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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磅原创 | 陈德生《战地日记》,将你带到37年前的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战场(之一)

2016-02-16 晓东


 

写在日记前面的话

 37年前的2月17日,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开始啦!

37年后的今天,战争的硝烟已经散去,当年在战场上一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总是挥之不去。

如今退休赋闲,前些日子在书橱里找“回忆”,竟发现了我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成都军区陆军第13军38师步兵第112团政治处任组织干事时写的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战地日记》笔记本,上面记录了许多至今耐人寻味的战地情况。穿越时空的风雨沧桑,翻开尘封的历史画卷。《战地日记》以亲身的感受、诚挚的心情、真实的笔调,从某些侧面记录了我们在“向前向前向前”的军歌声中出征,在战地吃压缩饼干、戴防毒面具、穿钢板胶鞋、蹲猫耳洞、与敌作战的生活情景。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当年参加打仗的战友们多已过知天命之年,偶尔见上一面,除了互致问候外,免不了要回忆参战的那段岁月,讲那些越讲越忘记不了的打仗故事。是呀,有位大师级的哲人说:只有极少数人的一生能有两种特殊经历,其中之一就是打仗。我和我的战友们一直成长在和平的环境里,能有幸参加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亲身体验枪林弹雨、血雨腥风的打仗滋味。为此,一直刻骨铭心,始终为之自豪。刻骨铭心是因为我们从“阎王殿”里走了一回,为之自豪是因为我和我的战友们用汗水、鲜血、生命换来了祖国的安宁、亿万人们的幸福!

37年前的《战地日记》就记录了这段刻骨铭心并为之自豪的经历,现在有必要把它整理整理,待到有特别意义的2016年2月17日这一天公开吧!

 

1978年:

12月12日

这两天部队战备工作非同寻常。

步兵第112团陈满兴团长在全团军人大会上作动员,要求大家按照野战的规定,经过暂短的准备就向我国大西南实施战略野营拉练训练。

步兵第112团由乙种编制迅速扩编为甲种编制,调整、提拔了一批扩编后的缺位干部,缺额兵员即将由陆续入伍的新兵补充。连队按甲种编制配发枪支弹药(步兵连队每支冲锋枪150发子弹、56式半自动步枪100发子弹、步兵单兵四枚手榴弹)到人,对于已配暂时缺额兵员的武器弹药先装箱随行,待新兵不断补充到连队,即不断开箱将武器弹药配发给个人。

每个人都要把野战以外的用品打包,上面写上姓名和家中祥细通讯地址,放进仓库里统一保管。随身携带的外衣所佩带的领章背面红色方框内和上衣口袋背面的红色方框内,都要分别写上自己的姓名、血型和部队番号,以便在战场上负伤了输血抢救,牺牲了能及时联系上所在部队。有的人还写了遗书,老婆孩子就在部队驻地的更是生死离别,气氛异乎寻常。1979年9、13林彪事件时,当时部队曾紧急进入战备状态,可也没有给人如此感觉,这次真的象要去打仗了。

近一段时间,新闻媒体也连篇累牍地的报道越南在广西、云南边境大批驱赶华侨,枪杀我边民,侵犯我边境,不断挑起事端,与之联系起来思考,人们猜测可能是要跟越南打仗了。

恰在这时,收到了她好久没有来信的来信,这是一封开赴前线前很珍贵的来信,我将把这封信揣在怀里带到战场上。这信是寄托,这信是希望,这信也是责任。

12月16日

连日来,部队战备工作的弦越绷越紧,只等一声令下,立即出发。昨天夜里,给父母写了一封未寄出的信,信称:据弟弟来信说,母亲多日不辞辛苦到地里一点一点地拾捡棉花,积攒起来,为我结婚准备被絮,我都已经26岁了,您还为我在操劳,真是母爱如天。孩儿就要上战场了,争取杀敌立功,报答父母,报效祖国。即使战死沙场,也不要难过。为光荣的儿子骄傲!部队要打仗了,我平时存下的250块钱,寄到小叔那里了,顺便告之。

12月20日

步兵第112团经过多日的战备动员,只留下少数兵员看守营区,大部队于昨天早上5点起床,6点吃饭,7点全副武装集结在与部队驻地相邻的飞机坝,然后按行军序列,陆续乘汽车离开四川南充驻地。足足有100多辆军用卡车拉着全团兵员和各种作战物资,组成的长龙前后长达几公里,浩浩荡荡地行进在川北大地上。晚上12点到达四川绵阳。

到了绵阳,我随团政治处首长到连队了解一天来的行军思想动态。六连连长闫会谦对我们说,“部队出发前一天晚上,刚补充到连队的新兵,上过厕所回来找不到他住在哪间屋子。第二天在行进途中的汽车上,班长手把手地教刚入伍的新兵枪械知识。到了绵阳,见缝插针,在火车站站台上教新兵卧姿装子弹,真是大姑娘上轿现扎耳朵眼儿”。

部队才离开南充第一天,连队的干部战士还处于连日战备动员的亢奋之中。这只是个开头,今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任务逾来逾艰巨,会不会流血死人?我在返回的路上思考着这个问题。

