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冠状病毒疫情不是末日来临

文 | 罗伯特·巴塞洛缪（Robert Bartholomew）

我并非在淡化已在世界范围内传播的新型冠状病毒的严重性。有人已经因病毒感染失去性命，而每一次死亡都是悲剧。但是，这并不是我们所了解的文明的终结。这和某些媒体引起的过度恐慌相反，那些头条新闻透露着令人不安的信息：武汉是致命的冠状病毒的“原爆点”。“中国目前情况严峻。”

一份报纸刊登了一名武汉医生痛哭的画面，另一份报纸展示了一堆尸体（却是假的）。《每日邮报》援引一位协助应对SARS的专家的话说：“这次我很害怕。”据报道，另一位科学家模拟了类似的流行病，预估可能会杀死6500万人。而标题没有提到的是，这是对最糟糕的情况的估算：假定这种病毒比SARS更致命，而且比流感更容易传染，但这种情况极不可能发生。

重要的是要考虑到风险。冠状病毒似乎没有比季节性流感更严重，关键区别在于没有疫苗，一个疫苗可能要花费数月的时间才能开发出来。它听起来可怕且危险，因为它是新的，有着神秘感。令人可疑的起源也增加了其神秘性：武汉市市场上出售的蛇，还有从牛头到骆驼、狐狸、獾以及各种各样的老鼠和爬行动物都能拿来出售。

令人感到恐怖的是，新闻报道中的中国医务人员在治疗患者时穿戴橡胶手套、口罩、护目镜和防护服。但这些图片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每年，成千上万的美国人死于流感病毒。疾病控制中心估计，仅去年一年，就有约40,000人死于流感。两年前，死亡率是十年来最严重的，为61,000。大多数网络资讯会告诉你，这个数字已接近80,000，但CDC随后将数字向下做了修正。尽管如此，许多最初的版本从未更新过。

美国2018-2019流感季，所有死亡病例中约75％为65岁以上患者，约17％在50-64岁之间，这两个类别加起来占所有死亡人数的91％。但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其中许多人都患有一系列先前存在的疾病，使他们的免疫系统受到削弱。中国的早期报道与此呼应（一致）：大多数死者身体欠佳。一份初步报告显示死亡病例的平均年龄为75岁。正如迈克尔·福门托（Michael Fumento）所观察到的那样，几乎肯定的是这种病毒会比西方发达国家更严重地袭击中国。并不是因为我们拥有更好的药物，而是因为这些国家的流感受害者通常由于医疗水平较低而死于继发感染，而在美国，人们死于此类感染的可能较低。感染冠状病毒并不是死刑，但是如果上年纪或有潜在的健康状况的患者，则应采取预防措施，这与医生每年针对流感的建议相同。

所有迹象表明，这种冠状病毒比其两个“近亲”SARS和MERS温和得多。2002-2003年SARS（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征）在中国爆发时，死亡率约为10％。在全世界17个国家中，有8,000多起病例。SARS是一种新的冠状病毒的变种。2012年，该病毒的另一种变种在中东爆发，被称为中东呼吸综合征或MERS。该病毒感染的死亡率高得多，约为35％，比SARS传染率低，仅影响了2500人。MERS的传播与食用骆驼肉有关。关于这种新病毒的好消息是，尽管它看上去比它的两个“近亲”更容易传播，但其严重性要低得多。这符合一条一般规则，即病毒越致命，越难传播。

当局面临的最大问题也许是新的冠状病毒相对温和。感染SARS和MERS的患者病得很重，很容易识别。感染新型冠状病毒，可能已经感染了却不知道。根据早期的统计数据，冠状病毒的死亡率大约为3％（译者注：疫区外感染死亡率截止到2月5号为0.16%）。但鉴于许多人已经被感染但没有表现症状甚至其他原因导致无法寻求治疗的可能性，死亡率的真实数字可能要低得多。病毒会传播到世界各地吗？是的，因为这种情况已经存在。会大量传播吗？这还有待观察。如果确实如此，希望它不会比流感更糟。

