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善”真的“最乐”
1“为善”真的“最乐”
2普通人没有杂念的善意:保持27℃善意
3季羡林:为善最乐 能忍自安
“为善”真的“最乐”
(金台随感)
陈平原
清初文人兼刻书家张潮在其《幽梦影》中说:“有工夫读书谓之福;有力量济人谓之福;有学问著述谓之福。”此前我关注的是读书与著述,很少顾及“有力量济人”的福气。近年行走各地古民居,发现很多门楣上刻着“为善最乐”,方才意识到此民间智慧之深入人心。
在我的家乡广东潮汕,这点表现尤其突出。因人多地少,早年漂洋过海,外出谋生,已然是常态。于是,所谓潮汕人,本地一千万,国内一千万,海外一千万。这一人口构成,直接影响了那个地区的政治、经济及文化生态。我曾专门谈及:“改革开放以后,原籍潮汕的港澳及海外华人回家乡捐赠学校医院,投资办实业等,这同样值得认真研究。这是一段非常独特的历史,除了政府表彰,学界应该铭记与阐释。”(《六看家乡潮汕》,《同舟共进》2016年第七期)四十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本地民众生活已步入小康,不再急需远游在外的乡贤资助。再说,那些乡贤也都或凋谢,或年迈。
正是在这一背景下,我注意到1919年出生于广东省潮安县沙溪乡,1936 年毕业于广东省立韩山师范学校的陈伟南先生。改革开放后,在香港事业有成的陈先生,经常为家乡做善事,范围包括教育、医疗、体育、文学、潮剧、出版、美食节、潮学研究、历史文化中心等。大凡他觉得是好事的,经常临时起兴,抢着要“共襄盛举”,捐款总额据说已超一亿三千万。老家民众说起陈伟南先生,眉飞色舞。为什么?因为他们觉得陈先生可敬且可亲,乃隔壁或邻乡的“老叔公”,不时能见到他奔波的身影,也欣赏其慈眉善目。
三十多年为家乡做善事,项目有大有小,捐款有多有少,但从不间断,持续时间如此之长,实属罕见。我回家乡,会在公众场合偶遇陈先生,但更多的是听说他刚来过,或刚离去。前年大型纪录片《陈伟南》开拍,接受采访时,我引用毛主席的话,“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编导当即打住,说这段不算,因早有崔颢题诗在前头。我马上补充,除了持之以恒,陈伟南做好事还有两点值得表彰,一是承传有序,二是兴高采烈。
慈善家的后代,愿意接着做的很少。或许正是有感于此,陈伟南把出生在香港、曾任香港潮州商会第四十七届会长的儿子陈幼南带来潮州,要他接着往下做。毕竟是新一代,陈幼南组织国际潮籍博士联合会,更多从科技转化与文化创新角度来帮助家乡及全球潮商,这点我很欣赏。
有能力从事慈善事业的,大都是忙人,把钱捐出去,尽到责任与心意,这样就行了。可陈伟南不一样,因年事已高,企业早就完成交接班,可以全心全意做善事了。另外,陈先生很享受行善的乐趣——坦坦荡荡做慈善,既不夸张炫耀,也不故作谦虚,心安理得地接受家乡民众的爱戴与表扬。
虚龄百岁的老人,为做善事不时往返香港与潮州,实在太劳累了。我提醒陈幼南,要他劝劝老爸,好多事没必要亲力亲为,心意到了就行。没想到幼南说,劝不住的,老爸回家乡心情愉快,身体比在香港时还好。
心情好,身体就好,这可是我从没想到的“行善”的乐处。
来源:人民日报
保持27℃善意
(人民论坛)
刘远通
新春之际,情暖人心。浙江杭州的雨夜里,男孩为一位拄杖又拎包的残疾人撑伞,直到对方打上出租车才离开;河南郑州的公交上,残障小伙见义勇为,死死抱住行窃的小偷直至警察赶到;湖北襄阳调休的消防员看到餐厅火情,拉住路人看管自己的孩子,跑过去拔出消火栓的水枪;一位浙江的医生,一把抱住忽然发狂的病人,让他安静下来……唯有诚恳方为善,最是真挚能动人。让人如沐春风的,正是这些普通人没有杂念的善意。
这些暖心善举中的主人公,或者认为自己做了“再平常不过的事”,或者直言“当时没想那么多”,一切都发乎本心、源于本性、出于本能,既非刻意造作,也非别有所图。如果不是有心人的拍摄和记录,这些温暖整个冬天的善行不会有人知晓。有人说,这样自发的善心善行,超越了冷漠的寒冰,也拂去了多余的燥热,是最让人感到舒服的27°C。
善意总是最自然的。记得上学时经常到一个婆婆开的餐馆吃饭,她每次都为顾客备好温热的素菜汤。有次问她,为啥不嫌麻烦。她说,学生们上课急,等不得,这样的温度不烫不冷,正好。27°C的善意,并不是因为“这个世界怎么了”,而只是面对“我该怎么做”的问题时,出乎一颗真诚之心的回答。也正是因为“没有多想”,才更能在安危的考量、利益的盘算之外,呈现出人心中的善之端。
现实中,“善意”却往往没有那么单纯。有的人行善,浮夸高调,是为“炫善”。短期看,这样“招摇式”的行善或许是对慈善的另类推广,对于吸引人们关注慈善有些许助益。但长远看,高调“粗暴”的行为,损伤着善的本意;眼花缭乱的外在形式,架空了善的实质。有的人行善,矫言伪行,是为“伪善”。借善事敛聚财富者有之,借善事博取名声者有之,更有甚者,从行善中发现了升官发财的“终南捷径”,于镜头前道貌岸然,向群众大施恩惠,捞取政治资本,却于镜头后卸下伪装,言行相悖、前后乖离,让人颇为不齿。