12月22日

先头部队昨天离开绵阳,我随大部队下午离开绵阳。听到火车一声汽笛长鸣,仿佛传来与敌人交战的枪炮声。这支部队从新中国解放初期在云南剿匪以后,20多年没有打过仗,再坐上几天的火车,就远离驻训八年的四川,云南边疆流血的战斗在召唤着我们,大家的心情是焦虑的等待着。

12月26日

途经成都火车站时,听到车站大喇叭里传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的消息,由此中国改革开放开始起航。

到了昆明又改乘窄轨小火车(是德国人为开发云南个旧锡矿专门修建的)到云南个旧市鸡街火车站,然后转乘汽车直奔目的地云南金平县。

部队经过连续60多个小时的火车,10多个小时的汽车行程,于昨天下午6时到达云南金平县城附近中越边境一线集结地域。行军路上,连队兵员坐火车闷罐车箱,上厕所都是天大的难题。团司令部、政治处的兵员挤在一节硬座车厢里,行李架上、椅子上,椅子下边的地板上都是人,我躺在行李架上,不过有个厕所就方便多了。24日那天,大家饿了一整天只是在昆明火车站吃上一顿饭。

团政治处住在金平县城附近的一个名叫哈尼田的村庄里,曾经有部电影名叫《山间铃响马帮来》,就是陆军第38师出身的作家白桦同志当年深入驻云南金平县步兵第112团体验生活后创作的。哈尼田村全是哈尼族老百姓,他们对我们的到来,十分热情可亲。

虽然是数九寒冬季节,可金平这地方山峦滴翠,犹如阳春三月,农民正在收割麦子。中午,我们到山沟里找到一处小溪,痛快地洗把冷水澡。翻过大山那边就是越南,仗随时可能打起来,上级下达命令,严格兵员外出,看来以后想洗个冷水澡都不那么容易了。

12月28日

步兵第112团到达金平后,由原来在成都军区的代号56031部队,改为昆明军区的代号叫作35234部队。

部队到达中越边界后,正式传达给干部、战士们的信息就是要与越南打仗,大家的心弦急剧绷紧,战士夜间站岗放哨由于紧张,时常发生枪走火,甚至还有误伤现象发生。步兵第112团命令三营一个连队派一个排的兵力在金平县十里村和平寨的山上设观察哨,与越南一山之隔,可以看到越军阵地兵员活动情况。观察哨的主要任务是为上级提供敌情,保障我侦察兵侦察活动安全。可是,一天早上,该排一名炊事班战士正要准备大家的早饭,由于天麻麻亮,视线欠佳,在附近站岗的哨兵惊慌中没有问“口令”,误当越军开枪射击,造成伤亡。

营以下部队在集结地域,主要是搞好组织落实和临战训练。刚刚入伍的大批新兵补充到连队,新兵已占连队总人数的百分之五十多了。扩编中提拔了许多连队基层干部,缺乏带兵经验,更没有打过仗,战前练兵是当务之急。    

团首长和机关夜以继日的抓紧制定作战方案,以陈团长为首的前方指挥部已进入前方指挥所,有关指挥员分批潜入前沿阵地勘察地形,侦探敌情。眼下,大家议论比较多的是仗能不能打起来?能打多大的规模?一些人在如此兵临城下的态势下,不希望打起来,怕打起来,还存有侥幸心里。当地政府组织青壮劳力抢修公路,基干民兵配备武器,军事化管理,担负日夜巡逻警戒任务。战争乌云密布云南中越边界上空,我看大大小小的仗还是要干一下。

12月29日

今天早上,团、营领导和机关营以上干部着便服、带干粮潜入中越边境侦察地形和敌情,天黑了才回来。据说,步兵第112团是陆军第38师的主攻部队,一营是团的主攻分队,其进攻正面有越军一个公安屯,大约一百多人的兵力,上级要求予以全歼,啃掉骨头,喝掉汤。发起进攻的时间可能是1979年1月10日左右。看来仗不仅非打不可,而且时间越来越近了。 

 

1979年:

1月1日

今天是元旦节,为了在年末截至时点里准确统计部队不断变化情况下的兵员实力,忙得团团转。又有消息称部队可能要转移到新的集结地区,这或许是个战略转移,形势瞬息万变,令人莫测,这一仗打多大?怎么打?还未确定。

1月6日

前天,团长、政委到云南蒙自县参加陆军第13军召开的会议,学习贯彻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可能还有关于部队的作战行动问题。听战勤参谋说,步兵第112团由金平转移到云南屏边县境内。看来总部还在调兵遣将,正处于调整部署之中。

我搭团长、政委的顺风车到云南个旧市卡房镇参加陆军第38师汇总兵员实力报表。今天到个旧市乘坐长途公共汽车返回金平县哈尼田村之前,抽空逛一下个旧市——中国的锡都。碰巧遇到步兵第113团合肥籍老战友武齐兵,我们简单地叙述了别后友情,互致问候,分别时都开玩笑地说:“这次我们见面,概不是最后一次见面吧!?”,可见要打仗就要死人的阴影,已经洒在每一个参战人的心头。

