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由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与《现代国际关系》杂志社主办,中国人民大学中美人文交流研究中心(由人大重阳运营)承办的“美元动态与世界变局”研讨暨成果发布会顺利举办,在研讨环节,五位专家学者在线上线下展开了热烈讨论,以下为五位专家发言实录。本文根据10月28日新浪财经报道整合。
魏本华
中国外汇管理局原副局长、人大重阳高级研究员魏本华:非常高兴能够有机会参加今天这场研讨会,这个题目非常重要。
我认为,这份报告对美国经济的深层次问题,即结构性问题予以精辟的分析,一针见血,指出问题。首先是赤字经济,美国靠赤字来支撑经济,正在逐渐陷入赤字“死循环”,陷入寅吃卯粮的被动局面,而且政府在治理赤字问题上不利,依赖印钞支撑经济,但经济如果得不到恢复,就会大大地损害美国维持其债务可持续性的能力,这篇报告指出,美国在世界经济中将无力继续作为增长周期拉动者的角色。这是当前世界面临的百年变局的一个重大课题。我完全同意这个报告,以及三位作者对这个题目的研究、分析和结论。作者在报告结尾提出了很有高度的问题供我们今天来考虑,问题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我想对报告及有关问题谈几点看法:
第一,首先同意报告对美国“财务僵尸化”题目的分析,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因为美国抗疫不利,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几天之前刚刚发布的2020年10月最新版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美国今年经济下滑4.3%。而明年,美国经济仅仅才能恢复到3.1%的正增长。中国是今年全球最大经济体里唯一能够实现正增长的国家,增长幅度大约是1.9%。中国主流经济学家、一些智库的研究,可能比这个数字要乐观一些,完全有可能超过2%。当然,中国经济第四季度如何表现,我们将会仔细地观察。
为应对疫情,美国不得不加大财政支出,造成今年财政赤字快速上升,这表面看是短期因素,但是背后有深层次的因素。比如,特朗普上任以来,大幅度增加经费支出,以保持其在全球的军事霸权地位。展望未来,美国疫情迄今得不到有效控制。在严重的疫情之下,它的经济必然受到影响,这个也符合报告里做的分析。抗疫不利,导致美国经济不能得到恢复,财政不得不被迫增加投入,结果必然是财政赤字继续恶化。
第二,美联储为了解救危机采取无限度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一个国家靠印钞票能不能挽救经济?这里提出很多非常深奥的问题。美联储现在从货币政策上大量地购买国债,不单购买国债,而且是大量地购买MBS,叫做抵押支持债券,并且购买了许多低级别的债券,这明显会积累风险。一旦这些低级别的债券发行者发生违约事件,将会严重影响美联储的信誉,当然,这就必然会影响到美元的地位。
第三,美国的公司以及家庭个人债务快速增加。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美国、欧洲和日本一直采取低利率政策,在长期低利率环境下,企业和家庭个人大量借贷,过度消费,或者趁着低利率借款投资股票市场以及其他资本市场产品,而一旦利率上升,偿债将会发生困难,如果是大面积发生偿债违约,银行就会遭受巨大压力。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已经有过类似的惨痛教训,应该引起我们的高度警觉。
