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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从货币史角度来看，中国共产党挽救了中华民族。新中国成立之初，政府发行纸币的信誉荡然无存，党领导的新中国恢复了人民的秩序，也恢复了人民对纸币的信心。改革开放后货币体系又经历了怎样的考验？10月25日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副院长周洛华在“人大重阳名家讲坛之新中国70年”系列讲座第六讲风趣解读中国货币70年。以下为讲座实录。
周洛华“中国货币70年”讲座视频节选
要点汇总中国共产党挽救了中华民族。主席和他的同志们做的最伟大的事情就是恢复了秩序，重建了道德。这也是人类货币史上治理恶性通货膨胀最成功的实践。
新时代要全面推进改革开放才能继续保持中国货币体系的稳定，一定要继续提高全社会的劳动生产率。1. 什么是货币？先解释一下我在什么语境下使用货币这个词。2. 和大家一起回顾一下，从1840年鸦片战争到1949年建国，这段时间我们经历的艰难困苦。3. 中国加入WTO以后的货币发行情况，以及我们在新时代面临的问题和挑战。4. 最后我很乐意和观众互动，如果你能帮我完善逻辑链条，我非常感谢。
大家知道的货币，支付宝、信用卡，印刷的纸币都是货币，这些其实都是货币的支付方式或者表现形式，而不是货币本身。真正的货币是什么？货币其实就是篮球比赛的记分牌。记分牌是一块牌子，上面有数字，它决定了比赛的胜负，决定了两个队的地位。
赢的队伍社会地位相对高一些，输的一方社会地位低一些，记分牌决定了相对的社会地位。真正决定比赛胜负和人们社会地位的是这个记分牌吗？其实不是，记分牌体现的是比赛结果和篮球规则。所有运动员、教练员、裁判和观众的内心都有一套默契一致的篮球比赛规则，我们都遵循这套规则。所以，货币背后也有一套规则，这套规则确定了社会秩序。货币实际是个记分牌，看到记分牌要想到大家默契遵守的规则，但更重要的是比赛带给你乐趣，因为人类天生就有战斗本能。为什么有战斗本能？因为大自然要筛选强者，这是进化论，把货币放到进化论里很容易去理解。我初中时做过一个梦，幻想着在中国塔克拉玛干沙漠里突然发现一个巨大的金矿，然后我们“四化”就真的实现了。我估计很多人现在还会这样想，这说明我跌入了货币的迷雾中，错误地认为黄金就是货币。请问大家，“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有黄金”和“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没有黄金”，你更愿意选择哪个场景？ 周洛华：祝贺你，答案是正确的。为什么世界只有我有黄金反而是噩梦呢？这意味着我要先把金本位建立起来，才能使手里的黄金变得有价值。我能单枪匹马用这些黄金建立金本位吗？简直是痴人说梦。你接受了央行发行的货币，就意味着你接受了记分牌上的分数，也就意味着你接受国际篮球协会的比赛规则，愿意一起参加这个游戏，并且你相信我们大家都会遵循并捍卫它。货币发行的机制是什么？管记分牌的人要自己遵守篮球比赛规则，否则记分牌就失去了“表达胜负、激励队员、愉悦观众”的意义了。我曾做过“田野调查”，问过很多人，你真的是喜欢钱，还是喜欢钱带给你的社会地位，同样的问题回答结果都是一样的：我现在给你2000万，你的高兴不会持续一分钟。一分钟以后你就开始焦虑了，如何投资？因为你很担心由中国人民银行发行的这2000万存款烂在你手里了，其实你真正关心的还是自己刚刚被提高的相对社会地位又跌落下去。资产价格的变动并不是随机漫步的过程，它体现的是人与人之间关系和地位的变动。关于货币，有没有一种最优的货币政策，能够帮助你来优化、调节、管理、控制资产价格？答案是否定的，资产价格变动要通过一系列政治政策，社会政策，革命行动，或者科技革命的办法来调整人与人的关系，并不仅仅是用央行货币政策来调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我们说金本位和银本位都是本末倒置的迷雾，并不是强国实行了金本位，而是实行金本位的国家都变成了强国。