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美国债务扩张“底气”何在，是否遭遇偿付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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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访专家王文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本文刊于2月17日凤凰网财经国子策第94期。
美国财政部周二公布的数据显示，美国公共债务首次突破22万亿美元（约149万亿人民币），刷新了美国国债规模的历史纪录。然而，这一“里程碑”却让美国人“笑不出来”，因为仅在过去的11个月里，美国的债务就增加了超过1万亿美元，不少美国民众甚至动了要求政府“卖领土抵债”的想法，以消减国债负担；有专家警告称，美国正走在一条不可持续的金融道路上，并可能危及每一位美国人的经济安全。
外界不禁想问，美国债务为何一直在膨胀？究竟是什么“底气”支撑着美国扩张国债规模？
美国政府又是出于哪些考量？如今恰逢政府停摆危机，巨额债务又将给美国经济带来哪些消极影响？带着这些问题，凤凰网财经近日采访了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王文。
强劲经济增长提供了债务扩张的“底气”
2008年金融危机可以说是美国国债单边大幅攀升的历史起点，当时，美国国债增长的速度一直居高不下，国会和奥巴马政府批准了刺激资金以提振经济，之后美国债务飙升至9.3万亿美元，几近翻倍；虽然在现任总统特朗普领导下，债务增长步伐有所放缓，但增长轨迹却并未发生改变。
谈及这个问题，王文向凤凰网财经表示，美国不顾债务危机持续扩张美债规模的原因有四点：
首先，美国强劲的经济增长给债务扩张提供了“底气”，他指出，2010年以来美国经济以每年约2.2%的平均增速发展，2018年更是出现“特朗普景气”，实现了超预期的强劲增长；美国商务部数据显示，2018年前三季度的经济增速分别为2.2%、4.2%和3.5%。
其次，美债是美国货币政策的最佳传导机制。“美债作为联邦基准利率与金融市场资产价格的纽带，是美国政府利用可控的基准利率间接影响金融市场的调控机制。从经验来看，美国政府公开市场操作绝大部分是利用国债进行。”王文表示。
第三，美国国债规模的扩张是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决定的。王文指出，美元作为世界货币，对美国存在贸易顺差的国家为了维持其外汇储备的安全，也会被迫选择购买相对稳定的美元资产。
最后王文也强调，债务高企也是由美债自身的特点决定的，“在美国政府信用背书的情况下，美债兼具流动性和收益稳定的特点，是相对安全的美元资产。”
那么，美国政府又是出于哪些考量扩张债务规模？对此王文向凤凰网财经表示，从短期来看，首先是美国政党短视的政治行为，导致每届政府都倾向于多发债以推动承诺的政策的实施；其次则是为了弥补美国政府当期的财政赤字。王文指出，特朗普上台以来，一方面通过美国大规模减税法案，美国政府收入大幅减少；另一方面，大规模基建、增加国防预算、美联储加息致使借债成本高企等都扩张了美国政府的支出。长此以往，美国政府入不敷出，需要通过发债来弥补财政赤字。
从长期来看，王文表示，债务的不断扩张是为了刺激美国经济增长，通过借债以推行利好政策进而推动经济走强；再者，巨额财政赤字一直都是美国的历史遗留问题。王文指出，自里根总统以来，历届美国总统均是采取发债等方式，实行扩张性财政政策，致使美国政府只能用新债还旧债，造成“债滚债”的局面。此外，美国长期以来的低储蓄率和高消费率也使美国政府必须借债以保持庞大的借贷资金。
谁助推了国债高企？
此前，美国国内就有不少经济学家对债务膨胀敲响警钟，华尔街“新债王”杰夫?冈拉克甚至警告称美国经济正漂浮在“债务的海洋”上；有市场人士将不断增长的国债规模归因于支出与收入之间的结构性不匹配，然而，债务雪球越滚越大并非只有这一个因素所致。