第四,同意报告对美国家庭高负债起因的另外一个分析,美国的贫穷问题非常严重。如文中指出,美国三个顶级富豪贝索斯、比尔盖茨和巴菲特三个人的财富已经超过底层50%人的总和,美联储的无限量货币宽松政策,使得富人更容易通过资本市场集聚财富,低收入家庭被迫借债度日。疫情的爆发,使许多美国靠打工为生的人失去工作,没有收入,只得借债。报告中指出,美国个人债务总额已经超过了20万亿美元,相当于每个美国人负债约6万美元,如果一个家庭背负着这么严重的债务负担,日子肯定是过不下去的。面对如此严重的美国个人债务负担,看不到解决的前景。如果疫情不能有效控制,失业率将继续攀升,美国家庭个人债务风险将进一步加剧,继而又将影响美国经济的复苏,形成一个恶性循环,所以美国贫富悬殊的社会问题是结构性问题,短期内根本得不到解决,这个问题对美国可以说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经济学的常识告诉我们,为了解决收入不平等问题,可以通过税收政策增加对富人的征税去补贴低收入人群,减少贫富的差距。但在美国的制度之下,这样的政策根本行不通,而且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第五,报告在分析美国的国家破产潜在危机及深远影响时,提出了两个重要问题。一是未来世界经济增长的动力源,谁是全球经济的拉动者?二是中美关系如何演进,将是塑造世界格局的重要因素。对于报告提出的第一个问题,近年来的事实已经给出了清晰的答案。最近几天,人民银行行长易纲指出,在2002年-2019年,中国经济在全球经济之中表现最佳,对全球经济增长率的贡献度保持在30%以上,中国经济确实是全球经济的推动者。中国一方面是全球当之无愧的第二大经济体,另一方面,我们也在缩小和美国各个方面的差距,我们增长的速度相对比美国要快。但是我们清醒地认识到,美国依赖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建立的国际治理体系,特别是以美元为中心的世界货币体系,大肆实行单边主义,蛮横挥舞制裁的“大棒”,压制中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毫无疑问,全球治理将是一个长期问题,发展中国家应该首先要努力把自己的国家治理好,这个过程需要国际合作,“一带一路”倡议展现了中国对其他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提供最佳合作和最大支持的理念。几年来,“一带一路”取得了可喜的进展,“一带一路”国家和中国在多方面、多领域实现了共赢的结果。
中信国际首席经济学家、人大重阳兼职高级研究员廖群:报告的观点非常清晰,分析非常全面,数据也比较新。美国的债务问题确实很严重,体现在两方面:一是总量已经很大,这个报告里面做了充分的分析;二是它不但总量很大,而且它的债务结构和债务的性质,意味着它的风险会更大。按照国际上通行的做法,用总债务除以GDP来做一个百分比来比较,这种做法并不是非常科学,但是大家都这么引用。根据报告提供的最新的数据,从数额来讲,美国债务的总量,政府债务27万亿美元,个人债务20万亿,但是报告又提到了家庭债务是14万亿,我不知道这两个区别。报告也是引用美国的数据,个人债务20万亿,企业债务大概是11万亿,数额是这样。除以GDP来比较,政府债务大概是135%。个人的债务是20万亿,大概占GDP的95%。11万亿的企业债大概占50%左右,这三个加起来,我们经常说的国家的总债务负担,总债务量占GDP大概是280%,肯定是很大的。但是还要国际比较一下。去年疫情以前没有这么高,250%、260%左右,由于疫情美国GDP收缩了,所以一下子到了280%。这是什么概念?跟我们国家比较,巧合的是我国大概也是280%。我前一段也跟踪这个话题,我国前一两年大概是250%、260%,后来稳杠杆稍微降一点,大概260%左右,今年债务也在增加,但是没有美国增长那么多,GDP增长放缓了,这次大概的数字也是280%。