1月12日

步兵第112团转移到屏边县境内某地集结打前站的小分队已于8日出发了。今天晚上兄弟部队驻金平县的一个通讯站来给我部放电影《野火春风斗古城》,大家都去看电影了,我主动留下来当“哨兵”看门。

金平县城是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县城,与越南黄连山省接壤我因公去过几次,在几条十分普通的街道上,最引人眼球的是那些穿着五颜六色诸多民族服装的人们。有一天,我从县城回来,半路上下雨了。一位哈尼族老大娘见我冒雨步行,就热情地招呼我到她家避雨,然后她冒雨跑了好几家邻居执着地为我借来一把破旧的雨伞。回到驻地,待雨过天晴,我将雨伞送还了老大娘。军民一家亲,在这民风淳朴的少数民族地区犹如春风扑面,馨人肺腑。

步兵第112团于1950年进军大西南就一直驻扎在金平及其周边地区,1968年才调防到四川南充,这次要打仗了,又回到故地,象回到家乡一样,军民都感到格外亲。可是,明天部队又要转移到新的地方了。

部队在这个地方折腾了一阵子,却又收兵转场子,性子急的人巴不得拉上去就干一场才过瘾。

部队老这样不停地挪动地方,通讯地址不确定,收不到她的来信。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这个特殊时期,能收到一封她的来信,确实是一份极其崇高的奢望。如果能在这一仗中胜利归来,我就要求转业,过安定一些的小日子。

1月15日

步兵第112团今天早上离开云南金平,坐了两天汽车,行程300多公里,大型车队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盘旋于崇山峻岭之中,如腾云驾雾,扬尘把我们都染成泥塑人了。我对政治处组织干事武付民说,你现在就像我1977年到西安秦皇陵看到的兵马俑差不多了。 

14日晚上,很晚才到达目的地——云南屏边县新街。这地方名字叫新街,实际是方圆百里不见炊烟的大山区。曾经在这一带搞过野战训练的“老部队”说,这里离原始森林已很近了。步兵第112团就集结在这无人区的红河岸边。

14日晚上到达这里,炊事班来不及挖井渗水,就用红河里水做饭,我们十几个小时没有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饭送进嘴里不能嚼,只好生吞活咽下肚。第二天早上一看,流经中越两国边界的红河,泥浆翻滚,难怪昨天晚上的饭无法用牙嚼了。

吃罢“砂浆饭”,又连夜就地砍树枝、竹竿搭建临时帐篷(茅屋)解决住的问题。虽然,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距抗美援朝已经20多年了,可部队装备比那个时候改进不了多少。“帐篷”建好之后,又走了几华里路,找到一条小溪洗把澡,已经是凌晨了才睡觉。要问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

1月19日

今天,在驻地红河岸边的一个山坡上,召开全团连、营长等军事主官和团机关有关部门人员参加的干部会议,陈满兴团长作动员,要求部队在一周左右时间里完成强化泅渡红河训练任务。

陈团长用手指着红河,用他那浓重的四川话说:“看到没得?这一百多米宽的红河,是我们打越南鬼子的第一个障碍。老子给你们三天时间利用就便器材,强化训练,格老子全副武装把部队带过去,哪个龟儿子要说渡不过去,那你来当团长,老子当你那个连长,三天之内我要是把部队带不过去,你日我妈三天,如果你格老子完不成渡河任务,老子日你妈三天,大家有没得决心?参加会议的同志们都齐声大吼:有!”。陈团长把手一挥,散会。

这个陈团长也许是作战任务迫在眉睫,懒得讲那么多大道理。大家齐声大吼一个“有”字,已经明白了他粗鲁的话语中,攻克红河难关的信心和坚决完成渡河任务的决心。军人冲锋陷阵的时候,没有价钱可讲!

顺利攻克红河天然屏障,是部队越过红河打赢越军第一仗的关键。可战时得到加强的三千多人的步兵团,渡河工具就是几条橡皮冲锋舟,由于数量有限,只能保证占领滩头阵地的先头小分队使用。绝大部分连队只能用塑料布捆绑背包作漂浮器材泅渡过河。

有一次训练中冲锋舟侧翻,几名战士身负枪支弹药装备沉入河底,再也没有醒来,战未打,士先逝!众人扼腕叹息。虽然船翻了,人死了。但是,战时军事行动,与事故不沾边。

昨天,团里已派小分队到云南河口县待击地域监视敌情,伺机潜入越边境抓“活口”,同时保障师、团前方指挥部的安全。据说,前期到达河口待击地域的我侦察兵潜入敌人阵地被发现,侦察班长当场牺牲了。

仗快要打起来了,脑子里想的东西也多起来。越发思念家乡,想念父母,也时常惦记着那个她。当我从战场回来缺胳膊少腿了怎么办?那我会主动提出拜拜,绝不能连累她。要是魂丢南疆,那父母就伤心了。战争是极其残酷的,不想这么多,那是在说大话、空话。

