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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的道路取决于语文

2016-09-06 晓东

一辈子的道路取决于语文,已经变成了一句广告。这大概是我在演讲《语文之美与教育之责》中提出的。回头来看中小学教育,很多知识会更新换代,对一生影响最大的还是语文课。当然,中小学教育的每一门课都重要,但是本国语言文字、文学的修习可能会影响人的一辈子。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语文课本里不仅是具体的语言知识、文学修养、人生观,还有我们所说的思维方式、思想感情以及文学趣味。所以说语文课影响人的一辈子,不算是夸大其词。

  困难在于高考的压力太大了。对于学生和老师们来说,他们面对一个困难的抉择——如何迅速地提升成绩。而这一点,语文课是做不到的。我是广东人,语文课就像我们那里说的慢火煲汤,必须是慢慢慢慢的,逐渐逐渐读。读了必有收益,但读了不可能马上体现出来。相对来说,好的中学尤其是好的负责任的老师,会关注语文课程对学生们一辈子的关怀。我接触了好多这一类的中学老师。经由他们调教的学生,按照他们的文学理念、教育理念以及语文方式培养出来的学生,高考也会有很好的成绩。

  我在《六说文学教育》中有一句话:“教育更应该像农业,绝对不能像工业”。这不是我的发明,但我相信“文学教育润物细无声”这一观念,对于学教育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个新的命题。

  况且太强烈的教诲的愿望,对于青少年读者来说也并不十分合适。某种意义上来说,小时候多读一些文学作品,比如唐诗、宋词,国内国外的名篇,但不要抱有太功利的想法。从某种意义上讲,语文课就有道德教诲的意味,但这个道德是因为隐藏在后面才能达到。首先是因为文章、诗文的魅力感染了人,而后才可能达到教化。阅读需要更长远的眼光和趣味,不要太急于配合当下,不管是政治的经济的,还是现实一些的要求。

  语文课不完全是文学,我们应当明确这一点。语文课和文学课不是一回事,所以语文课里面的一些,比如语言知识、思维训练、文化趣味、政治立场等等是混合在一起。这些东西如何把握分寸,必须很好地斟酌,我建议更多地培养孩子的审美。

  而过度的开发少儿智力,会造成逆反的结果。有的家长巴不得将孩子培养成为天才,在我看来,冬行春令不对,少年老成也不恰当。每一个年龄段都有其特定的阅读需求,人为地打乱这一切,把所有的好东西、不好的东西,或者鱼龙混杂的东西塞给少儿,并不是一个好的教学办法。这方面需要教育家和一线老师的配合、引导,单凭大学教授是不行的。我曾参与过中学小学语文课程的编撰,结果发现大学老师很难分清楚6岁、8岁、10岁的儿童之间的阅读差异,大学教授没有这方面的实践和体会。

  人的一生很漫长,某个时段学什么样的东西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教育,其实就是循序渐进、因材施教的过程。循序渐进,指教育方必须配合孩子的心智成长过程。因材施教,指必须尊重学生们本身的材质和他的趣味。往往我们会想当然的认为这是好东西,但是好东西不见得非在人生的这个阶段学习。把应该由青年人学习接受的知识放在少年阶段是不合适的。

  上述问题,需要教育家、心理学家和语文教学专家共同来讨论。我的体会是,今天的阅读以及对学生们的要求,明显比我们那一代人大大提升了。想想我在中学里阅读的东西和今天中学生的阅读是完全不对等的。今天孩子们的写作,与我们当年相比也要成熟很多。一方面他们的阅读量比我们多,另一方面世界也在变化中,我们的阅读、我们的生活体会与他们已经大不一样。某种意义上来说,理解时代的变化,理解青年人的思考和趣味,然后来决定教学,这是必要的。

来源:人民日报



北大教授陈平原:孩子一辈子的道路,取决于语文

作者简介:陈平原,广东潮州人,文学博士,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及系主任、香港中文大学讲座教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学科评议组成员、中国俗文学学会会长、北京大学中国诗歌研究院执行院长。