我们看欧元区,疫情以前也是250%、260%,三个经济体差不多。还有一个是日本,日本现在是380%。美国、中国和欧元区都差不多,都属于高的。从总量来讲,美国的债务量是很大的。第二点,跟我国相比,美国的280%和我们的280%风险是不一样的。美国的280%风险更大。首先,我们看债务结构,刚才政府、个人、企业债务的数额已经讲了,但是对GDP的比率,美国政府债务是135%,个人债务是95%,企业债务大概是50%,也就是说,政府债务基本上占一半,这个结构与我国相比来看,我国的政府债务,即使加上地方政府的隐型债务,应该不到60%,在58%左右。中央政府的债务不到40%,还有将近20%左右的地方政府债务,这是有争议的。地方政府债务20%够不够?因为它是隐型债务,没有公开算法,我想大概是这样的水平。政府债务,中国是60%以下。个人债务,最近增长挺快,但是也应该不到60%,我估计它在57%。个人债务前几年是30%,最近这一段时间,因为房地产的年轻人借贷比较多,但是也应该没有到60%。中国的个人债务也是不算高的,但中国的问题,政府债务确实是非常高。应该来讲,疫情前大概150%、160%,今年我估计可能又涨一点是165%,所以咱们国家政府是58%,个人债务57%,企业债务是165%,加起来也是280%,这只是估算。为了说明我国总债务按GDP的比例来算,跟美国差不多,但是债务结构不一样。美国主要是政府债务,我们主要是企业债务。这两个区别很大,风险是不一样的。因为大家都知道,政府债务,特别是美国西方国家的政府债务是没有资产支撑的,它是消费性的。西方国家政府也有一些基本建设投资,但是比较少。其他的基本是消费性的,发出去就没有了。如果搞基本建设,钱花了,项目还在,今后可能会产生收益,所以这个不一样。政府债务大,大部分是消费性的。我国是企业债务大,债务大了,马上就变成有资产了。关于不良资产的问题再说了,但是起码是有资产,更多是一些投资,一些买机器的建设项目,债务性质是不一样的。中国企业债务这么高,但实际上来讲,平均资产负债率并不高,是60%以下的,跟国际上水平差不多。国际水平,企业的资产负债率,平均的就是在50%-60%之间,算是比较正常的。我们是房地产企业、国有企业非常高。总体来讲,资产负债率并不高,债务比较高,说明它的债务是由资产所支撑的。大家说了,由资产所支撑,并不是说完全放心,这就是不良资产的问题,我国不良资产也不低,但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因为大家也没有确定的说法,中国的不良资产有多高,是不是比美国的高,比美国高多少,比西方国家高多少,没有这方面的大家都非常接受的一个标准。这个报告也提到了,德意志银行说美国上市公司有1/5僵尸企业,说明不良资产也很高,先把不良资产抛开不算,企业债务高和政府债务高,这两个含义是不一样的,风险不一样。美国看起来总量跟中国差不多,但是由于政府债务高,又有美联储来给它买单,风险就比中国的要高。理解美国“财务僵尸化”,从它总量之外的另外一个视角,也是非常重要的。用总债务额,或者企业债务额除以GDP来衡量企业债务的负担水平,不太合理。对一个国家来讲,它的制造业高,或者它的固定资产投资规模高,这个比例肯定高。因为只有企业才能借贷,才能够负债,个人也能负债,基本上是有房抵押才可以。固定资产规模大的国家,负债率肯定高。你需要借钱,而且能够借到钱,它的比例高,但并不说明风险就大。当年韩国、日本和台湾地区经济高速增长的时候,制造业比例也比较高,那时候企业债务水平也高,后来也下来了。如果用政府债务来除以GDP来衡量国家债务是合理的,甚至个人债务除以GDP衡量个人债务是合理的,但是用企业债务除以GDP来衡量企业的债务不是完全合理的,因为它有经济结构的因素,这就可以理解我们国家企业债务165%这么高,有一部分是由于我们国家制造业比重高和我们国家固定资产规模大所决定的。