在王文看来，大规模的减税政策是国债扩张的助推因素之一。2007-2009年出现经济衰退之后，美国国债飙升；而在2018年，美国总统特朗普推出了高达1.5万亿美元的减税计划，以期提振企业支出和就业增长，同时国会也在竭力增加国内和军事项目支出；从那之后，国债规模便一直居高不下。相关数据显示，仅在过去的11个月里，美国的债务就增加了1万亿美元。
其次，政府支出的大幅增加也推动了国债的高企。王文向凤凰网财经表示，万亿元基础设施建设计划的实施、国防支出的增加以及最近愈演愈烈的美墨边境墙修筑，都推动了美国政府债务规模的扩大。
第三，美联储加息缩表，美元走强，借债成本高企，也导致债务的不断攀升。
最后，王文表示，全球范围内掀起的美债“抛售风”也推动了美国的债务高企。确实，当前除了美国最大的两个海外债权人：中国、日本之外，俄罗斯等国也在过去纷纷抛售美债。数据显示，2018年11月，俄罗斯持有的美国国债环比减少18.15亿美元至128.14亿美元，其中大约37.5亿美元投资于长期债务，91亿美元投资于短期债务；无独有偶，作为美国主权债务的三大持有国之一，过去一年的时间里，日本抛售的美债规模也达到95亿美元，美债持有量降至1.0185万亿美元，成为日本七年来的新低。
巨额债务带来的弊端也开始显山露水。王文向凤凰网财经表示，巨额债务会导致美国逐步形成债务依赖型经济体制，主要特征是政府实行赤字财政、低储蓄高消费以及贸易赤字的不断积累。
此外，美国政府的施政能力也会受到限制。王文指出，由于债务增长，政府运用财政政策应对经济问问题的能力也会相应降低。
第三，美国在重要领域的投资将被分散。王文向凤凰网财经表示，联邦政府为了还债，尤其是在利率大幅上升的情况下，可能将削减基础设施、教育和基础研究等方面的支出。
最后，王文指出，巨额债务也将增加经济发展的不确定性，损害美国政府和美元的信用，加大爆发财政危机的可能性，降低投资者的信心，长此以往将引发美债和金融危机。
未来如何缓解偿债压力？王文：可以考虑对富人征税
值得注意的是，美债大规模扩张所带来的风险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些人认为被夸大，有些则认为务必重视。虽然特朗普表示，美国将会在其第二任期结束前偿付所有国债，但就目前形势来看，偿付难度高却是毋庸置疑的。
王文向记者表示，当前美国国债确实遇到了偿付危机。“美国形成了税收、支出和财务的‘三角困局’，目前美国国债占GDP的比重已超过100%，已形成资不抵债的局面。”王文说道，他表示，2018年美债利率倒挂、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触底3%的情况，一定程度上引发了市场的恐慌。
那么未来美国政府要如何缓解偿债压力？王文告诉凤凰网财经，首先美国政府应合理减税，一方面对重点发展领域的企业可持续维持15%的税收率，另一方面对其他领域税率可有所提升，但可低于35%，维持合理的税率区间以增加政府收入。
其次应增加税收。“美国可以考虑对富人征税，以增加收入平衡支出。”王文告诉凤凰网财经。
此外，应减少不必要的财政项目以及财政支出。例如美国在各地区的撤军，在全球实施战略收缩，减少各种财政支出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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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人大重阳）成立于2013年1月19日，是重阳投资董事长裘国根先生向母校捐赠并设立教育基金运营的主要资助项目。
作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人大重阳聘请了全球数十位前政要、银行家、知名学者为高级研究员，旨在关注现实、建言国家、服务人民。目前，人大重阳下设7个部门、运营管理3个中心(生态金融研究中心、全球治理研究中心、中美人文交流研究中心)。近年来，人大重阳在金融发展、全球治理、大国关系、宏观政策等研究领域在国内外均具有较高认可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