  今天谈教育,最响亮的口号,一是国际化,二是专业化。这两大潮流都有很大的合理性,但若以牺牲“母语教育”或“中国文辞”为代价,则又实在有点可惜。

  准确、优雅地使用本国语言文字很重要

  北大中文系百年系庆时,我曾谈及:“‘母语教育’不仅仅是读书识字,还牵涉知识、思维、审美、文化立场等。我在大陆、台湾、香港的大学都教过书,深感大陆学生的汉语水平不尽如人意。”前一句好说,后一句很伤人,这其实跟我们整个教育思路有关。

  记得4年前,在上海哈佛中心成立会上,与哈佛大学英文系教授交流各自的心得与困惑,我谈及“大一国文”的没落以及大学生写作能力的下降,对方很惊讶,因对他们来说,“阅读与写作”是必修课,抹不掉的。 准确、优雅地使用本国语言文字,对于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时代的大学生都很重要。而这种能力的习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不是政治课或通识课所能取代的。

  学习本国语言与文学,应该是很美妙的享受。同时,此课程牵涉甚广——语文知识、文学趣味、文化建设、道德人心、意识形态,乃至“国际关系”等。

  “无他术,唯勤读书而多为之”

  高中的语文课或大学的文学史课程,依旧注重自由自在的阅读,没有那么多“先修课程”的限制,也不太讲究“循序渐进”。面对浩如烟海的名著或名篇,你愿意跳着读、倒着读,甚至反着读,问题都不大。这也是大学里的“文学教育”不太被重视的原因——“专业性”不强,缺几节课,不会衔接不上。

  可这正是中学语文或大学的文学课程可爱的地方,其得失成败不是一下子就显示出来的,往往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比如多年后回想,语文课会勾起你无限遐思,甚至有意收藏几册老课本,闲来不时翻阅。另外,对于很多老学生来说,语文老师比数学、英语或政治课老师更容易被追怀。不仅是课时安排、教师才华,更与学生本人的成长记忆有关。在这个意义上,说中小学语文课很重要,影响学生一辈子,一点都不夸张。

  语文教学的门槛很低,堂奥却极深。原因是,这门课的教与学,确实是“急不得也么哥”,就像广东人煲汤那样,需要时间与耐心。如何在沉潜把玩与博览群书之间,找到合适的度,值得读书人认真思考。

  今人读书如投资,都希望收益最大化。可这一思路,明显不适合语文教学。实际上,学语文没什么捷径可走,首先是有兴趣,然后就是多读书、肯思考、勤写作,这样,语文就一定能学好。《东坡志林》里提到,有人问欧阳修怎么写文章,他说:“ 无他术,唯勤读书而多为之,自工。世人患作文字少,又懒读书,每一篇出,即求过人,如此少有至者。疵病不必待人指摘,多做自能见之。”这样的大白话,是经验之谈。欧阳修、苏东坡尚且找不到读书作文的“诀窍”,我当然更是“无可奉告”了。

  “经典阅读”与“快乐阅读”并不截然对立

  为何先说“学”,再说“教”?因本国语文的学习,很大程度靠学生自觉。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在这门课上表现特别突出。教师能做的,主要是调动阅读热情,再略为引点方向。若学生没兴趣,即便老师你终日口吐莲花,也是不管用的。

  说到语文学习的乐趣,必须区分两种不同的阅读快感:一是诉诸直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是含英咀华,来得迟,去得也迟。“经典阅读”与“快乐阅读”,二者并不截然对立。我只是强调教学中如何培养学生“发现的目光”。发现什么?发现表面上平淡无奇的字里行间所蕴涵着的汉语之美、文章之美、人性之美以及大自然之美。而这种“发现”的能力,并非自然而然形成,而是需要长期的训练与培育。这方面,任课教师的“精彩演出”与“因势利导”,都很重要。

  讲课是一门艺术,课堂即舞台,单有演讲者的“谈吐自如”远远不够,还必须有听讲者的“莫逆于心”,这才是理想状态。去年我在《文汇报》发文章,承认慕课(MOOC,即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在普及教育、传播知识方面的巨大优势,同时又称:从事文学教育多年,深知“面对面”的重要性。打个比喻,这更像是在干“农活儿”,得看天时地利人和,很难“多快好省”。别的课我不懂,但深知语文课不能对着空气讲,“现场感”很重要,必须盯着学生们的眼睛,时刻与之交流与对话,这课才能讲好。只顾摆弄精美的PPT,视在场的学生为“无物”,这不是成功的教学,也不是称职的教师。

