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特·斯特林堡 | 剧作说明和地狱日记
“在动物园进行云层研究”
斯特林堡摄影，1907或1908年
斯特林堡摄影，1907或1908年
剧作说明和地狱日记
[瑞典] 奥古斯特·斯特林堡
《一出梦的戏剧》按语
（1902）
。。在这部梦的戏剧中，作者设法再现了梦的那种没有联系又明显的逻辑形式，如同他在他以前的梦的戏剧《通向大马士革之路》中所做的一样。任何事情都能够发生；一切事情都是可能的、或然的。时间和空间都不存在了；在现实的一种细弱的基础之上，想像如吐丝一样用回忆、经验、不受约束的幻想、荒诞和即兴之作织成了一种新的纹样。
。。人物被劈裂开来，翻了一番，成倍地増殖；他们蒸发，结晶，扩散，收敛。但是，一种单一的意识支配着一切——梦中人的意识。因为没有秘密，没有一致性，没有良心的责备，没有法律。他不裁决，不开脱，只是叙述，就像梦，多数是噩梦，而很少轻松一样，多变的述说中有一种伤感的语调和对一切生命的同情。睡眠，那位解放者，经常显得很尴尬，然而当痛苦达到了最大的程度时，受难者醒来——于是和现实取得了和解。因为，无论实际生活多么令人痛苦，在此刻，与折磨人的梦境相比，成了一种欢乐。
关于强力剧的札记
。。强力剧应该包括和使用：
。。讽谕和暗示
。。一种不是在开场就是在结束时使观众明白的秘密。如果演员不知道而观察者知道这样的秘密，观察者就能欣赏演员们的蒙眼瞎子的游戏。如果观察者不曾得知那样的秘密，他的好奇心就被唤起了，注意力也被抓住。
。。热情、愤怒和义愤的爆发
。。一种发现
。。一种惩罚（复仇女神），一种屈辱
。。一种精心考虑过的解决，既可以有和解，也可以没有和解
。。一种报偿
。。—种平行的对比
。。一种逆转（青年时代的返照），一种狼狈的倾覆，一种准备得很好的意外。
（以上陈焜、李之义译）
。。1882年5月斯特林堡在致P斯塔夫的信中说：“我已经胖得像一头猪！看我这副尊容！”。图为斯特林堡自画像。
《地狱》片段
中译 \ 潘小松
。。巴尔扎克在他的书《塞拉菲塔》里向我介绍我崇高的同胞伊曼纽尔·斯威登堡时，他把他比喻为“北方的佛”，同时也向我展示这位先知基督教福音的一面。此刻，这本书成了给我印象很深的法律。它征服了我并让我得到解放。
。。斯威登堡只用了一个词就给我的灵魂带来光明，他驱散了我的疑云，他也使我不再徒劳地猜测假想的敌人那些使电的专家和施巫术的人。斯威登堡用的这个词是蹂躏（Devastation），我所经受过的，斯威登堡那儿都有。焦虑（心绞痛），胸闷，心悸（我称之为触电）的感觉，他的书里都写着。这些现象的总和构成圣·保罗所知的灵魂净化过程，他在“使徒行传”中对哥林多人和提摩太提到：
。。我判断干此事的人将被送往撒旦那儿毁灭肉体，其灵魂在主耶稣日得救。
。。其中亚拿尼亚和亚历山大我就送往撒旦那儿了，他们也许能学会不亵渎神灵。
。。当我读着斯威登堡1744年（他与看不见的世界建立关系的前二年）的梦的时候，我发现这位先知忍受过黑夜的折磨。事实上，我们的病症是如此惊人地相像，以致我不再怀疑将我击倒的疾病的性质。《天体奥秘》以如此精确和力度解释了过去两年里我的困惑，使我这个著名的十九世纪后半期的孩子毫不动摇地坚信地狱存在，而且就在这地球上，我坚信我刚走过地狱。
。。斯威登堡是这样向我解释我在圣路易医院的原因的：炼金术士会被牛皮癣袭击，牛皮癣生产令人皮痒的鱗状物——这事实就是我不可治愈的皮肤病。
。。斯威登堡也解释了奥菲拉旅馆有成百厕所的原因：它们是排泄地狱。我的小女儿看见的扫烟囱的人，他也在斯威登堡的著作里。
。。从精灵里区分出被称为扫烟囱的人是有可能的。因为，他们真的是把脸弄黑，一身漆黑着烟黑色衣服出现的。……这些精灵扫烟囱的人中的一个曾光顾我，他急切地迫我代为求情，以便获准升入天堂。“我不相信，”他说：“我就没做什么该当赦免的事情。我是训斥过地球上的居住者，但我也总是不忘训斥和指责后加以指导……”
