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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吧,双抢

2017-07-18 江西组工微讯

小微按

每一位90前的农村孩子,都有关于双抢的记忆,他们说,双抢已化成一种融入血液与骨头里的记忆,镌刻盘踞在心灵深处,其滋味刻骨铭心、五味杂陈,让人想笑,想哭……。但它的艰辛苦涩,又让人在茫茫人生路途中学会了隐忍、无畏、坚强!


在南方,过去水稻一般种两季,七月早稻成熟收割后,得立即插上二季稻,还务必在立秋前将秧苗插下。如果晚了,收成将减少,甚至绝收。才二十天左右工夫,抢收抢种,所以叫双抢。

记忆里,它却是维系所有农家生活命脉的一种繁重劳动的代名词。双抢时,要举家上阵,从7、8岁开始,家乡那片贫瘠的土地上也留下了自己那瘦小的身影。

天还朦朦亮,在大人由轻到重的呼唤声醒来,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慢吞吞的走向屋后的茅房,家里的小黄狗不合时宜的跟在后面摇头晃脑,被憋着夜尿的小主人飞起一脚踢着狗腿,在小黄狗呜哇一声中,双抢期间的某一天拉开了序幕……。






从最初的斛桶到脚踩的打稻机,好长时间我都是专职捋稻铺,裸着身子,只穿个短裤衩,弯着腰把一把把稻谷从泥田里抱起来,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田里,来来回回,将稻铺递给大人。


临近中午,骄阳喷火。

你家田里,他家田里,脚踩的打稻机千篇一律地发出了“嗡嗡嗡嗡……”的声音,震颤飘荡在旷野远方。知了也在声嘶力竭地嘶鸣着,好像在倾诉着夏日的炎热。两种声音在原野上空交织,奏出了农人的艰辛,农人的心酸……。

太热了,歇伙是一件幸福的事。留守家里做饭的母亲或姐姐用大水壶送来了茶水。

满身泥巴犹如泥猴的我们顾不上喝水,噗通一下就跳进了池塘。池塘表层的水也是热的,必须下潜到水底,才能感受到一丝清凉,那是一种沁脾的凉爽,却需要不停的潜上来换气再下潜。(游泳技术有差异,切勿模仿)

片刻的清凉,温热的茶水,换来一丝暂时的惬意;继而发现胳膊上、胸脯上已然留下了一条条被稻铺划扫的红痕,汗水流过,感到一阵一阵刺啦啦的疼。


再下田,加把劲,打完这块田一下就可以回家吃午饭了,下午也要移打稻机到另外一块田呢。

轰隆隆的齿轮转动声,哗啦啦的脱谷声汇聚成正午的喧嚣。大人们一只脚用力支撑着躯体,一只脚用力踩着打稻机脚踏板,双手紧紧握住稻把,摁在滚轮上用力转动着。随着打稻机消灭了周边的稻铺,我们疾驰在泥巴田里,在越来越远的地方将稻铺抱回来快速递给大人,在大人身体的晃动起伏中,谷粒唱着欢快的歌,离开了稻草,飞入前方的斗中……。


双抢中午的伙食,父母隔两天尽可能让我们吃上点肉,知道消耗的体力太大,有意让我们补补身子。饭桌旁边,家里唯一一台黄山牌电风扇在呼着热风,我们狼吞虎咽的吃着大肥肉,喝着海带汤……实在太饿了。

突然,天空中传来咔啦一声巨响,让所有的人都无奈地扔下了饭碗,离开饭桌,奔了出去。

六月天娃儿脸,说变就变;暴雨可能即将伴着刚才的雷声呼啸而至。我们得快速把上午收回来的摊晒在稻床上的稻谷收起来,否则雨把稻子淋湿后会发芽、发霉,那上半年就白白忙活了了。

此时,屋后的大稻床上熙熙攘攘起来,村里男女老少全部出动,即便你家没有晒稻也会赶过来帮忙。各种工具将稻谷团成一堆,用大塑料薄膜盖上,压上石头稻草防止被风吹开进雨。整个过程火急火燎,容不得半点松懈,自家稻子盖好后还要帮助其他家盖,总之,必须要保证所有稻子不能淋雨。