总结一下,美国目前的债务问题或者叫财务僵尸状态,比280%这个数字应该还要更高。风险的报告里面提到了很多,原因就是刚才分析的这些。所以我同意报告的结论,美国确实面临着很大的债务问题,也可以说是“债务僵尸化”问题。今后怎样解决,什么走势,对其他国家有什么影响,都是非常值得关注的。这个课题有必要继续下去,如果继续下去,除了总量方面,在结构、债务性质方面还可以做更进一步的分析。我国企业债务高还有一个原因,国家间接融资多,资本市场弱,美国很多企业,因为资本市场比较强,融资不见得借债,可以去搞股权,股权是不是比债务融资一定风险小?一般来讲是这样,因为股权不用还,但要仔细研究,也不见得。股权投资,从市场上弄那么多钱,对企业来讲不用还,但对投资者来讲也是有风险的。如果企业搞不好,个人买的股票就完蛋了,对社会的风险也是一样的。融资渠道是从哪里来,对整个国家来讲都是有风险的,不管你是财务融资,还是债务融资,还是股权融资,当然对企业来讲,股权融资等于把钱存过来,风险小一点,但是我们现在只谈国家整个债务。最后讲讲美元走势。中长期来看,美元肯定是要走弱的,因为美国经济除了疫情的表现很差之外,即便没有疫情,美国经济后面5年、10年,与前10年相比,也会出现一种结构性或者历史性的降一个台阶。另外,美元的财政政策宽松是不会退出的,这也是美元很大的弱势。再加上从大选看,美元的国家形象在全世界大跌,美国国内政治也是处于一种向混乱的方向发展的态势,从中长期来讲,美元是走弱趋势。短期来讲,最近很多人问我美国大选以后会怎样,我觉得因为美元最近贬了很多,大选后短期回升的可能性会比较大。如果拜登当选,市场对美国的不确定性会减少,可能会更理性一点。关于人民币,今年人民币升值很多,但是也会有底,至少今年来讲,不会破6.6%。因为美元有可能大选以后反弹。而且,从人民银行的角度,也不会引起人民币过多的升值,以稳定的前提为政策导向。
边卫红
中国银行研究院主管、研究员边卫红:今天从长周期的视角探讨美元影响因素的几个方面。
首先,从一个国家整个发展的周期来看,一个新的世界的格局成立之后,可以看到,在一个和平和繁荣的环境背景下,整个的经济发展的快速增长。在这个过程中,大家都预期整个的繁荣还会持续下去,所以整个的风险偏好会比较高,大家就习惯去借债。在这个过程中,积累了更多债务的泡沫,也在整个繁荣持续的过程中,整个社会的贫富悬殊差距在进一步拉大。在这个过程中可以看到,会面临着新的债务的危机。债务危机发生之后,一国的央行就开始大量地印发钞票,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看到了货币超发的情况,就进入到了一个进行债务的重构等这样新的循环过程中。1、我们看到的是财富差距的问题,中等收入阶层的空洞化的问题。长期以来,美国的中产阶级是美国经济的重要的支柱。可以说,在这个过程中,也是美国梦实现的一个基石,但是从三个方面的数据来看,我们得出的结论,它是呈现了一种“空洞化”的趋势。首先,中等收入阶层人数的占比情况,美国生活在中等收入家庭的人数的份额,从1971年的61%下降到2015年的50%,可以看到,橙色这条线在持续下滑。下边两条曲线在上扬,其中一个是高收入阶层,从14%上扬到21%。低收入人群的占比,从25%上升到29%,这是从阶层的人数占比上来看。2、可以看到财富的占比,从1970年中等收入阶层总收入占社会总收入占比,从1970年62%,迅速下滑到2014年43%,这就是中间柱状图的灰色部分。高收入阶层总收入从1970年29%上升到2014年的49%。 3、在2000年之后,两极化的指数超过了基尼系数,说明美国中产阶级“空洞化”的问题比贫富悬殊的问题更令人堪忧。我们知道拉动美国经济增长的要素里边,或者是动力里边,消费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低收入人群的增加,他们财富的减少,或者是说中产阶级家庭越来越多的人口转移到低收入家庭,在这个下移的过程中,家庭收入的减少必定带来了他们需求的疲软,进一步阻碍了消费的增长。