1597年，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写道：“知识本身就是力量”。我们对冠状病毒的了解越多越好。进入2020年，我们触手可及的信息比培根所能想象的更多，问题是大部分信息在全球网络上未经审查。尽管培根距离黑暗时代并不遥远，而且他生活的时代药物还处于萌芽阶段。但他拥有一些我们所没有的优势————他没有手机，也没有Facebook，YouTube或Twitter（对应中国的各种社交和自媒体平台），也无需面对现代那些疯狂的媒体。流行病的新闻，就像性传闻一样吸引眼球。尽管有些新闻媒体对他们的报道非常负责，但很多媒体却在报道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时呈现了世界末日景象。头条新闻通常使用“致命的”冠状病毒；新闻快讯上用“病毒杀死人”；热搜问题也多是“这次与过去的爆发有何不同？”

社交媒体确实存在传播恐惧和混乱的危险，其触手瞬间可及地球的每个角落。我们生活在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所说的“地球村”中。不幸的是，新的信息时代到处充斥着错误信息、虚假信息、谣言、虚假新闻、政治议程、阴谋论，蓄意造假和经过处理的图片，这些图片比任何病毒都能更快地散布恐慌。病毒性媒体可能破坏卫生当局的信誉，并导致从恐慌囤积和购物到银行挤兑和股票市场抛售等所有事情发生。在2014年越南的麻疹流行期间，网上流传着谣言，声称政府向民众隐瞒事情。谣言加剧了民众恐慌，让控制流行病变得更加困难。

我们如何平息恐慌？消除恐惧和不确定性的对策是信息透明化以及来自可靠来源的及时、准确的信息。这种策略的问题在于，我们生活在对政府和媒体不信任的时代。在美国，对当选官员的信任度空前低下。在世界许多地方这种“不信任”现象同样存在，2019年新一波反政府抗议活动和骚乱席卷全球，从南美到亚洲，从欧洲到非洲，都证明了这一点。许多专家将这种抗议活动激增归因于社交媒体及其传播信息的能力。但社交媒体是一把双刃剑，互联网充斥着错误信息和虚假信息，尤其是关于健康的信息。其中一些说法，例如“疫苗有害”，导致了诸如麻疹和脊髓灰质炎等可预防疾病的重新出现。其次是确认偏差，人们倾向于相信并接受支持其先前信仰的说法。

如果弗朗西斯·培根今天还活着，他几乎肯定会对我们的科学进步以及人类积累的大量信息敬畏。但如此多的人未能正确利用这些信息也会让他感到困惑：这种状况不像是拥有科学的21世纪，似乎更像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用卡尔·萨根（Carl Sagan）的话说：“只要我们有强烈的情感，我们就有可能自欺欺人。” 人类以病毒为介质传播恐惧和错误信息会比新型冠状病毒本身造成更大的危害。

作者简介：罗伯特·巴塞洛缪（Robert Bartholomew）博士是美国出生的医学社会学家、作家、记者、人权倡导者。

参考文献：

Bartholomew, Robert E. and Evans, Hilary (2004). Panic Attacks: Media Manipulation & Mass Delusion. Sutton Publishing, United Kingdom.

Bartholomew, Robert E. (2001). Little Green Men, Meowing Nuns and Headhunting Panics:  A Study of Mass Psychogenic Illness and Social Delusions. Jefferson, North Carolina: McFarland & Company.

Collier, Roger (2018). Containing Health Myths in the Age of Viral Misinformation. Canadian Medical Association Journal 190(19):E578 (May 14).

Larsen, Heidi (2018). The Biggest Pandemic Risk?  Viral Misinformation. Nature 562 (7726) October 1.

2017-2018 Estimated Influenza Illnesses, Medical Visits, Hospitalizations, and Deaths and Estimated Influenza Illnesses, Medical Visits, Hospitalizations, and Deaths Averted by Vaccination in the United States. 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National Center for Immunization and Respiratory Diseases (NCIRD). Accessed at: https://www.cdc.gov/flu/about/burden-averted/2017-2018.htm#anchor_1574361280230 (Updated November 22,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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