。。充当审査官、指导规训我们的精灵在躬身检査记忆簿册、考察行为甚至阅读思想时总是置身于人类的左侧。当一个魔鬼迂回地潜入人体后，它便占据了人的记忆。当它看见人在做错事或者想干不对的事，它们就会惩之以手脚疼痛（！）或者胃部疼痛。它们为此的技巧无与伦比。它们到来之前，人会感到一阵颤抖。
。。除了肢体疼痛，它们还制造肚脐四周的疼痛，就像一个刺人的腰带弄出的那种疼痛。精灵们还制造令人窒息的感觉，延长痛苦，让人除了面包外吃什么都没味道。
。。另有些精灵则想方设法让我相信规训我的精灵们对我讲的东西相反的一面。这些言行矛盾的精灵曾是地球上的人，由于罪过被人赶出社区。他们到来之前会在人脸前闪现火焰。他们在背部下方占据人体，然后由此通过肢体让人感到他们存在。
。。（闪光的火焰或火星曾两度出现在我面前，两次都是在我精神反叛时期，我当否定一切，视一切为空洞的梦。）
。。他们教导说，人不应该相信规训精灵的教条，这些教条与天使的教条是一致的。他们说人不该按照这教条行事，而该自我放纵自由地生活，随心所欲。他们一般在其他精灵走后立即出现。人们知道他们的其实面目，不太注意他们；而是通过他们来了解善恶为何。人是通过善的对立面来了解善的本质的，每个人的思想观念形成于对对立差异的思索。人的思想源自不同的思考方式，源自不同的观点。
。。读者也许记得在奥菲拉旅馆时我的白色枕套常形成古代大理石雕像似的人脸。
。。下面是斯威登堡的说法：
。。他们（精灵）和人在一起时有两个典型的迹象。一个是白脸老头。这表示他们总该讲实话，只做正确的事 ……我自己也见过这老人的脸……白得光亮照人，眼睛非常美丽，放射着和谐谦虚。
。。（为了不让读者吃惊，我故意隐瞒了如下事实：我上面引用的东西指的都是木星上的居民。今年春天某日，我看到一本杂志，上面复制了維多利安•萨多[法国剧作家，1831—1908。译注]画的斯威登堡在木星上的家。你想我有多么惊异！首先，为什么是木星？多么非同寻常的巧合！法国戏剧界的这位桂冠诗人是否注意房子的左墙从远处看像古代雕像的脸？那是我枕套上那张脸，不过萨多画的轮廓有同类人脸的轮廓。大师的手是否受另一只手的指引，所以事实上他给予我们要比他自己知道的多？）
。。斯威登堡是从哪儿看到这些地狱、天堂的？它们是幻象？是直觉？是灵感？我无从知道，但他的地狱同但丁的地狱的联系以及希腊罗马神话和日耳曼神话使我相信看不见的力量为了实现计划总是采用相似的方法。这些计划是什么呢？完善人类，创造超人，建立惩罚性的铁腕统治，以取代尼采那经不住考验并委身于火的道义。
。。所以，恶的问题又出现了。泰纳所谓道德两可在面临新要求时便粉身碎骨了。
。。魔鬼接踵而至是必然的结果。那么什么是魔鬼呢？只要我们承认有所谓不朽，那么死去的人不过是与活着的人继续有关联的存活者。既然目的是善的，恶的天才也就不算邪恶。最好用斯威登堡的说法：他们是“规训的精灵”。这样害怕和失望便驱散了。
。。作为自治的人格和上帝的同等物的魔鬼是不存在的。恶的魔鬼那不可否认的以传统形式的显现不过是上苍以魔法变成的稻草人。上苍是独一无二并且是善的，他以无数死去的人构成的仆役来进行统治。
（1897年）
斯特林堡的画作
青年—晚年的斯特林堡
往期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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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希摩斯的话语”关于诗艺和文学、思想史、亚细亚现实观察，不定期更新，希望持续呈现一种文学传统和智识视野，也呈现当代中文写作者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