金本位只是一项承诺，它的承诺是，当你不信任我们国家的金本位制度的时候，可以随时拿我们发行的纸币到指定的银行窗口去要求兑换成实物黄金，其结果是所有实行金本位国家都是发行纸币的，而且它纸币发行量远远大于它的黄金储备量。尤其是英国，一战之前，英镑的纸币发行量是英格兰银行实际黄金储备量的5倍，可想而知，英格兰银行发行了多少货币。但为什么没有导致通货膨胀？人民为什么还相信英格兰银行，愿意使用它发行的货币呢？因为英国的市场能够约束政府，有一个强大的制度保证，就像一个篮球场上，存在保卫篮球规则的机制，记分员如果乱翻记分牌的话，教练、队员、裁判和观众会一起制止他。民众愿意放心地持有中央银行发行的纸币，是因为人民相信中央银行受到了约束，相信被约束的央行和政府不敢乱来，如果他们不履行兑付黄金的承诺，整个英国的货币体系就垮掉了。如果整个货币体系垮掉了，政府没有资金，既收不了税也发不了债，政府就无法运行，相当于篮球观众用脚投票，我们永远不看篮球了，你印刷的门票我们再也不买了，国际篮协从此就垮掉了，篮球这项运动就完蛋了。
政府接受市场的约束是发行纸币的前提条件，日本在甲午海战之前就已经实行了金本位。1888年就通过了《日本中央银行法》。中国是1995年通过《中国人民银行法》并开始实行，这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巨大的进步。加入WTO后，我们又在2003年修订了一次。中国从来就没有实现过金本位，中国历史上只有过银两制。银本位的意思和金本位是一样的，是央行发行纸币而不是铸造金币和银币，只不过当你不相信我发行纸币的时候，可以随时随地拿着纸币到窗口要求兑现成实物白银，我保证照付不议。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这样过，没有人有能力约束封建王朝，它不受市场约束，直接掠夺老百姓的财富就可以了，它也不用发行国债，因为封建王朝根本不想负债，它不想操心怎么还债。有学者说，清王朝没有发国债，如果当年像日本一样发国债，很早启动基础设施建设，国家应该很强盛，这是胡扯。老百姓怎么敢买清政府发的国债？没有人敢买的，清政府不受市场约束，你想要帝王还债他可能就砍你的头。这种政府发的债券你敢买吗？因为对封建王朝来说，用杀头的办法比发债的方法更容易掠夺老百姓的财富。1949年以前的中国是帝王的家，而不是人民的国。整个国家的老百姓就是生活在这种状态下的，中国几乎没有实行过银本位，明清和民国实行的是实物银两制。1934年美国宣布实行的《白银法案》是关键的转折点，标志着中国短暂的，仅仅实行了2年的银本位的终结。美国大萧条时期，生产白银的州在华盛顿努力游说下，他提出希望美联储以一个固定的、远远高于市场价格无限量购买白银，购买白银的结果是发行美元纸币，他实际是希望回到金银复本位当中去。罗斯福迫于压力也同意了，这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在著名经济学家米尔顿·弗里德曼看来，民国政府之所以垮台是因为美国的白银法案，当然他相对比较极端，我个人认为还是外因要通过内因来起作用，内因是主要的。 美国开始用印美元的办法来换取白银，结果中国的银元大量流失到海外，这就意味着老百姓越来越不相信民国政府能够坚守兑付白银的那个承诺了。中国的白银外流很厉害，老百姓一下对国民党发行纸币的信心就动摇了。当时中国和美国是真正的货币战争。后来宋子文就下令法币改革，他的意思其实就是今后我们不接受国际男子篮球协会的约束了，想怎么印钞票就怎么印。如果法币继续和白银挂钩，当时的民国政府怎么能竞争过美国呢？八年抗战时期，英国和美国这两个国家给蒋介石政府的法币提供了担保，使得法币又撑过几年。到1945年抗战胜利了，英美没理由替你背下去了吧？民国政府就开始放开印钞票，大量印钞票是很可怕的。这个国家的政府在乱印钞票，没有人“扛得住”，一定是完蛋的。毛主席和老一辈的革命家，他们做的最伟大的事情并不是推翻了蒋家王朝，而是在战胜国民党政权之后，他们成功地恢复了秩序，并且第一次成功地在中国发行纸币。宋朝的纸币其实是铜钱的ETF凭证，元朝可以说毁在纸币上，明朝、清朝不发行纸币。国民党政权在银本位制度下，仅仅是正儿八经地发行两年纸币，就无法支撑下去了，靠着英国美国的背书才扛住了八年抗战，抗战胜利以后，国民党又开始乱印钞票。