  太富贵、太顺畅、太精英,不一定是好事情

  关于中学语文课以及大学的文学教育,我说过两句话:一是请读无用之书,二是中文系是为你的一生打底子;现在看来,有必要增加第三句,那就是: 语文学习与人生经验密不可分。

  先说第一句,那是答记者问时说的。我谈到提倡读书的三个维度,其中包括“多读无用之书”。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今天中国人的阅读,过于讲求“立竿见影”了。在校期间,按照课程规定阅读;出了校门,根据工作需要看书。与考试或就业无关的书籍,一概斥为“无用”,最典型的莫过于搁置文学、艺术、宗教、哲学、历史等。而在我看来,所谓“精英式的阅读”,正是指这些一时没有实际用途,但对养成人生经验、文化品位和精神境界有意义的作品。

  第二句则是在北大中文系2012届毕业典礼上的致辞:“中文系出身的人,常被贬抑为‘万金油’,从政、经商、文学、艺术,似乎无所不能;如果做出惊天动地的大成绩,又似乎与专业训练无关。可这没什么好嘲笑的。中文系的基本训练,本来就是为你的一生打底子,促成你日后的天马行空,逸兴遄飞。有人问我,中文系的毕业生有何特长?我说:聪明、博雅、视野开阔,能读书,有修养,善表达,这还不够吗?当然,念博士,走专家之路,那是另一回事。”

  这就说到了第三句。引述章太炎“余学虽有师友讲习,然得于忧患者多”(《太炎先生自定年谱》),似乎有点高攀;那就退一步,说说普通大学生的学习状态。不同地区不同水平的中学毕业生,通过高考的选拔,走到一起来了;可实际上,他们的学习能力及生活经验千差万别。一般来说,大城市重点中学的学生学业水平高,眼界也开阔,乡村里走出来的大学生,第一年明显学得很吃力,第二年挺住,第三、四年就能渐入佳境——其智力及潜能若得到很好的激发,日后的发展往往更令人期待。如果读的是文史哲等人文学科,其对于生活的领悟,对于大自然的敬畏,对于幸福与苦难的深切体会,将成为学习的重要助力。

  某种意义上,学文学的,太富贵、太顺畅、太精英,不一定是好事情。多难兴邦,逆境励志,家境贫寒或从小地方走出来的大学生,完全不必自卑。

  还得学会独立思考与精确表达

  对于今天的大学生来说,单讲认真读书不够,还得学会独立思考与精确表达。这里的表达,包括书面与口头。几年前,我写《训练、才情与舞台》,谈及学术会议上的发言、倾听与提问,其中有这么几句:“作为学者,除沉潜把玩、著书立说外,还得学会在规定时间内向听众阐述自己的想法。有时候,一辈子的道路,就因这十分钟二十分钟的发言或面试决定,因此,不能轻视。”

  具体的论述容或不准确,但强调口头表达的重要性,我想八九不离十。大陆、香港、台湾三地大学生在一起开会,你明显感觉到大陆学生普遍有才气,但不太会说话——或表达不清,或离题发挥,或时间掌握不好。这与我们的课堂教学倾向于演讲而不是讨论有关。实行小班教学,落实导修课,要求学生积极参与讨论并记分数,若干年后,这一偏颇才有可能纠正过来。相对于其他课程来说,语文课最有可能先走一步。

  在一个专业化时代,谈“读书”与“写作”,显得特别小儿科。或许正因此,当大学老师的大都不太愿意接触此类话题。既然没有翅膀,若想渡江,就得靠舟楫。不管小学中学大学, 对于老师来说,给学生提供渡江的“舟楫”,乃天经地义——虽然境界及方法不同。在北京大学的专题课以及香港中文大学的讲论会上,每当循例点评学生的论文时,我不仅挑毛病、补资料、谈理论,更设身处地帮他们想,这篇文章还可以怎么做。学生告诉我,这个时候他们最受益。

  说到底,中学语文课以及大学人文学科,就是培养擅长阅读、思考与表达的读书人。只讲“专业知识”不够,还必须“能说会写”——这标准其实不低,不信你试试看。

来源:光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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