那就是说它的动力不足,或者是动力衰竭。同时,美国鼓励居民或者是家庭举债,在加杠杆的过程中,风险的不断集聚,巨大的债务,包括金融危机的爆发,也是一个财富再分配的过程。民众的财富大幅缩水,这样也进一步损害了中产阶级的利益。而且,在金融危机之后,近些年美国的股市连创新高,财富效应使得富人占有的财富更加集中。巨大的中等收入家庭的负债,可以说它是牺牲未来利益的这种方式,一定会削弱经济发展的可持续性。综合来看,贫富悬殊的增大带来的消费的减少,所阻碍经济的增长,一个是动力问题,一个是债务攀升之后带来的经济的可持续性的衰竭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使得美元削弱它的整个的坚挺的经济的基础。这是我探讨的第一个要素。第二个要素,美国的“双赤字”的困境。我们可以看到,“双赤字”从它的财政赤字和贸易赤字来进行探讨。从长周期的视角来看,纵观美国近百年的历史,美国在20世纪70年代以前,没有出现过明显的贸易赤字及财政赤字的“双赤字”问题,但是在1971年之后,“双赤字”的困境一直是美国经济挥之不去的阴霾。从整体发展的阶段上大致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1971-1981年的阶段,因为战争开支的大幅增加,也带来了它的财政收支的失衡,“双赤字”在当时首次出现。第二个阶段,从1981年之后的10年期间,到1997年的时间,可以称为波动期,就是左边阴影部分的周期。第三个阶段,持续恶化的阶段,也就是从2001年之后,持续恶化。如果加上疫情之后,问题会更加严重。美国经历了最长周期的经济的复苏和增长,“双赤字”伴随着相对较高的经济的增长以及非常低的通货膨胀,在“双赤字”过程中,疫情期间,它的财政赤字是温和增长,贸易赤字在不断地创新高。可以说,美国面临的“双赤字”的困境,尤其是巨额的财政赤字,未来对于美元来说,是呈现一个主动性贬值的推动因素。第三个方面,简要地来看一下美国的货币政策,对美元的影响。在整个国债市场当中,美联储成了重要的国债购买者,为政府提供支持。从这张图(图1)上可以看到,红色的点状线是攀升的,表示的是美联储持有美国国债规模。
图1
从以上的三点来看,从收入的不平等导致居民的消费能力下降,经济的拉动能力不足,财政又通过支出来拉动经济大量地发行国债,赤字在不断地攀升。当前可以看到,美国的财政政策在疫情之后,可能会长时间地“绑架”货币政策。美联储大规模地购买美国的国债展期,压低利率,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释放流动性,在这个过程中,财富效应使得富人更加富有,资产泡沫可能引发未来危机潜在的风险,可能是低收入人群更加受损。通过这样的恶性循环可以看到,长期而言,美国货币的超发,过度的供应,可能它的信用会受到削弱,强化了它的贬值预期。第一点,从1970年到现在经历了美元指数6个周期的波动。考虑到经济的情况,考虑到财政货币政策的因素,2021年底之前,大概率事件,美国处于一个下行的通道。在近期,如果是突发性的这样一些事件,有可能使美元指数短期的回升。在这个过程中,补充另外一点,是不是美元是一个持续的大幅的下挫?我们从这个结构性上看,并不是这样的。目前美国对除中国以外的新兴市场的货币汇率在2020年初到现在以来已经升值超过8%左右,主要是因为全球金融市场在动荡的背景下,新兴市场面临金融脆弱性更高,所以贬值幅度相对于美元来说更大。对于G10这样的一些国家来说,美元是处于一个贬值的态势,但是我们需要强调的是欧元和日元持续升值的空间并不大,这也意味着美元在未来贬值的幅度和空间是有限的。以上是我对于美元在整个国际货币体系中可能受到几个长期因素影响的分析,以及对2021年之前,美元汇率走势的一些粗浅的看法,谢谢大家!
