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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写出全世界最好的小说开头?

2016-09-22 许荣哲 书房记








东西自有它们的生命,只要唤醒它们的灵魂就行了。——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如果有人举办“全世界最好的小说开头”票选,那我肯定把票投给《百年孤独》 。它的开头是这么写的:“许多年后,当奥雷连诺上校面对行刑枪队时,他便会想起他父亲带他去找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


《百年孤独》的作者是著名的魔幻现实主义大家加西亚·马尔克斯,内容梗概如下:老布恩迪亚年轻时,带着他的部下翻山越岭,来到了蛮荒野地马孔多,随后在此定居,开枝散叶,然而却因种种缘故,到最后整个家族六代人(包括马孔多村)灰飞烟灭,甚至从人类的记忆中消失。


小说里最重要的主角并不是布恩迪亚家族的源头、老布恩迪亚,而是他的二儿子、布恩迪亚上校,小说开头叙述的就是他。


这个小说开头之所以好,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表层的,一个是内里的。


先来谈一谈表层,当我们翻开《百年孤独》 ,读到小说的第一个字时,读者一下子从自己的时空跳到小说里的时空。继续往下,读完“许多年后”四个字,读者随即被带往小说的未来,那时布恩迪亚上校正面对行刑枪队,也就是正要被枪决。面临生死关头的布恩迪亚上校这时想起了他父亲带他去找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想起”两个字一出现,读者又急急地往回奔跑,越过小说的当下,继续向前奔跑,来到了小说的过去,那时布恩迪亚上校还是个孩子,他正跟着父亲和哥哥一起去吉普赛人的帐篷里看冰块。


看出来了吗?开头一小段话,速写素描似的,一下子就把主人公布恩迪亚上校前后数十年的生命轮廓描绘出来了。小说家技巧高超,像时间的魔术师,一出场就令人目眩神迷,因此不少初写者竞相模仿起这一段经典的开头,于是出现了一堆类似的句子,如“×× 年后,某某某某如何如何时,他会想起 ×× 年前,这样那样的一段往事” 。




如果你把《百年孤独》的开头看成撒亮片、喷彩带的小说炫技,那就大错特错了。前面说过了,这个开头除了表层的好,还有内里的好。事实上,小说家一开场就如做龙须糖一般,拉出布恩迪亚上校的生命轴线,目的是为了标志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件事:面对行刑枪队、找冰块。


“面对行刑枪队”重要,可以理解,但“找冰块”哪里重要了?别急,听我慢慢道来。


布恩迪亚上校一生历经 32 次革命失败,到了九十几岁仍嚷着要武装他的 17 个私生子推翻政府。这样的一个人会走向“面对行刑枪队”之路(革命失败,差点被枪毙) ,不难理解,一切都是因为性格。


布恩迪亚上校的性格其实早在童年时就显露出来了。事情是这样的,那一年布恩迪亚上校还是个孩子,他的父亲带着他和哥哥花钱买门票到吉普赛人的帐篷里,看一样神奇的东西 — 冒着白烟、巨大而透明的冰块。父亲要两个儿子摸一摸冰块,感受一下这个看起来像世界上最大的钻石的怪东西。面对从未见过、冒着不明白烟、充满未知凶险的冰块,哥哥退缩了,但布恩迪亚上校却勇敢地伸出手,迎向前去, “好烫呀!”他惊异地叫着。


看似不起眼的一件童年往事,成功地描绘出布恩迪亚上校的性格,勇敢坚毅,无惧任何凶险与权威;正是这样的性格,引领着布恩迪亚上校走向后来的革命之路。


触摸冰块是布恩迪亚上校的性格,而面对行刑枪队则是他的命运,一个极小,一个极大,极小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引发了极大。开头一小段文字,已经为“性格决定命运” (在创作中,这句话的重要性大约等同于物理界的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 )做了史上最简单,却最传神的诠释。




本文摘编自《小说课》,许荣哲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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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大经典小说开头


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陈忠实《白鹿原》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狄更斯《双城记》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杜拉斯《情人》


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不知道。 ——加缪《局外人》



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罗贯中《三国演义》


凡是有钱的单身汉,总想娶位太太,这已经成了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 ——简·奥斯汀《傲慢与偏见》


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列夫·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

 

洛丽塔是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时也是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舌尖得由上腭向下移动三次,到第三次再轻轻贴在牙齿上:洛—丽—塔。 ——纳博科夫《洛丽塔》


如今我已是一个死人,成了一具躺在井底的死尸。尽管我已经死了很久,心脏也早已停止了跳动,但除了那个卑鄙的凶手之外没人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奥尔罕·帕慕克《我的名字叫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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