快临近春节了。去年这个时候我请假回家,与家人、亲朋好友在一起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之中。可眼前在这荒郊野外,已临大敌,寝食不甘。昨天晚上加班写《部队泅渡红河训练中思想政治工作经验材料》,忙到凌晨两点。人们都以紧张而又忙碌的姿态迎接战斗打响的那一时刻。不过也有一些人平时不抽烟、不喝酒,却到部队临时军人小卖部买好烟抽,买酒喝,买罐头吃,行为反常,战争能扭曲人的心灵。

1月27日

今天是大年三十,除了时间概念是除夕之外,没有任何迹象是过年。上午刚忙完《部队泅渡红河训练中思想政治工作经验材料》,下午随韩润山副团长到一营观摩武装泅渡红河演习。回来吃晚饭,饭碗一放,就赶紧誊写经领导修改定稿的《部队泅渡红河训练中思想政治工作经验材料》,第二天早上即上报陆军第38师政治部。野战条件下,没有打字员,没有桌椅,动笔写东西,腿当桌,地当椅。此时此刻,全国老百姓都在举家团圆,吃年夜饭,我们坚守在祖国南疆前线,舍小家保大家,虽苦犹荣。

1月28日

今天是农历正月初一。上午我参加团党委会搞记录。下午,团司令部、政治处机关炊事班将包饺子的食材分给各部门自己动手包饺子,算是过大年吃大餐了。晚上6点全团兵力乘夜色由云南屏边县新街向河口县坝沙地区集结。50多公里路程,红河西岸就是越南,我们沿着红河东岸徒步行军两个晚上,是真正带着敌情行军,又苦又累不说,一颗心始终吊在嗓子眼里,每个人都揣着一副复杂的心情。

云南河口这地方昼夜温差大,白天热得可以洗冷水澡,夜里凉得可以穿绒衣。第一天晚上就走了30多公里,脚底板磨了两个大血泡,痛得心酸,一瘸一瘸地咬着牙,肚子饿得咕咕叫,身上寒冷直打颤,瞌睡来了火柴棒子都撑不住眼皮。当晚宿营地是屏边县南屏乡下的一座学校教室。团机关干部的背包在汽车上,人到了目的地,运背包的汽车却还在路上,我只穿单薄的外衣,就躺在教室的课桌上睡着了,醒来时已成“冰人”。真是平时十分苦,也比不上战场上一分累。

1月30日

云南河口县坝洒橡胶农场,是云南著名的种植橡胶地区,与越南只有红河之隔,连片的橡胶林笼罩在战争前夜的氛围之中。步兵第112团就驻扎在农场四分场第八队,一直处于临战状态。

团指挥部住在民宅里,连队战士挖了许多猫耳洞,而且每天都挖洞不止,直到能把自己藏进去而不暴露,他们猫在猫耳洞或用雨衣拉起的临时“帐篷”里度过了战前的最后十几个日日夜夜。橡胶林里很潮湿,蚊虫又多,白天军训一身汗一身泥,搞到一点洗脸水都很困难,要想洗个冷水澡那简直是天大的奢望,条件十分艰苦。特别是一部分刚入伍的新兵,是从家乡直接拉到这片橡胶林里补充到各个连队。他们面对打仗,在军事技能、生活环境、心理应对上均面临着严峻的考验。但是时势塑造人,这些新兵经过二十多天强化军事训练,就得奔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战场。

越军常有特工越过红河到橡胶林里刺探我军情,陈满兴团长也派团司令部作训股包开礼带着特务连侦察兵渡过红河,侦察越军情况。

陆军第13军、14军、11军在西线(云南方向)作战,大约有20万兵力。河口地区边境沿线的老百姓大部分都疏散到内地去了,基干民兵全副武装,配合作战部队行动,他们对中越边境地形、民情、语言都比较熟悉,是野战部队的得力帮手。据说,越南那边对我们的行动很畏惧。别看黎笋集团平时频频挑起事端,驱赶华侨,杀我边民。邓小平真的命令部队打过去,吃亏的肯定是越南鬼子。

2月1日

上级要求部队在2月10日以前做好一切攻击准备工作。

步兵第112团越过红河打第一仗,主要是配合步兵第113团分割并歼灭坝沙地区侧翼敌人。陆军第12军抽调一万六千人分别加强到广西和云南方向战区各八千人,步兵第112团来了九个人。

晚上,在一间民房里,点着蜡烛,团政委李晓成主持召开各营教导员和司令部直政股长参加的会议,听取当前部队干部战士思想动态情况分析汇报。陈祁林是由团政治处组织股长刚到二营当教导员,他善于总结并汇报了“这几天兵员补充、战前政治动员、临战训练等项任务都能按团党委的部署顺利进行,连队干部战士求战情绪高昂。但是,也有一些人对近一个多月来,从南充到金平,从金平到新街,从新街到坝洒橡胶林,反复折腾,今日复明日,就是不开战,有些焦虑,要打就干干脆脆的干一场。部队驻在红河岸边橡胶林里潮湿,蚊叮虫咬,红河对面就是越军的枪口炮口,战场纪律严格,战前训练夜以继日的进行,特别是刚补充进来的新兵适应性难度较大。还有少数人‘怕’字抬头:怕苦怕累;厌战情绪抬头:情绪低落,压床板不起床,无病呻吟”。

