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智库学者：时代变了，被“宠坏”的企业亟需能力升级

编者按：3月31日，五国合作智库报告发布暨国际研讨会在北京举办，会上发布了《大国复利：中国高质量发展与2035年趋势畅想》研究报告。来自中国、美国、俄罗斯、英国、加拿大、巴西、印度等国的近二十位中外专家学者，以及十余个国家的驻华使领馆代表齐聚中国人民大学，共议中国经济发展前景。美国布鲁金斯学会高级研究员唐睿思（Christopher Thomas）在“主题演讲及研讨一”环节发表主旨演讲。现将演讲实录发布如下：

我想给大家讲一个故事。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英特尔，那时候安迪·格鲁夫（Andrew Grove）是我的老板，他是英特尔CEO。他在两千零几年的时候让我帮他准备一个关于公司的历史演讲，他想讲1971年。

1971年英特尔上市，也是在那一年英特尔发行了“4004”微型芯片，这是人类历史上非常伟大的一次发明。当时英特尔需要准备招股说明书，需要向投资者展示公司未来前景怎么样，怎么样挣钱，所以英特尔准备了一份这样的文件。因为在1971年英特尔发明了微型处理器，这应该是我们向投资者推荐我们公司的关键。请现场的观众猜一猜，在这样的上市文件当中，英特尔有几次提到了微型处理器？是零次！

特德·霍夫（Ted Hoff）就是发明这个微型处理器的人，他现在已经去世了，那时候他还在世。当时我问他为什么微型处理器没有在招股说明书当中提到呢？他说我们团队很小，只有四个人，其实是四个人加一个实习生。

我们可以从这个故事当中学到很多事情。一个启示就是，我们不知道什么样的创新会带给我们未来。你没有办法预测创新。在1971年英特尔发明了这个新的产品，1993年才成为全球市值最大的公司，经历了22年。2001年华为开始做芯片，23年的时间他才做出了世界级的成绩，所以我们必须要有一些耐心。

英特尔发明的微型处理器也是个独特的“美国产物”，因为那四个人的小团队里有一个日本人、一个意大利人、一个犹太移民，还有一个芝加哥人，这样四个人组成的团队，创造了一个非常美国的东西。

我不是经济学家，没有办法在这里给大家预测未来经济的走势，2024年GDP增速是多少，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和大家说四件事情，四件如果中国想要一个光明的未来，就需要去思考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中国的能力，众多的人口、非常大的市场，有勤劳的人民，有非常坚实的工业基础，我们也知道中国正在面临的一些问题，比如投资回报、产能、人口等挑战。每个国家有自己的问题，每个国家也都有自己的亮眼之处、过人之处。

首先，我想说的是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是变革性的，我们正在进入计算的黄金时代。中国在这方面做得是非常出色的，处于独特的有利地位。但中国的科技公司现在正处于转型时期，应该从一个由硬件驱动的模式转向由软件、服务、科技驱动的模式。中国占全球科技行业19%或20%，中国在硬件领域表现过好，达到26%，但在软件及服务领域表现十分欠缺。所以，中国的科技公司应该转型了。未来科技公司的重点不是做硬件，而是要有很好的商务模式，能够通过硬件来挣钱，硬件只是载体。

我最近也在关注新能源汽车市场。目前最大的挑战就是，全球现在卖出的汽车的数量还不及2018年，同时每辆车的平均价格还下降了。这也就是说现在整个全球汽车市场的体量是在萎缩的。这对印度、日本和中国，还是不管哪个国家来说都是个需要思考的问题。如果整个市场在变小，在市场里边就算做得比别人更好也不一定能够赢得什么东西。我们要卖车，只不过要在车里加上的更多附加值的东西。中国电动车处于高速增长的过程当中。我们必须要想一想，除了作为出行工具之外，还有哪些额外价值可以放到电动车里，这是我为什么说科技非常的重要。如果我们没有非常坚实的软件生态系统来做支持，那我们就没有办法抓住技术发展的这一轮红利。美国的软件行业是中国软件行业的10倍大，所以，中国必须要缩小这样的差距，才能充分地使用人工智能、用人工智能赚钱。

第二，中国必须要进行“能力升级”。首先中国企业要升级，以此来抓住技术红利。在过去的20-30年中，很多民营科技企业在中国涌现出来了，但是这些企业被宠坏了，因为经济一直在增长，所以公司也一直在增长。经济大环境导致企业没有注重去系统建设，没有注重领导力培养、数据积累等等，导致企业经营方式不专业也缺少专业技能。

现在来说，简单增长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必须要通过能力升级来实现增长，私营企业必须要做这样的升级。每个人也是一样的，所有的年轻人也应该去升级。我认为，人工智能不会抢掉我们的工作，但是我们的工作会被能更充分地、更好地利用人工智能技术的个人代替。我们必须培育能力。

第三，全球化。全球化和地缘政治完全不一样。我刚刚谈到了英特尔多元化的团队带来的发明创造，同时也有很多很多证据表明，一个城市越多元化、有越多的外国人生活，这个城市就越具有创新精神。现在在纽约这一个城市生活的外国人比在全中国生活的外国人还要多3倍。所以中国必须要极大提升其全球吸引力，吸引全球的人才、全球创新能力。中国企业的高层管理人员必须要更加多元化、国际化。如果你需要马斯克这些人才，他们不会主动过来的，必须要被吸引过来的。如果能在中国看到200家公司的掌门人是印度人、韩国人、日本人、欧洲人等等，来引导和带领这些公司，那中国的未来将会充满希望。中国需要大量人才的引进，我们需要吸引更多的外来移民来中国工作和生活。

最后一点，中国公司在中国本身生产制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并且把这些东西都出口到了其他国家，但如果想要做转型的东西、数字的东西，还有服务的东西、咨询的东西，你就必须要做好本土化。比如你的德国业务必须要做德国的本土化，如果你要做美国的业务必须要做美国的本土化，你做沙特的业务必须要做中东的本土化。所以，中国企业必须要成为真正全球化的企业才能有效地去做这些业务。

同时，我们在地缘政治面前都必须要充分小心，因为事实就是很多国家、很多企业都必须要面对地缘政治的竞争。这些将会持续伴随着我们整个职业生涯，不会消失。这就意味着，我们在设计框架、做计划的时候必须充分考虑这些，并且理解在这样的环境下，企业可能面对越来越多的外部挑战。这些所有的东西我们都必须要解决和考虑，这些挑战都是我们所面对的未来的挑战。

我刚才说过，中国有非常巨大的实力，经济发展的规模足够大，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这些挑战。但仅仅如此是不够的，我们面对的未来也和我们所经历过的相差甚远。不管公司还是个人层面，那些成功的个体在未来十年要做的和过去十年是大不相同的。我相信在座各位，你们这些年轻人未来一定能够驱动发展和增长，我也非常期待大家未来大有可为。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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