在人的种种行为中,善行可能是最需要目的、过程与结果统一的。只有善的初衷,可能会好心办坏事;只讲善的结果,也可能让善的价值走偏变味。这也提示我们,善心善念,需如“明镜台”一样光风霁月、坦荡无私,并且“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思考善的意义,掌握善的火候,把善意带进工作和生活中去,对于每个人而言,是一种美德,也是一份责任。让每一次善举,动机中少些杂质、多些纯粹,过程中少些想当然、多些同理心,良好的社会风气才更为可期。
那些温暖了我们的行善之人,大都是普通人,每天面对工作生活、计算柴米油盐。但正是他们,用最质朴的行动、最自然的选择告诉我们:善念是每个人心底的珍藏,是每个人触手可及的目标。涵养一点一滴的善念,经由漫长的精神修行,就一定能达到不一样的人生境界。
季羡林:为善最乐 能忍自安
来源:人民日报海外版
季羡林晚年居家照 吴波摄
偏居一隅,清凉淡泊。赏奥运在即,遥想炙热京城,每牵动人心。
忽收一挂号邮件,北大信封,薄而不知其何。剪开,赫然一宣纸,季羡林先生墨迹,印章得见。大喜望外。“北大回忆”,这是先生给我的未竟之作预写下了题辞。这是7月31日。我心知先生精力很好。
隔二日又接先生秘书杨女士短信,嘱我收看当晚央视播出的温总理探季老。果然得见先生神清气爽,侃侃而谈,言及民族之灾难与进步,语出“恩格斯”,脱口而出。敏捷甚也!
去年10月我进京参加清华举办的“纪念西南联大校庆七十周年”活动,得晤先生。一进病房,先生已端坐案前,白衬衣,脸颊清癯,二目有神;姿态端方,毫无龙钟之象。仿佛又回到北大昔日朗润园中。而我却因目疾戴上墨镜。
我跨前一步,问:“我是谁?”
先生一笑:“不就戴了个墨镜吗?”
杨秘书取了宣纸,先生为我而书曰:
“为善最乐,能忍自安 曼菱”云云。
我的名字一笔不差,果然,先生心中有我。而这两句话,正是我当前处境所需。我急道:“先生你怎么知道我‘能忍自安’啊?”他一笑。
行大义,留祸根。直烈遭危古今同啊。
呈上所携《西南联大人物访谈录》,先生手抚其书,说:“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当初跬步,始于先生米寿。我问:“您看我做这事行吗?”先生慈爱地凝视我说:“行!你是北大学子,又是云南人,你做最合适。”从此踏上艰难与欣慰之途也!
静默片刻,先生问:“你有没有写《北大回忆》?”
我说:“没有,只是零散的文字。”
先生说:“应该写,值得回忆。”
此语如破天机。在先生面前,我又得悟了。
宛如打开心扉,回头看见,历史与时代的瑰宝,也堆积在我走来的道路上。整理与奉献出思考,已是时候了!
多年来在对西南联大的发掘中,对我正是一个锤炼和升华的过程,一个自然的传承之举,正可过渡到我们这代人的历史。
知我者,先生也!
一枝笔重似泰山,扛负道义,岂能追逐落花与流水,更勿俯仰于名利。大道如天,不可不弘毅也!
国家改革开放30年来,伴随风风雨雨,我有缘与北大聚而不散。无论跨重洋,去海岛,没有间断向恩师的汇报。北大,先是我生活的校园,后又成为我事业的平台。
忆昔先生曾两度重托于我,一次是我提出在海南创办一所国际性职业大学,面向港台地区和东南亚。先生立即为我筹得韩币60万,嘱我以教学器材发票来支领。因时局动晃,筹办未果,此资金不敢冒动。又一次是荣毅仁先生托季先生抚恤北大学子之善款,也是当面委我负责。幸持操守未误。
先生观人,可谓巨眼。他常在字间呼我为“小友”,越岁月隔山河不渝之,忘年交也。
一旁的杨秘书说:“《北大回忆》,这可是先生交给你的任务啊!”
我问:“《北大回忆》,千头万绪,我怎么写呢?”
先生说:“像《浮生六记》那样写。”
此乃金石之声,我确实只能这样写。以自我的个性、敏感和气韵,来捕捉北大印象。
《浮生六计》是一本初衷的布衣自述。
先生的叮嘱也是要我回到人本,回到来处,赤子之心,平民襟怀也!
像《浮生六记》那样去写,就是要洗却浮华,我行我素。
文章憎命达。还在朗润园时先生就叮嘱过好几次:“要坐冷板凳”,方成正果。中华民族需要创造文化的人。
秋凉初透时,那天在301医院楼上,先生忽有一语曰:“我那年去昆明,没有找到你。”
杨秘书说:“你哪一年去昆明?”
先生说:“(一九)五七年。”
我和杨秘书不禁相视菀尔。那时我还是孩子。
然此间有深意,相见恨晚矣。
我又想起那年先生在美国,听到一个名字与我相似的人,便急叫人打听,后来知道相差一个字。先生知道我终守故土,没有出去,颇为欣慰。
先生之恩,山高水长。先生,我不会让您白惦念的。来日可追也!
值此先生华诞,素心写笺,焚香祝遥。
2008.8.6于滇
季羡林为张曼菱题写的书名:北大回忆
季羡林为张曼菱题字:为善最乐,能忍自安
茶!!
“年味”
《见字如面》第3期
点击“阅读原文”链接“酒多不仅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