部队几十年没有打过仗,新补充的兵员又多,现在面对打战,自然要出现不同的思想反应。李政委要求战时政治动员一刻也不能放松。

越是仗快要打起来的时候,越是面临着死亡的考验,说不怕死是不客观的,怕也没有用,这就是军人。

2月3日

团政治处主任周光荣安排我参加团后勤指挥部,担任战场牺牲烈士、伤员善后工作小组组长,带领一名排长(是济南军区加强过来的)、两名战士(驾驶员、卫生员各一人)、两个民兵,一支冲锋枪,两支54式手枪,一辆卡车,没有任何通信工具,在战场上跟随大部队走,战斗打响了,就在前方指挥部指定的位置,具体负责对战斗中牺牲的烈士、伤员作简单处置后,交给相关人员转运回国内。

我接受任务后,脑子里想得比较多:作战部队与敌人周旋,机动性很强,善后工作小组也许跟不上大家,成为孤军的可能性比较大,万一途中遇到小股敌人怎么办?甚至连吃饭都无法解决。任务艰巨、困难异常。对越自卫还击战,使用常规武器跟越军作战,还是群威比孤胆好。但是,这是去打仗,不是逛菜市场,没有被挑肥拣瘦的可能,只有一条:硬着头皮上!死了是英雄,不死也是英雄。

2月5日

这几天,连队白天黑夜地加紧构筑前沿阵地工事。团机关也派人到连队与战士们一起干。越军特工更加频繁地越过红河到我前沿阵地搞侦察活动。上级要求我们晚上要穿外衣睡觉,以便遇到敌情好应付,已经是枕戈待旦了,战争的气氛开始凝固。

一个多月来,天天讲打仗、一切为了打仗,现在对于打仗这件事也不象一个多月前那么惊人、那么新鲜、那么刺激大脑了。打仗,是过去在电影里、小说里常常碰到的一个名词,目下对我们来讲已经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动词。和平时期,热血男儿真的能到血雨腥风的战场厮杀一场,也是人生难得的过程。

我时常对战斗打响以后,那种炮火连天、硝烟弥漫、枪声大作、杀声四起的刀光剑影的情景,遐想得比较丰富,往往把自己带进电影《上甘岭》、<<南征北战》、《英雄儿女》剧情中描写的那些场面里,想啊想啊,想得很多。

2月6日

下午,团机关和直属队召开战斗动员誓师大会(各营、连在阵地上不便集中,只能分别召开),左文芳副政委宣读了昆明军区《自卫还击,保卫边疆作战战斗号召书》及陆军第13军党委《自卫还击,保卫边疆作战政治动员令》。中央军委和军区赋予陆军第13军的作战任务是:与陆军第11军、14军等兄弟部队密切协同,并肩作战,在强大的炮兵、装甲兵、航空兵和其他特种兵部队紧密配合下,充分发挥“牛刀杀鸡”的威力,突破红河,大胆穿插,实施战役战术合围,首先消灭敌345师;尔后迅速扩大战果,围歼敌316A师。

大会结束后,层层召开动员会和表决心会,干部战士的决心书、请战书象雪片一样飞向团部、师部和军部,一些老首长看到如此场面,感慨万分。当时在步兵第112团的军区工作组组长、军区文化部长、电影《英雄儿女》作者毛峰同志见此情景,也感慨地说,真象当年我志愿军入朝参战的情景啊!

毛部长就是根据自己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的生活体验,创作了电影《英雄儿女》。

毛部长在动员会上以他那洪钟般的嗓门鼓动大家:“打越南,就象裤裆里抓xx,手到其拿”,激励大家多杀敌立功。我当时还觉得,大文人讲话怎么这么粗。但是,毛部长的风趣幽默、轻松乐观的演讲,掀起与会人员笑声一片。在乌云压城城欲催的环境里,革命的乐观主义,是自信心的重要表现。

 2月7日

这几天,团司令部作训股包开礼带着侦察兵几乎天天晚上潜入越军阵地,迅速摸清敌情。2月6日晚,他们潜伏到越军坝沙一个阵地一昼夜,到7日晚上将敌人的一个班哨8名敌人全歼,我侦察班长小胡受重伤,陆军第13军为他们出色地完成侦察任务荣记集体三等功。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敌人阵地,搞清敌情,为大部队发起攻击,有效消灭敌人提供了十分宝贵的情报,我们要向他们致敬! 