也有来不及收,稻谷被淋雨的时候,如果碰上持续阴雨天,那晚上就得一锅一锅的炒干,这就麻烦了,炒干了最多能磨点粉,就不能辗成像样的大米。淋雨的稻子也交不了公粮,粮站收稻员拿根空心的铁钎子插进麻袋,又抽出来,在主人可怜巴巴地眼神中,捏起几粒稻谷丢进嘴里,一咬,白眼一翻,拉回去,拒收!碰上这样的事,伴随雨夜炒稻声的是女主人的眼泪和男主人的叹息。



雨后的凉爽经不住太阳公公的霸道,半下午左右,息风了,整个原野又像大蒸笼一样闷热不堪起来。

插秧的人们已经个个汗流浃背,草帽下的汗水顺着额头流到眼里,一阵刺辣……却也无法分出手来擦一把。大人们将手里的秧苗掐分成一撮撮,快速地按进滚烫的泥巴里,弓腰有序的往后到退着,一棵棵秧苗也就慢慢将水汪汪、白茫茫一片的水田装扮得郁郁葱葱起来。

插秧是个技术活,插的不好不能成活,回头还要补棵,所以大人一般都不让我们插,我们娃儿们只能抬抬秧苗,把秧苗往大人身后传递。


火红的太阳渐渐往大别山后面躲去,好像整天锋芒四射让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在这黄昏时分透出了些许温柔。

双抢的早上、晚上都是干活最佳的时间段,火烧云的映射下,人们经历一天的劳作,体力消耗的所剩无几,可深知明天农活任务更加艰巨,不得不在蚊子牛虻的叮咬下,继续奋力抢收抢种着。

阵阵犁田人呵斥牛儿的声音,为田间放水而吵架的声音,跟四起的炊烟一同飘忽在田野上空。

天色渐黛,池塘边上挤满了人,洗脚的,洗农具的,牵牛喝水的,抬水的,洗菜的……


我们赤身裸体地在池塘中翻滚,肆意嬉笑打闹;在相互表演仰浮,看谁能把小鸡鸡亮出水面时,看见了一位未有过门,来女方家里帮了好几天忙的准女婿,乘着夜色偷偷地牵住了他那纯朴漂亮的姑娘……。


十八岁那年双抢,哥哥在武汉手被机床碰伤,小姐姐也出嫁了,以前5个人的田只有父母跟我仨人来搞双抢。村子在外打工的都回来了,但家家都在忙,都在抢,没办法,我们只有起早贪黑的转着,辛苦至极。

有一天早上,父母跟我一起拔完秧并且把秧苗挑到新塘下面的田里。早饭后,我提出要与父亲一人插一个田,我要插新塘的田,因为那里的秧苗已经散好了,另外那个田很远,秧苗也没有运过去。父亲笑呵呵的答应了。

经过一上午的努力,中午时分,我站起来环视自己的成绩,发现才插了三分之一左右,整个田有五分母,是个很长很窄的田,我才插了两行。

中午,父母休息时刻,我背着父亲以前出差的包,偷偷溜出门了,跟村口小卖部的老板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出去跑业务去了。
这一走,至此就没有下过田,没有搞过双抢……。

新闻里说,昨天有个非洲来的老太太居然热晕在天安门广场,看来,这双抢时节又快到了。

每年逢这时节,我的心房就有一个心结在变大,沉甸甸的,晃来晃去……。

这也许是双抢效应,我自称为“双抢后遗症”。

现如今,农业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这渐已消失的双抢,伴随着我从7岁一直持续到18岁,已化成一种融入血液与骨头里的记忆,镌刻盘踞在我的心灵深处,其滋味刻骨铭心、五味杂陈,让人想笑,想哭……。

双抢,让我心悸、惧怕与敬畏……但它的艰辛苦涩,让我在茫茫人生路途中学会了隐忍、无畏、坚强!

时光如梭,这种特殊的经历,此生不会再有,回不去的家乡,忘不了的双抢!

来源:六尺巷文化 微信号:lcx1690

作者:胡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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