只有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建立新中国以后，我们建立了新秩序，整个70年我们货币发行体系运转良好。按照货币史学家的看法，出现1945-1949年那样极端恶性的通货膨胀，蒋介石政权迟早要垮台的。所以，建立新中国以后，关键是建立新的人民政权之后怎么办才能恢复秩序，才能治理恶性通货膨胀。在我心里，有两句话，一是“中国共产党挽救了中华民族”，二是“这是人类货币史上治理恶性通胀最成功的实践”。这两句话是对中国货币70年最准确的描述。毛主席恢复了秩序，重建了道德，发行了货币，换作其他任何人都干不成这件事情。毛主席不仅仅是在军事上战胜了蒋政权的军队，更是彻底改造了中国。他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在整个国家消除了贫富差距。整个国家，人和人之间几乎没有贫富差距了。不是说发行纸币的前提条件要市场约束政府吗？金本位、银本位、纸币本位，都说市场能约束政府，当政府不接受市场约束的时候，就像篮球比赛我们集体用脚投票，反对全国男子篮球协会，我们不玩这个游戏了，就彻底垮台。因此，在美国、英国都要建立代议制，人民通过代议制来参加约束政府的制度，实际是市场在约束政府。毛主席建立新中国则真正让“人民当家作主”，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人们可以放心持有我们央行发行的纸币，整个国家是人民的，这是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再也没有人能够通过印钞票来掠夺人民了。蒋介石从大陆带走了黄金储备、白银储备，我是很高兴他把这些“累赘”和“迷雾”带走了，如果他没带走那些黄金储备，留了一大堆给我们，我们能实行金本位吗？搞不了的。正因为他带走了一切黄金储备，我们倒反而有机会能彻底改造这个社会，从经济上解放了人民。讲到新中国货币史，我必须要讲陈云同志的贡献。新中国刚刚建立的时候，纸币对于老百姓来说还是很可怕的事情，这种情况下政府怎么获得老百姓的信任呢？1950年，在陈云同志的主持下,中央人民政府成功地发行了共和国第一期公债──“人民胜利折实公债”。我们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可以回购的实物ETF。今天的证监会、人民银行和银保监会对于金融产品创新是很慎重的，在1950年陈云同志已经做过，不仅解决了新中国的财政困难，还树立了政府的信誉。我们建立新中国不仅仅是军事上的胜利，建立了新的政权不仅是政治上的事情，也是金融上的事情，政治与金融是完全联系在一起的。金融不是独立的，金融就相当于一个记分牌，是篮球运动的一个环节，篮球运动是一个秩序。毛主席和老一辈革命家不仅重建这个国家的秩序，也重建这个国家的道德，所以，他们发行的人民币才能获得成功。
改革开放后有几件举措非常重要。首先，商业银行和央行的分离，以前就只有人民银行的，改革开放之后才建立了工农中建四大行，才有了其他的股份制商业银行，到再后来的城市商业银行。还有就是财政和央行的分离，再也不能用印钞票的办法去填补政府的财政赤字。
1995年的时候曾经有学者预计过，到2003年时，人民币差不多能够实现自由浮动和自由兑换，到了2003年，我们当然没有实现这个目标。于是，很多学者又做了一个预测，说是到2013年我们能实现人民币的自由浮动和自由兑换。当然，到了2013年，我们还是没有实现，但这一次，我们不再提人民币自由浮动和自由兑换的时间表和路线图了。如果人民币实现了自由兑换，自由浮动，自由汇兑，当你不相信人民币的购买力的时候可以合法地在公开市场上换成美元，甚至还可以把美元汇到国外去。这就意味着你可以约束央行。此外，我们还推出了房地产的“限购”政策，副作用其实是“限售”。如果你手里有很多房子，其实是很难抛掉的，至少是无法高价抛掉，你要比周围的房子打个六七折左右才能立即获得流动性。你手里有房子，但当你不相信央行发行的纸币时，你能顺利撤走资金吗？很难。绝大多数人的财富是用房子表示的，第一，你的房子不容易抛掉；其次，你也很难换成美元，如果你找黄牛，在这个过程当中，会冒法律风险。当你好不容易找了很多黄牛换成美元后，能带出国外吗？带不出去，如果带出会冒更大的法律风险。这些措施避免了市场约束央行，使得央行有了更大的自由度，方便央行去实现各种政策和目标，解决各种问题。