2月8日

今天晚上,在驻地一所学校的教室里,召开连长、指导员、营长、教导员和司令部、政治处、后勤处机关干部参加的作战会议,陈满兴团长下达2月17号凌晨发起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攻击的战斗命令。

陈团长指着作战地图一板一眼地给穿插部队下达穿插的时间和到达位置,给炮兵分队下达炮火支援的目标和力度,给主攻连队下达消灭敌人的任务和要求等等。那个架势,我们过去只是在电影里才能看到这种场面,在现实中是从未见过这么庄严的场合,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担任穿插任务的连长是铜陵入伍的钟光前(战斗未打响前,穿插连队要首先从敌人眼皮下穿插过去,截住敌人逃跑的后路,危险性特大,任务异常艰巨)。陈团长下达战斗命令后,问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钟光前接着说:我们在穿插行进中万一遇到越军阻击,不能按时到达指定地区,断掉敌人退路怎么办?陈团长又用他那特有个性的四川话说:“你格老子必须按时到达指定地区,断掉敌人退路,否则提着脑袋来见老子”!钟光前见势立正并回答:请团长放心,坚决完成任务!我心想,这个时候你钟光前还把打仗当成小孩过家家呀。

当时用着开会的教室里,空气近乎不流动了,近百号人在一起,静得连心脏跳动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到。微微的汗津浸出我的手心。养兵千日,用在当今,服从是军人的天职。

按照陈团长的命令,2月10日前所有参战部队严格实战要求,人员、物资、器材、弹药等一切装备就绪,做到一声令下,渡过红河,打掉敌人。

步兵第112团为陆军第38师侧翼,配合步兵第113团主攻,共同歼灭越南坝沙地区的敌人。一营为步兵第112团主攻,钟光前为连长的七连担任穿插任务,在指定的时间穿插到一营主攻阵地的背后,断掉敌人逃跑的退路,并狙击敌援军。陆军第38师前方指挥部要求五个半小时拿下坝沙地区敌人阵地,结束战斗。这一仗打完了,步兵第112团转为陆军第38师主攻部队,配合陆军第11军全歼越南柑塘地区的越军王牌部队316A师。

和平环境下生活的人们可能鲜有了解部队打仗,不仅仅只是战场上你死我活短兵相接的厮杀,其实要取得战(斗)争的胜利,更多的是战前动员和部署,还有战后的休整。毛主席把它概括为:不打无把握之战,不打无准备之战。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前夕,邓小平访美,也是战前准备的一部分。

2月9日

团司令部管理股通知,机关干部战士身上的现金和粮票都要全部集中起来保管,个人身上不准带钱粮等有价证券。好得我身上早已没有分文。

晚饭后,团政治处召开全体党员支部大会,讨论团政治处书记龙宗耀的入党转正申请。他是今年1月15日刚从成都陆军步校提前毕业分到我团的“新来户”。今天讨论他的入党问题,他非常激动,感到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火线入党。大家也为这具有特殊意义的支部大会所感染。这正是人只有在艰难困苦中,才能感受到精神力量的无限强大,潜意识才能得到高度的升华。

2月10日

今天下午4时,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预先号令下达了,部队已全副武装待命出发。此时此刻,想起去年今天我在合肥,她奉父母之命请我到她家过元宵节。谁想到一年后的今天,竟奔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战场。元宵节又要来临了,许久没有收到她的来信,她现在做什么呢?

2月16日

陈满兴团长命令部队在今天中午12点以前做好一切战斗准备,12点到下午6点睡觉,晚饭后8点进入发起攻击的前沿阵地。团后勤指挥部晚上11点钟进入阵地。

自卫还击,保卫边疆的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总攻时刻到来了!

就在这天夜里,我侦察兵潜入越方,侦察到的情报是:我部主攻阵地即越南黄连省坝沙地区还有放电影的,越军并未察觉到我军将要发起的总攻。

2月18日

昨天,是个极其不平凡的日子。凌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在广西、云南两线总攻开始。

凌晨7时,炮声震耳欲聋,云南前线总攻战斗打响了。步兵第112团在炮兵的掩护下向前推进,只听到一串一串的炮弹,从头上呼啸飞过。团前方指挥部行至曼娥渡口,开始搭乘工程兵架设的浮桥,9时30分踏上了越南的国土,我侦察兵战前就选择了没有越军设防的渡口,一切都十分顺利。晚上,团机关在越南坝沙县斗格北侧无名高地露营。

特别是我军车载19管130火箭炮和12管107火箭炮地毯式的轰炸越军阵地,打得越军不知所措。我各步兵分队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强渡红河,向越军发起地面进攻。步兵第112团一营以猛烈地动作,向坝沙129高地之敌发起攻击,经过激烈战斗,于7时30分将高地占领,全歼129高地第二营部、一个加强步兵连及工兵、侦察分队,歼敌167人,俘虏敌人17人。

担任穿插任务的七连,在钟光前连长的带领下,于2月16日晚上9点从橡胶林出发,12点开始偷渡红河,2月17日1时偷渡成功并占领敌人滩头阵地。然后攻克越军设下的竹签、地雷、铁丝网等防御工事,利用夜暗,秘密接敌,“采取断后路、包围住、先围后歼”的战术,从越军眼皮底下象钢刀利剑如期插到步兵第112团一营主攻阵地(129高地)的越军后路,即489高地东南侧110米处的无名高地,切断与相邻阵地越军的联系,卡在敌人退路的要塞,与步兵第112团一营形成合围之势。当该连刚到达指定位置,还立足未稳时,钟光前边察看地形边布置兵力、火力,这时越军发现了他们,越军狙击手一梭子弹向钟光前射来,子弹打在离钟光前面前几十公分的地上,尘土蹦起。钟光前脚朝上头朝下顺着坡势卧倒并打了几个翻滚,跃式前进躲开了敌人的密集火力,即命令机枪手还击。机枪手战士随即架起机枪正准备还击时,却被越军的子弹击中头部牺牲了(我们还没有核实到他的姓名),他身边副机枪手来不及处理战友的遗体,更来不及去想生死悠关的问题,抓过机枪瞄准敌人猛扣板机,愤怒的复仇子弹有效地压制住了敌人的猖狂火力。钟光前及时组织兵力、火力发起反击,打垮了敌人的进攻,死守住了切断敌人退路的阵地。越军蹩脚的狙击手子弹只能打地球,钟光前福大造化大。