美国经济现出现“渐冻症”,95%的国家经济是按O型发展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刘志勤:这个报告,从原则上我是同意也支持,报告非常及时,有一定的深度。但是我觉得有点遗憾,我是提意见,比如说那个命题,“僵尸”是外国发明的,我们中国完全可以讨论出自己的观点,我们的观点提出来,加上共同论证,才可能在国际市场上起到一定的作用。如果把“僵尸论”提出来,在国际上,新鲜感或者吸引力有很大差距。最近疫情让我们学到很多新的知识,其中有一个病症让我感觉到可以用在这个问题的研究上——“渐冻症”。美国经济现在就是“渐冻症”。“渐冻症”的几大特点是肌无力、呼吸困难、容易疲劳,这恰恰是现在美国经济重要表征。
所以,我认为美国现在的财政、金融和经济是患上了渐冻症。我们不必过早地判断,它已经要破产,它已经要崩溃,这还为时尚早。尤其对中国这样的国家来讲,我们并不希望美元很快破产,或者美元很快会变成“僵尸企业”,或者变成“僵尸经济”。美国的经济如果变成“僵尸经济”,我们的日子不会太好,全世界的日子都会受到影响。
当中国经济已经足够强大的时候,已经可以把美元放在一边不重点考虑的时候,我们可以考虑它是“僵尸”,或者是要破产的一个国家、一个企业。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应该有一个充分、科学、清醒的认识。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研究立足点可以更高一些,更符合中国特色。也就是说,美国的经济是非常特殊的,看美国的经济,要从另一个角度上加以判断。美国不是一个普通的、传统的资本主义体制和国家,它有美国特点,它真有美国特色。
为什么?美国经济在过去的几十年当中经历过那么多的波折,它始终能坚挺下来,总能化险为夷,总能由低潮到高潮,总能东山再起,这里是有秘诀的,这里是有一定窍门的,这是我们研究者应该认真研究的问题。它的整个窍门或者说美国经济的特点是什么?应该再深入研究。美国不是一个普通的资本主义体制国家,它是一个普通的或者传统的资本主义,早就崩溃好多次了。2008年就缓不过去了,但是为什么总能够缓过劲来?它的内在因素是什么?我们研究得不够。
美国作为一个全球最大的经济体和金融国家,它是有一定道理,有一定原因,有它的内在联系。我们在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可以再扩大一下我们的思路,提出我们人大重阳的观点,我们的判断。反正,我们过去在讨论问题的时候,或者我个人在写文章和讨论问题时,基本不引用外国某个经济学家的观点。因为我等于替他做宣传,我们的观点可能更准确地从中国的角度看美国的市场,看美国的经济发展。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研究可以再深入一步,能够更有针对性地讨论,目前所关切的问题。因为这里涉及到一个美元动态和世界变局的大题。美元动态涉及到全球经济变化,很多人在讨论,目前世界经济不是V型就是L型,还有说K型的,研究来、研究去,我个人观点都是O型,95%、98%以上的国家都是O型,就是周期,转来转去还会转到一个原点。
转到低点的时候,经过一段时间又上去了,这是一个O型,中国经济也逃不过这个圈,不能说这是怪圈,但这就是经济规律所决定的。当一个圆被画成一半的时候,上半身和下半身,这是经济整个周期发展规律。转过来这个周期发展规律,就能够找到一些问题所在,甚至找到我们的出路所在。美国这么多年来之所以始终能够化险为夷,就是因为始终走的是一个圆圈,是一个周期性的变化。它既非L型,也非V型,我个人认为,95%基本上是按O型的规律来发展,总会由于政策的指导和各方面全球经济影响,发展会回到原点上来。我们在研究涉及到美国问题的时候,要更符合它的客观规律。
谈到美元和美国经济的时候,有一点要注意,谈它的财政危机也好,或者财政“僵尸”情况也好,今天好像没有人谈流动性问题。因为不谈流动性,它的周期没有了。美国经济为何这么长时间一直发展得比较健康,流动性目前没有出现最大的问题和冲突。由于美元在全球的流动性保持了一定的畅通和上升通道,才能使美元的霸权不断巩固。一旦流动性没有了或者流动性受到损害了,这个货币就离“渐冻症”的终点就不远了。我们对流动性的研究,应该是研究货币的时候,或者研究美元和经济发展的时候,要特别加以关注。流动性是我们判断一个国家的经济,特别是货币政策、财政政策和经济发展一个很重要的标准和参考数。
