心。东西大街是这座小小山城的主干线,沃拓路与波斯卓路与其交叉并将其分成东西两段,西段平整干净,各政府机关集中于此;东段繁华热闹,商贸与宗教场所很多。
下车时,雨还未停,很多老乡踏着雨靴。这天是周五,穆斯林的主麻日。赶完集的老乡并不着急回家,而是耐心地侯在清真寺外。唤礼声起,纷纷进入寺院。
回兰州走的是科妥渡口。由趸船摆渡将我们带到洮河东岸,船身不大,只容两车。
(临夏·西关)
【临夏】
只为了第一次抵达这里的蓝天,我又多次来到临夏。
这是回族穆斯林在西北地区的文化中心,也是河湟地区城市肌理最为细腻的地方。除去“东方小麦加”的称号外,这里也是古生物化石和彩陶的重要产地。
虽然是中国宗教色彩最浓厚的地区之一,但仍不难见到其它信仰的痕迹。城北万寿塬有名为始建于元代的万寿观。十年前,站在塬上,建在大夏河谷地的八坊十三巷一览无余。如今,古老的天际线逐渐为高耸的楼群替代。
(临夏·大旮巷)
临夏吸引我的是大量的清真寺、拱北还有八坊民居。河州民居以砖雕擅长,这种工艺非常适合表现伊斯兰教繁缛的纹饰。在银行工作的马学英带我参观了数座拱北和尚未开放的马廷勷私邸,马廷勷出自“河州三马”家族中的马占鳌家族,后为冯玉祥诱杀,其家族从此一蹶不振。
在晚清变局中,以“河州三马”为代表的军人集团在西北迅速崛起。进入民国后割据一方,长期掌控西北政治地图,直至随民国政府迁台才退出历史舞台。临夏是西北诸马的根据地,因政治上的原因,对于那段历史,官方的记述讳莫如深。
红园据说是马步芳的花园。有凉亭拱桥傍水而建,不大的池中浮着游船。院子深处还有个动物园,几只猴子、山鸡在网栏里发呆,远不及园外的世界有趣。
守斋的马学英因为不能请我吃饭而不住地表达歉意,并坚持为我付了回兰州的车费。这一天,是穆斯林的白拉提夜。(发表于《旅行家》杂志2015年12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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