钟光前率领的穿插连与步兵第113团并肩打穿插,从17日7时到18日14时,经过31个小时激战,消灭越南黄连省独立二营、武装公安屯和民兵496人,伤敌24人,浮敌44人。实现了战后被中央军委誉为自卫还击作战的第一歼灭战。同时,其他友邻部队也陆续攻下越南黄连省省会老街市和保胜、谷柳等西线红河沿岸越军所有阵地。

从前方指挥部不断传来上述战况,确实令人鼓舞。

团基本指挥部17日早饭还是在我国境内一所学校野餐的,就在吃饭的时候,我们见到了第一批越南战俘。

2月17日下午,第一批烈士遗体转到我们善后工作小组。我们几个人在一所小学的教室里,按照战地救护要求作了规范处理后,第二天转送到云南蒙自烈士陵园。

那天,我们一直搞得很晚才结束,烈士们的遗体整齐地排放在一间教室的地上。当我返回住地时发现随身携带的水壶、挎包遗忘在那间教室里了,于是又摸黑(没有任何灯光)走到那间教室里拿回了水壶、挎包。我在教室里拿水壶、挎包的动作都是轻手轻脚的,也没有打开手里拿着的手电筒,怕惊扰了烈士们尚未安息的英灵!

在战场,随身携带的枪弹、防毒面具、水壶、雨衣和挎包里的急救包、药品等都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必要条件,万万不可以随便丢掉!

在转送这批烈士时,发现了合肥籍战友吴建文的哥哥吴建达,他是刚刚从合肥市入伍到部队的新兵,穿上军装不到两个月就牺牲了。他牺牲前我就得知四连来了这么一位合肥老乡,准备找个机会去看他,但他却过早的牺牲了,没有挤时间及时去看望他,留下永远的遗憾。

2月19日

我军长时间没有打过仗,实战经验缺乏,人多在一起气势如虹,群威可嘉,一到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枪炮声此起彼伏,给人心里压力巨大。那怕白天,如果是离开大队人马,单独执行任务,那也不是一般的差事,更何况打仗是提着脑袋玩的活计。可我们善后工作小组的6个人、三条枪偏偏离开了主力部队,单独执行任务。

下午两点钟,根据团前方指挥部的指示,我带领善后工作小组,通过舟桥部队架设的浮桥进入越南的坝沙,沿着一条柏油马路向前开进,去找大部队。

当我走下浮桥,回头看看红河对岸的中国,思忖着我现在就是小说、电影里描写的那种义无反顾奔赴厮杀战场的勇士,至于何时或者还能不能回到祖国的怀抱,心中一片茫然!

一眼望去,整条马路只有我们一辆汽车在行驶,马路两边连绵起伏的山上,还依稀冒着在燃烧的烟雾,可能是被炮火、喷火器武器点燃的还没有熄灭掉。刚刚被战火冲刷过的大地静得怕人,在要塞地区能见到执勤的我军战士。我们把子弹都推进了枪膛,眼睛睁得大大的,心中忐忑的七上八下,生怕遇到越军被“包饺子”,真是有那么一种提着脑袋只能大步前进不可半步退的感觉,那种身处在硝烟弥漫、枪炮向你张口的环境中,而且又是孤立无援时的心情,只有从战场上走过来的人才能领悟。

我们几个人开着大卡车按照上级指定的路线跑了一个多小时,费尽周折,总算找到了大部队,方知坝沙战斗已经结束,步兵第 112团主力部队已向越南柑塘方向挺进10多公里。19日凌晨5时行至越南周登地区,隐蔽待命。大家就地挖猫儿洞,防敌炮火袭击。晚8时,三营占领433、345高地一线,担任师机关的侧方警戒。七连在124高地担任警戒,八连占领433、九连占领345高地,形成对西南方向的防御态势。

2月20日

陆军第 38师打完坝沙一仗后,就转入为陆军第13军预备队。步兵第112团打完坝沙之战,一直集结在越南孟珊地区待命。越南这地方白天烈日高照,气温能升到30多度,夜里气温又降到20度左右。没有仗打,又不挪动,还怕挨敌人的炮弹,不少人有些躁动不安了。

