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一个新型BTK抑制剂的发现过程

2016-08-17 TJ 药渡




上个星期听到了Genentech公司的Dr. Wendy B. Young介绍了她们团队的工作,突然很想查阅一些相关的资料,尤其是了解临床前和临床阶段的数据分析、体内体外的PK、LO、直到将化合物推到Drug Candidate,进入临床试验的系列过程。稍作总结,还请各位同仁不吝指正。


BTK的发现历程

早在1952年Dr. Ogden Bruton首次描述了X染色体连锁的丙种球蛋白缺乏血症(X-linked agammaglobulinemia,XLA),这类病人无法产生成熟的B细胞,免疫系统不健全,无法应对自然界中轻易的病菌感染。(强调一下:这是一项开拓性的工作,首例免疫缺陷的病症)


这类X染色体上基因缺陷诱发的可遗传疾病发病率并不是很高,男孩携带缺陷多为患者,而女孩多为携带者,但她的儿子有一半的发病率。有数据显示两百万人中有1位新生儿患者,而一百万人中有一位男孩会遗传此病,而30%~50%的患者有一定的家族遗传病史,其余的则多为基因自发突变引起。


人们已获得与之相关的小鼠模型Xid (X-linked Immunodeficiency)用于研究疾病的发病机理,这类小鼠的疾病进程要比XLA的缓慢,值得一提的是这类小鼠很少患狼疮(一种会影响多种器官的自体免疫疾病)和胶原性关节炎(Collagen Induced Arthritis)。



直到1993年人们发现Bruton's tyrosine kinase (BTK)之后渐渐地解开了XLA的发病机理。BTK是Src相关的BTK/Tec家族中一种非受体类、细胞质中的酪氨酸蛋白激酶,在B细胞成熟和激活过程中有着重要的作用,在B细胞恶性肿瘤细胞内高表达。


现在人们已经知道BTK的PH结构域(Pleckstrin Homology Domain)与PIP3结合后可磷酸化磷脂酶C(Phospholipase C),活化的磷脂酶C将PIP2水解成两个关键的信使分子:肌醇三磷酸(Inositol Triphosphate, IP3)和甘油二酯(Diacylglycerol,DAG),会引发下游许多和B细胞信号转导相关的分子,直接影响B细胞的成熟、活化、信号转导、增殖和生存等过程。


B细胞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B-cell Chronic Lymphocytic Leukemia, B-CLL, 也被称为 Chronic Lymphoid Leukemia, CLL)是白血病中最常见的一种类型,是B细胞增殖异常诱发的一种疾病,在血液和骨髓中大量的B细胞耗去了绝大部分的养分,影响正常血细胞的功能。


目前上市的BTK抑制剂有Ibrutinib (也叫PCI-32765,依鲁替尼,Imbruvica®,简称IB),一个选择性的BTK抑制剂,用于治疗CLL和套细胞淋巴瘤(Mantle Cell Lymphoma, MCL)。


进入临床的有:Phase 3的Acalabrutinib,用于治疗复发性CLL,整体效果约有 95%的缓解,是Acerta Pharma研制的“第二代”BTK抑制剂,具有比IB更高的选择性(更低的副作用),目前约有24个与之相关的临床试验在进行。


Phase 1的ONO-4059(又称GS-4059),关于非霍奇金淋巴瘤(Non-Hodgkin's Lymphoma)及CLL( NCT02457598);Spebrutinib (AVL-292,CC-292)和BGB-3111 for CLL等等。




Ibrutinib让BTK获得关注

2012年的美国血液学会会议(American Society of Hematology meeting)中报道了PCI-32765(也就是后来上市的IB)对多种B细胞淋巴瘤积极的治疗效果,当时对于这个化合物的市值交易评估在9.75亿美元。[1] 当时人们已经知道BTK参与B细胞信号转导过程,逻辑上讲可以作为B细胞内的靶点,也是在这个化合物的临床结果出来之后,人们看到了BTK作为一个热门的靶点在B细胞淋巴瘤治疗中的重要性,也让一些玩家手痒痒,很想参与这份角逐,其中就包括Genentech。