涂永红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副所长涂永红:债务增长的问题不是美国一国的问题,2020年中国前两季度的货币数量的增加已经超过了2009年金融危机以后全年的增加额,我们全年的贷款增加额增长率超过50%。其他主要国家的债务增长也非常高,所以美国和他们比起来,还算不错。第一,从全球的角度来讲,第四次工业革命来临,全球产业链的重构使得一批企业要被淘汰,就像中国的“去产能”。美国也面临这样的问题,随着全球经济增长的放缓以及产业结构重组,一批企业可能出现“僵尸”化。第二,从家庭的层面来讲,要关注东西方文化的差异。美国、加拿大等西方国家崇尚超前消费,差不多60%-70%的家庭寅吃卯粮,家庭的负债是比较高的。第三,从政府债务方面来讲,今年债务增长是往年的好几倍。美国联邦政府要负责失业救济、一部分医保、助学贷款以及居民的住房贷款,如果违约的话,美国政府要兜底。其次,服务业占比美国GDP的75%,新冠疫情对服务业的打击特别严重。根据美国朋友的求证,美国现在开工率不到一半,很多企业和个人都处于失业和半失业的状态。以上所有全都要由联邦政府来支持。这也是今年美国政府的赤字高涨的原因。第四,债务危机。现在利率非常低,如果经济好转,美元升值,借债几乎没有太高的成本。一旦美国退出量化宽松,会容易出现债务危机。若要避免债务危机,美联储就不能退出量化宽松,同时打击美元,会使得资本流出美国,面临两难选择。“双松”的政策是有很大风险的。我不太同意报告里把美国作为国家与企业相比,企业是以利润为主的,而国家绝对不是财务上算账的,国家是有政治的目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把国家等同于企业的比喻不恰当。第五,作为国家来讲,财政政策是很重要的宏观管理的手段之一。企业的投资、消费均低迷的情况下,政府必须要承担更大的作用,应该增加开支,通过宽松、积极的财政政策来拉动经济。如何看待美国的宏观政策?从贸易机制来讲,“双松”的政策增加了对全球的需求,对其他国家会带来溢出效应。美国在它经济不好的时候,利用双宽松等非常规的一些政策来刺激经济,出问题了便甩出去让全球来买单。另外一方面,宽松的货币政策下低利率会使资本流出到新兴市场国家套利,如果资本回流,这些国家会对金融市场产生很大影响。而宽松的财政政策会使大量的资本流入到美国,会对其他的国家金融市场产生冲击。“双松”的政策意味着美国经济不好,很容易带来不好的心理预期,在股票市场、资本市场会引起剧烈波动,通过预期的渠道更加加剧了其他国家的金融脆弱性。 关于美元的地位问题,根据BIS的报告,从2009年-2019年,美国在全球外汇市场里的份额非常稳定地保持在87%、88%、89%。10年间也有很多的重大“黑天鹅”的事件,也有人民币(6.7193,-0.0097,-0.14%)国际化,但美元的地位并没有受到冲击。最新一期IMF报告显示,第三季度的预期远好于第二季度的预期,明年美国经济会正增长。特别是在新冠疫情以后,美元避风港的地位是增强的。我同意金中夏执董的意见,美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是最主要的货币。第一,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家政府管理要面临更大挑战,需要进行政策组合方面的创新,要根据本国的国情来制定行之有效的政策。 第二,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80年代美国有上万亿的赤字,经过12年的结构调整,出现了财政黑字,这就是信息技术革命。随着美国高新技术的发展有了新的经济增长点,很多当时看起来无解的问题最后都迎刃而解。所以,当下最关键的是要确立新的经济增长点,没有技术进步,就没有未来。我们的各项政策,特别是财政政策、货币政策,都要为新兴战略产业保驾护航。 第三,保就业、保民生。在当下产业链、价值链重构的时期,政府应该更加地积极有为。政府的支出和民间企业的支出相比,它的效率是低下的,要注意不要产生较大的,或者不好的挤出效应。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人大重阳)成立于2013年1月19日,是重阳投资董事长裘国根先生向母校捐赠并设立教育基金运营的主要资助项目。
作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人大重阳聘请了全球数十位前政要、银行家、知名学者为高级研究员,旨在关注现实、建言国家、服务人民。目前,人大重阳下设7个部门、运营管理4个中心(生态金融研究中心、全球治理研究中心、中美人文交流研究中心、中俄人文交流研究中心)。近年来,人大重阳在金融发展、全球治理、大国关系、宏观政策等研究领域在国内外均具有较高认可度。
扫二维码|关注我们
微信号|rdcy2013
新浪微博|@人大重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