其中包括四大行和地方债的问题。《中国人民银行法》规定了人民银行不能持有地方债甚至国债。另外国家开发银行有人也形象的称它为第二央行，国开行发行了很多债券，帮助地方政府建了很多基础设施。曾一度说要把国开行改造成商业银行，改造成商业银行的目的是什么？可能是让商业银行法来约束国开行，现在当然已经不提这个事情了。最后，当我们有了巨额不良贷款时，四大行剥离出来的贷款就变成了四大资产管理公司，四大资产管理公司均是用100亿左右注册资本注册成立的，然后再用发债的办法去承接四大商业银行定向剥离的不良贷款。这个过程当中我们使用了一种工具“央行再贷款”。有人说这就是印钞票，当然，也有人说我们没有用印钞票的办法解决问题。我认为印纸币或者铸银币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人民相信政府，物价涨跌和货币数量其实没有必然关系。大家不要被“印钞票”三个字所迷惑了、所激怒了。请把你们的想象拉回到记分牌上，请你想象一场排球比赛，中国女排与巴西女排前四局打成2：2，最后一球巴西队已经扣下，眼看着中国败局已无法挽回，冠军马上就是巴西队的了，球离这个地面只差一厘米的距离。就在千钧一发之时，郎平突然扑上去，她不是扑上这个球，而是扑向这个记分牌，她打破原有的排球比赛规则，死死地摁住了记分牌，然后她跟全体观众说，“对不起，同志们，我请大家再给我们30分钟时间，我们中国女排一定能打败巴西队取得胜利”。如果30分钟之内她们没有赢回冠军，你不仅要带着失败的情绪离开，还要被迫再买一遍门票作为对巴西队的额外补偿，你愿意吗？当然，如果30分钟之后她们赢了，你会和中国女排的姑娘们一起带着胜利的喜悦离开，但你也不会得到额外的钱。此刻，郎平摁住了记分牌，不允许这个牌子翻下去，不允许比赛结束，她打破规则延长了比赛时间，你会同意吗？我是会同意的，估计你们也会同意的，因为我们都渴望胜利，我们都觉得郎平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她和你我有共同的价值观，她是个可靠的人，而且她过去一连串的胜利，使得我们有理由相信，给她30分钟的时间，她能干掉巴西队拿到冠军，所以我们替她扛30分钟时间，承担了再买一遍门票的风险。因此，央行“印钞票”是表面现象，核心是“印时间”，只不过它印时间的代价是你来支付的，央行通过稀释你的存款的购买力的方法，从你手里借走了时间（如果你手里的财富主要表现形式是房产的话，则不被稀释）。关键是它借走时间干什么去了？如果是推进国企改革，推进金融机构改革，加强地方政府财税制度改革，建立更完善的金融市场秩序，你放心吗？当然放心！这就相当于观众印了30分钟时间借给了郎平去战胜巴西队，罗马公民印了6个月时间借给了凯撒去远征高卢。如果央行印了钞票，问你借了时间以后，所托非人，用于一些很低效的项目，甚至是为了拖延关键领域的改革，那就相当于中国足协问你借了时间，然后交给“周洛华”去领导男子足球队，我的天，即便你借给我30年，我也没法给中国男子足球队的球迷一个不同的未来。因此，保持中国货币体系的稳定只有一条路：下决心全面推进改革开放，激发市场活力，提高各个领域的效率，对制约生产力发展的掣肘决不迁延，对妨碍人民生活水平改善的障碍决不将就，对阻挠综合国力提高的困难决不姑息。最后，我想用两句话来总结新中国货币70年：1、回望过去，是中国共产党挽救了中华民族。2、展望未来，改革的时间是人民借给我们的。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人大重阳）成立于2013年1月19日，是重阳投资董事长裘国根先生向母校捐赠并设立教育基金运营的主要资助项目。
作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人大重阳聘请了全球数十位前政要、银行家、知名学者为高级研究员，旨在关注现实、建言国家、服务人民。目前，人大重阳下设7个部门、运营管理3个中心(生态金融研究中心、全球治理研究中心、中美人文交流研究中心)。近年来，人大重阳在金融发展、全球治理、大国关系、宏观政策等研究领域在国内外均具有较高认可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