2月21日

昨天下午,团前方指挥部叫我返回国内到蒙自烈士陵园协调一些事情,今天上午又回到集结在越南孟珊的团基本指挥部,与大家汇合。   

来回的路上,还是我带领的那几个人和一辆车,孤零零地行驶在越南孟珊至老街的马路上(在我国河口县城通过浮桥过境,就是越南老街市区),前无尖兵开路,后无援军支持。汽车疾驶在路上,手枪子弹上膛,脑子里不断地鼓劲:别怕!别怕!当越过红河,踏上祖国的那一刻,便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脑袋还在肩膀上。

到蒙自办完事情,又不得不折回越南,当汽车加大油门离开浮桥,驶上通往越南孟珊的马路时,好像阎王小鬼又在背后追着我们。十几公里行程也就半个多小时,但在“死亡线”上行动,还是觉得路程较远,时间蛮长。

毛泽东时代,对越南的援助太多了。坝沙战斗没有打响之前,越南以为中国军队不会动真格的,当晚还在放电影,老百姓都没有撤离。2月19日进入越方后,发现有不少越南平民赶着老水牛,驮着我军缴获并分发给他们的粮食。仔细一看装粮食的麻袋上都印着醒目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字样。我们在老街进入一所医院里发现,医院里所有设备上都印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制造”字样。在乡村老百姓家里也不难发现中国制造的烧饭的铝锅、搪瓷碗等日用品随处可见。军用物资包括枪弹是中国制造的就更多了,越军中不少军官都在昆明、广州陆军学校培训过。应该说养了仇人打恩人,培训出的徒弟打师傅。

2月22日

昨天晚上,我和开车的战士及随行的排长三个人坐在卡车驾驶室里一整夜,敌情和任务使人无法入睡。夜晚,部队都在有利地形隐蔽起来,没有任何灯光和动静,天上星星眨巴着眼睛,月亮在浮云中穿梭,周围零星枪声不断,一会机枪声大作,一会炮声隆隆,搞得人神经高度紧张,感觉生与死即在一瞬间,心中祈祷炮弹可别落到我这儿。这时最想念祖国、家乡、想念亲人!

今天凌晨1时,步兵第112团主力部队由孟珊地区沿坝洒公路向乃良方向前进,指向越南柑塘市。越军纵深防御体系被我摧毁后,越当局慌了手脚,下令要“死守柑塘地区”。在柑塘地区部署了精锐的王牌部队316A师,凭借柑塘地区复杂地形,企图阻止我军向河内緃深发展,予示着柑塘之战是云南西线的恶战。步兵第112团为陆军第38师攻打柑塘的主攻部队,任务格外艰巨。

一路所见还有敌人的军车在冒烟燃烧,越军尸横公路旁散发着刺鼻的腐烂味。一路上不断有前面我步兵第114团穿插部队的伤员送下来。成都军区陆军第50军149师直接从四川乐山开来前线,也与我们相遇。

 21日,传达了昆明军区关于军委首长对在柑塘地区打一个大仗,打一个恶仗的指示,并下达了歼灭柑塘地区之敌的命令。

部队在向柑塘前进途中,遇到越军不断抵抗,战斗时常发生。铜陵籍老乡、陆军第38师司令部侦察科副科长安祥胜陪同王洪胜副师长跟随步兵第112团三营在挺进柑塘途中,遭到敌人炮弹炸塌了他们防弹掩体工事,一块大石头压伤了安祥胜胸部,当我得知他遇到的是石头而不是越军的弹片,没有造成生命危险,庆幸不已!战场上总是传来那个战友牺牲啦、或者受伤啦、那个敌人阵地又被拿下来啦之类的信息,听到了这些信息,为前者长吁,为后者呐喊!

我带领的善后工作小组跟随团后勤指挥部车队行进。也许越南这段马路是一条乡间极普通的柏油路,也许是我军向柑塘地区集结的车辆太多,也许是参战干部战士都是头戴红五星、衣缀红领章,谁调度谁的诸多种种原因,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整整一天行进不到10公里。我们早上只喝了一点稀饭,中午没有饭吃,天气炎热,干燥得没奈何。

孟珊通往柑塘的这段马路,都是我军的车辆,简直就像个特大的汽车市场。周围枪炮声不断,如果敌人向这里的马路上,随便扔几颗炮弹,都会炸得一塌糊涂,那庞大的车队就会稀里哗啦。

夜里,我们随团后勤指挥部集结在越南保胜县果沙通往柑塘的公路旁,由于连续地在战争环境下度过,大家都十分倦意,战士们全副武装席地或坐或卧休息。我和团后勤处的几个人坐在一辆军用吉普车里(我们称它为方屁股车,因车门是从车尾部双开的)。就在大家很困顿的时候,突然从我们所在公路的山上传来一阵连续不断的机枪扫射声。当时,脑海中第一闪念就是遇到越军偷袭了。几个人从汽车里跑出来,我拿出曾经在四连当步兵练就的单兵战术动作,很熟练地迅速占领有利地形。过一小会就平静下来,方知是附近的友军与越军交火了。后来,我们几个人都回忆不起来当时是怎么从汽车里跳下来的,而且一点都不拥挤,动作敏捷,先后有序,生死关头,人的本能反应十分超常。

(本文未完,下转《我的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战地日记》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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