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歌案：检察官是如何讯问、交叉讯问的？（经典）
来源/微信公众号 王志安
日本检察官是如何讯问、交叉讯问
——江歌案庭审现场节选
1
…
最核心的情节是什么呢，是感情戏。盘问接近尾声的时候，陈世峰的律师和陈世峰当庭失声痛哭。
陈世峰的律师先哭的……我一开始没有意识到，我说法庭怎么有抽搐声，哪来的？我仔细找，一看，陈世峰的律师自己哭起来了。
陈世峰的律师哭完了之后，陈世峰就开始哭了。
他的律师在哭声中问到你有没有想过江歌当时被你扎了以后是什么心情，陈世峰立刻痛哭失声。他说江歌一定会说“我不想死，有人会救救我吧，我也想我的妈妈，妈妈对不起。”
陈世峰的律师又开始问，江歌的母亲要求你判处你死刑，并且在中国和日本发起了对你要求死刑的签名你知道吗？
这时候陈世峰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就说24年啊，24年，她一手拉扯大的女儿，但是她就被我这样终止了，许多希望都终止了，那种悲伤是无法言语的，她一定恨死我了。说得声情并茂。
……
2
……
检察官很快又问，威士忌这个情节，今天也是在法庭上第一次提起的吧？
他的意思就是说，你是今天现编的，你过去的供述里从来没有提过。如果你送酒的理由是这样的话，你早就应该写出来了。
这时陈世峰就提高了嗓门说“事实就是事实，不管是不是第一次。当然了我并没有义务主动告诉你们，你们没问啊。”
态度也挺嚣张的。
检察官一点儿都没有情绪受影响，“那你就是承认了，今天是第一次提及。”
他说“是。”
“你作案前有喝这瓶酒吗？”
“有。”
“是在等江歌的时候喝的？”
“是。”
“直接用嘴对着瓶口喝的？”
“是。”
“你一开始就打算自己喝吧？”
这时陈世峰就知道这个问题不能回答是了，他说不是。然后他就开始回答了一个乱七八糟的答案，“谁家没有一两个酒杯啊。”
检察官紧接着又追问了一个，没有理他。
“你是想喝酒壮胆吧？”
他说不是，这时陈世峰又开始撒谎。“那天下雨，突然降温，我想喝酒取取暖。”
“你去江歌家另外还有一个理由，是想确认刘鑫是不是怀孕了？”
……
3
……
紧接着下面是主诉检察官上来补刀。
这个主诉检察官呢实际上只问了五个问题，非常简单，刀刀见血。他问的就是关于扎脖子的问题。
“你刚才说你之所以拿刀刺江歌的脖子，是因为她露在外面只有脖子是吗？你为什么要扎脖子？是因为露在外面吗，刀很小，只能扎脖子，是吧？”
他的意思就是说刀的威力很小，要扎别的地方有衣服扎不进去。
陈世峰说是。
“那你在扎脖子的时候，没有刺破大衣衬衣之类的，是直接扎到脖子里的吗？”
“我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扎的时候，不是透过衣服，而是直接扎过去的？”
“是。”陈世峰这个时候非常肯定了。因为他刚才自己说的“暴露了我才扎过去的”。
然后检察官就说，“江歌的衣服上有好多破损。你说是你和江歌之间夺刀的时候造成的，是不是？”
“是。”
“法庭调查显示，这14个破损当中，其中有八个地方都穿透了。你的主张，这14个破损都是夺刀的时候造成的，是吗？”
“是。”
主诉检察官的提问就这几个。真的是精彩。
……
……
紧接着检察官重新进行补充提问。今天的复盘从这开始，还是那个助理检察官，非常年轻的助理检察官。
“你在这个地方同时换了自己的衣服是吗？”
“是的。”
按道理来讲，他不需要再解释了，但他还是接着解释。
“我当时坐在那里，大约30秒钟，就是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想起来背包里还有衣服，我就换了下来。”
他想说他自己实际上不是有意地把衣服带过来去换的。
“事发时你穿的衣服就装在自己背衣服的包带回去了是吗？”
“是的。”
“回家以后立刻就把衣服洗了是吗？”
“是的。”
“为什么要洗？”
陈世峰说：“因为衣服上有血啊。”
“哪件有血？”
“我也完全看不出来，因为当时我也不太敢看，我就把那些衣服都拿出来了，有好几件，拿出来就洗了。”
其实这说话已经有点矛盾了。
“你作案的时候穿着的灰色的上衣洗了是吗？”
“是的。”
“裤子和帽子呢？”
“当时我也记不太清了，警察在搜查的时候没有发现那件衣服，记不清了，除了那一件以外。”
他的意思就是说除了那件衣服以外我记得，我洗了，其他的我记不太清了。他说警察搜查的时候没有发现那件衣服。
……
4
……
陈世峰的律师这时候虽然没有掉眼泪，但是充满深情的目光，望着陈世峰。问：“到你死为止，你一生都需要背负这种负罪感你知道吗？”
其实这个是给陈世峰搭梯子，说你把人杀了，刚才人家问你需要负担经济补偿你也不说，道歉你也各种理由没有说。现在人家问你了，说你这种负罪感实际上是来自于你内心的，你到死都不应该忘记你知道吗，你都需要背负的。
陈世峰没回答，没说话，就不说话了。
当然我们坐在后面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的律师就有点着急，换一个问法，“到你生命终止的时候，这一幕，就是你给别人制造的伤害，你都不可以忘记，你现在可以理解吗？
其实就是问你内心是不是真的对这件事情有充分的悔意和内疚感。
陈世峰没回答“是”，他“嗯”了一声，就开始哭了，不说话，也不回答。
实际上这个问题需要正面回答的，阐述你内心真的对自己杀害了江歌之后你的负罪感到底是什么样的。
结果他的律师就急了，说了一句：“你只是会哭吗？”
第一刀，他的律师今天也对他开始飞刀。
结果陈世峰没回答。
……
5
……
紧接着就是4号陪审员开始提问。
“你说你脚不太方便，现在我们在法庭上看你好像走路也挺正常的。”
这要补充一个信息，他为什么要说他腿脚不太方便呢？他要解释11月2号下午那天，他去江歌家，他说他对江歌的印象好转了。
他怎么解释呢？他说从江歌家出来的时候，他当时腿脚不方便，他走路比较慢，而江歌这个人比较体谅他，就把她和刘鑫走的速度放慢下来，就问他你跟不跟得上。他说我腿脚不太方便。
结果陪审员就问他：“你说你腿脚不太方便，但是你这几天出庭，我看你腿脚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陈世峰就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有的时候骨头有卡住的感觉。”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
6
庭审结束，法庭翻译失控大哭——番外
……
今天的庭审，在江歌母亲的这段陈述词念完之后就结束了。
我们还注意到一个细节。
退庭的时候，法庭的翻译也退庭了。当时江歌的妈妈从法庭出来，这位翻译她流着眼泪，跟江歌的妈妈打声招呼，从楼梯下楼。我们当时正在排队取衣服，所以我们也并没有立刻下楼。
她走的那个通道跟我们的通道不一样。当她下到那个楼梯拐过那个弯以后，我们就听到那个楼梯里头突然传出来那种放声痛哭的声音，就是这位翻译，因为那个楼道只有她可以走，是他们那种特殊通道。
……
许许多多的媒体，包括我们，要从中国来这里关心这个案子，其实也是因为这样一个悲伤、悲惨的故事，它牵动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心。我们也希望陈世峰这样的犯罪嫌疑人，得到他应受的法律制裁。
只有这样，受害人的家属，甚至每一个关心这个案件的人，心里才会得到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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