BTK是治疗CLL的一个非常具有吸引力的靶点,First-in-class的药物IB是一种靶向BTK的选择性、可逆制剂(Irreversible BTK inhibitor, TKi),可以阻止CLL中许多重要的生存信号通路。尽管如此,BTK 结合位点发生突变后依然伴随抗药性的肿瘤细胞产生。 此外,IB同时还可以抑制ITK,限制抗体介导的细胞毒性(Antibody Dependent Cytotoxicity, ADCC),有一定的毒副作用。临床数据显示停药后有些患者易发生进行性疾病(Progressive Disease, PD),比如Richter综合征(Richter Syndrom, RS)或CLL,这类病人的细胞多有发生17p染色体缺失,或复杂的细胞核型等现象,他们的总体生存率(Overall Survival, OS)较低,约为3.1个月。分子生物学结果揭示患者停用IB后细胞发生的变化,同时也报道了细胞内BTK-C481S基因突变对IB的耐药性机理,这类不良事件( Adverse Events, AEs)也提示人们治愈CLL的路还很漫长,需要有更进一步的突破。[2]




新型的BTK抑制剂GDC-0853的发现历程

Genentech的一个近期的研究结果提供了一个新型的BTKi:GDC-0853。它不依赖BTK的C481位点,拥有更高的BTK选择性,并且不干扰ITK的活性,毒副作用更低。


本文想尝试描述Genentech公司的一个临床试验化合物—GDC-0853的发现历程,一个高选择性、非共价结合、可口服的BTK抑制剂,通过抑制B细胞的活化及BTK介导的下游生存信号通路,进而抑制高表达BTK的恶性肿瘤B细胞的增殖。


早期的化合物CGI-1746(起初由CGI Pharmaceuticals研制,后来被Gilead收购)是一个高效的、高度选择性的、非公价结合、可逆的BTK抑制剂,是研究BTK信号通路时非常有用的一个小分子抑制剂,可用于分析类风湿性关节炎(Rheumatoid Arthritis, RA)和其他B细胞或免疫系统混乱引起的疾病,这个化合物在动物体内对治疗RA很有效,可是它的ADME性能不好,不适合作为候选药物(Drug Candidate),在大鼠体内的清除率为87 mL/min/kg,口服生物利用度(F)<5%。可是它与BTK的相互作用给了一些人提示:可以作为一个Lead继续优化 H3 Pocket位置,让化合物和BTK结合的更为默契,于是就有了GDC-0834。[3] (本人化学基础几乎为零,亟需请教一下公司的化学牛人)


据文中描述,化合物和蛋白的共结晶结构表明化合物结合BTK后改变了BTK本身的构象,由于丁基(t-butyl)和苯基(phenyl)的亲脂性让Y551移动了18Å的距离,诱发一种Src-like的失活构象变换,进而抑制BTK的活性。但图中不难发现,化合物的右侧与Y551还有一段距离,缩短这个距离(延伸化合物长度或者改变右侧的亲和力)是否会有帮助?




通过SAR分析,先一步步改变CGI-1746右侧的结构,先后测试分析了约有100个衍生物对BTK的抑制能力以及通路下游细胞表面的CD86分子的表达。根据亲脂结构的限制,只有少数化合物表现了对靶点的抑制。结果显示若是去除右侧的丁基,化合物的抑制功能下降(IC50=4.6 uM);相反,若是补加上对位取代基,IC50有了明显下降(<0.5 uM),可是测试的化合物均不如1746本身更为有效,或许由于丁基的结构更适合于亲脂的结构域结合。


考虑到她的生物利用度较低,下一步可以由此下手,设法提升化合物的生物活性。于是人们尝试更改苯基的极性(试图降低亲脂性,降低 LogD,延长在体内停留的时间吧),如此一来所有测试的化合物对BTK的抑制能力下降,除了一个化合表现出与CGI-1746同样的亲和力—也就是CGI-0834右端的结构,最安慰人的地方在于这个化合物在大鼠体内的生物利用度提高了(CL=6.0 mL/min/kg, F=29%)。在药物化学家的眼里,噻吩(Thiophene)在生物体内并非是一个稳定的结构,易于被代谢而生成有活性的物质。不过这个化合物中噻吩的右侧要有一部分位阻结构,左侧有酰基吸引电子,被代谢的问题减轻了许多。到此,人们停止了对CGI-1746右侧的结构的优化,希望修改其他部分来提升化合物的活性。[3]


