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灭低端人口

小区里有一只猫，我认识它。早上去开电动车，总能在坐垫上看到猫爪子印，有时它干脆就睡在了上面。在车旁边，还放着一个纸盒，下雨天时它会睡在那。有天，这个盒子不知道为什么被抽走了。

我没有去留意这个盒子。有些住户会把吃剩下的虾、鱼，放在垃圾桶旁，喂给流浪猫们。这么善良也富有的邻人，猫当然能得到很好的款待，我想。上个月，看到一条微博，大意是“近期上海市政会在街边投放毒鼠药，市民朋友留意，不要让小孩和宠物误食”。同一些网友一样，我也只是转发了微博，谴责“完全是在谋杀流浪猫狗”。我就没有继续想这件事了。

近日散步时，我突然看到小区的一处“鼠药投递点”。没想到，上海的投放到了近郊的社区。那只猫我有一阵没见过了，至少电动车坐垫上再没见过爪痕。

大约半年前，我看到一则新闻，大意是讲：北京要进行功能化调整，要控制“低端人口”。我没有理会这则新闻，当时觉得不过规划的口号，没有具体指向型，也不会有具体的执行方法。可我没有想到的是，很快，“低端人口”成了具体的人，很快，他们必须离开北京。

过去，有一个艺术项目叫“五环六环”，他们想探讨这些人：便宜的房子，便宜的物价，便宜的工资。背井离乡，浓缩的国家平均数，他们都住在这。有一天，为了减少雾霾，他们没有暖气，不让烧煤烧炭，他们只能冻着。等待着寒冬过后天气回暖，结果，一张没有效力的打印字，告诉这些人：三天内，就要搬走，不能住人。

当权者没有去想，一场火把十几个人烧死了，他们是谁，来自哪。他们去打印了A4纸，要更多冻着的人搬出去。中国北方太小了，没有容身的地方啊。

在看乔治奥维尔的《1984》时，书中的“老大哥”世界很清晰的显示：电幕、监督、仇恨日都只针对“真理部”党员（即有产阶级的），在伦敦里的下等公民能够享有自由，因为他们一无所有，所以可以有黑市、有杜松子酒，有不被“老大哥”干涉的猪群般的被鄙夷的自由。

那么，不要说《1984》快要到来，因为冻着的人，要被控制的低端人口在告诉我们：他们已经超越了过时的《1984》。他们有BAT，他们进口了特斯拉，他们创造了双11的购物狂欢，冻着的人搬走了一些没有关系，迟早会有代替的人。我们的生活稳定、平滑，因为他们早就精确地实现了赫胥黎式预言，人被划分成了(α)、(β)、(γ)、(δ)、(ε)，很难靠自己和代际来实现跃升。

如果有一天你看不到他们了，不要惊奇，可能他们只不过是被消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