人们从H2 pocket入手,设计了超过300个化合物,看到没有取代的芳香烃结构(unsubstituted mono aryl groups)丧失了对BTK的抑制能力,二环类似物(bicyclic analogs)的性能也不如CGI-1746,其中发现两个结构的IC50值可以接受,经体内实验评价后选择生物利用度较高的化合物,也就是CGI-0834 (IC50=0.006 uM, CL=4.4 mL/min/kg, F=35%)。接下来就是在其他水平、靶点分析这个化合物的综合性能,比如细胞试验中对CD86表达的影响、对IgE抗体刺激的CD63分子的影响、对IgD抗体刺激的CD69分子的影响,在大鼠某种疾病模型中的效果等等,这个化合物都表现出很好的活性。尤其是在酶学层次的选择性与1746一样高(分析331个激酶)、对细胞受体几乎没有off-target的影响、对hERG通道的影响较低(在10uM时的抑制有27%)、对在Ames和Micronucleus试验中基因毒性为阴性。此外,CGI-0834与BTK的共结晶结构揭示了她们之间的相互作用于CGI-1746非常匹配。




为了快速分析CGI-0384在临床上的表现,人们选择了一种剂量在临床上初步进行了测试,观察到的结果显示CGI-0384内部的酰胺键容易断裂,导致在体内代谢过快,这使得这个化合物不适合开展后期的低剂量的临床试验。后续的机制研究发现该处的断裂并非依赖CYP的代谢,这个现象在人类更为显著,在小鼠、大鼠、狗和猴子体内均未发现类似的现象(那天报告中好像提到一种老鼠模型与其他鼠的数据不同,却与人的临床数据一致,若是在早日用这只“异类”的老鼠测试,或许 CGI-0384 的代谢问题不会在进入临床之后才被发现)。当然,首先就要想办法用一种更为稳定的结构替换该处的酰胺键,一篇文章报道称哒嗪酮(pyridazinone)的衍生物会提升化合物的代谢稳定性,在此就不多说了,有兴趣的朋友自己查看吧。[4]




不知用了多久,Genentech的团队发现了另一个非常potent的化合物,就是今年七月的ASCO的年会中所展示的关于BTK抑制剂的最新结果,人们在体外的试验中监测了该化合物对早期CLL样品中B细胞的扩增、CD86分子的表达、细胞的迁移以及NK细胞ADCC的作用。结果显示GDC-0853可明显降低BTK的活性,并且抑制其下游分子PLCg2,AKT,and ERK以及αIgM的活化,降低CLL细胞的活性,还可以抑制CpG诱导表达CD86分子。与IB相比,在体外转染试验中GDC-0853可以同时抑制野生型和C481S突变型的活性,此外,与抗体联用的过程中GDC-0853也具有一定的优势,与αCD20抗体联用后依然保持NK细胞的ADCC作用,相比而言IB与Rituximab, Ofatumumab或Obinutuzumab联用时会明显降低NK细胞的ADCC作用。[5] 


这些数据都显示了GDC-0853的广阔的应用前景,单独效用可比IB,并且可以用于抑制对IB产生抗药性的CLL,与单抗药物联用的效果也会更明显。上个星期的临床试验结果表明GDC-0853的安全性能较好。[6] (可惜,没有办法获得ASCO,2016的数据,看不到清晰的图片)



纵观GDC-0853的研究,这里有很多tricky的事件,有很多意外的发现,有太多失望与峰回路转,自2011年开始投入这个项目,Genentech与其他团队一同将这个化合物推向临床,看到那次seminar的致谢名单我才意识到一个化合物的背后有多么强大的研发团队。其实不必太在乎研制的化合物是Me-too还是Me-better,是first-in-class还是best-in-class,每一个过程都充满着合作、激情,每一个milestone的背后都会有许多创新。


看到有的文章说中国的药物创新性研发落后,一个主要原因是没有广大的化合物库,也有的说国内的研究过于跟风,没有用于创新的勇气,也有人说没有强有力的合作平台,我想这些问题都会渐渐地不再是问题,如今可以看到很多关于医药研发的消息、新闻、报道,看到中国利用十几年的时间约定新药申报的资料由几页变成几百页,就知道我们在起步,我们在飞快的追赶,当我们有一定的积累,发生质变只是时间的问题。


对于医药行业,我想每个人都很有信心,别的不说,国内众多的患者需要新药,太多的老年疾病需要得到治疗,这就是市场,这就是动力。真心希望国内有越来越多类似GDC-0853这样的故事,走向世界。


References:


相关阅读:(点击标题浏览)

1) 一个创新药物的塑造过程


作者信息

TJ 

作者微信号:tiejun-bing

作者微信公众号:The_road_of_science


转载声明

本文为投稿文章,如需转载,必须保留作者信息及本文来源。


点击微信号往期回顾,查看更多精彩文章~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