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文化繁荣把武士逼上梁山 | 第三只眼看水浒
历史上的宋江起义也许是一次农民起义，但是《水浒》所描写的宋江起义就未必是一次农民起义，宋朝是一个文人执政的朝代，文人的地位高过任何朝代，武将没有大的出路，梁山好汉产生的潜意识原因就是文治和武制的矛盾，宋朝的高级军官都是文人，整个社会自杯酒释兵权后都轻视武人，崇拜武技的人们只好另创山头，实际上梁山起义根本不是农民起义，而是武人反对文治，改善武人地位的一次努力。
宋朝是建立在五代十国、武夫称霸的基础上的，依靠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夺取天下的宋太祖，为防备武将坐大之祸，采取赵普的意见杯酒释兵权，第二年太祖任命文臣担任知州，武夫开始走下坡路。开宝五年太祖对赵普曰：“五代方镇残虐，民受其祸，朕今选儒臣干事者百馀，分治大籓，纵皆贪浊，亦未及武臣一人也。”意思很明确，我用文臣治理州府，即使都贪浊，也没有一个武臣反叛的危害大呀，这就从大的环境决定武人退出历史的主旋律，但太祖作为一个武人，也认识到军队的重要性，看到开封无险可守，准备迁都洛阳，这是宋朝的文人统治已初步形成，遭到大臣反对，铁骑左右厢都指挥使李怀忠说：“东京有汴渠之漕，岁致江、淮米数百万斛，都下兵数十万人咸仰给焉。陛下居此，将安取之？且府库重兵，皆在大梁，根本安固已久，不可动摇。”可以看出大臣所关心的是经济而不是军事，太祖的迁都决心没有变。太祖对随行的赵光义说：“吾将西迁者，欲据山河之险而去冗兵，循周、汉故事以安天下也。”赵光义反对说：“在德不在险”。太宗关心的是德，也就是儒家文化，他对文人的恩宠超过了其兄，他当上皇帝的第一次科举考试就招考进士近1000人，其继承人按照他制定的国策，其子宋真宗亲手写下《劝学诗》。此诗全文如下:“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房不用架高梁，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这也是太宗选择真宗即位的原意，真宗继承了其父的精髓，更加推崇儒家学说，以孔子的后代长葛县令孔延世为曲阜县令，袭封文宣公，并赐《九经》及太宗御书、祭器，大力发展文人统治群体，文臣成为宋朝的统治基础，观南北两宋300多年，仅进士就有5万多人，比其他朝代的总和还多，文臣的既得利益集团形成了。宋朝的各个领域深深的打上了文人的痕迹。在文官地位持续提高的同时，武将地位越来越低，军队的高级军官都是文人，就连下级军官的正职也是文人，指挥对西夏作战的范仲淹和韩琦都是文臣出身，读书人的地位空前高涨，文治之风吹遍各行各业。
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之时，启发诱导石守信等人“多致歌儿舞女，日饮酒相欢，以终其天年”，享乐在社会上传播开来。为了推行崇文抑武的国策，宋朝是财取于万民以施恩于百官。历经后周入宋的翰林学士李昉，就曾以切身经历作过如此比较:“昉顷在翰林，前后出处，凡二十有五载。不逢今日之盛事者有七:新学士谢恩日，赐袭衣，金带，宝鞍，名马，一也；十月朔，改赐新样锦袍，二也；特定草麻例物，三也；改赐内库法酒，四也；月俸并给见钱，五也；特给亲事官随从，六也；新学士谢恩后，就院赐宴设，虽为旧事，而无此时供帐之盛，七也。凡此七事，并前例特出异恩，以见圣君待文臣之优厚也。”在这之前，五代乱世之中，武人耀武扬威；更之前的唐朝，重视门第，参政议政须得是门阀贵族。只有到了宋朝，文人的身份地位才得以空前高升。宋朝皇帝打压武士，推崇文人治政，更是舍得在士大夫文人身上花费银子，整个社会都弥漫着享乐的思潮，文臣大量买地，是广大的农民失去了土地，宋初的王小坡、李顺起义历史上第一次提出了“均田地”的口号，表明土地高度集中，但这一导向使商业大潮兴旺，商贸高速发展。宋朝是中国唯一不实行“抑商”政策的朝代。宋朝开创以来，即治坑矿、组织茶盐开发，大量失去土地农民投入商业、手工业中，民间经济受到刺激，突飞猛进。
文治的结果是宋朝的经济空前繁荣，没有了战争的威胁、没有了权臣夺权的危险、没有了武将兵变的可能，没有大的农民起义。宋朝的太平盛世到来了，城市经济繁荣，商品经济活跃。宋朝成了整个封建时代最有诗意的时代，就连打仗也变了章法，不是用武力而使用经济手段解决，应该说拥有强大经济实力的宋朝应该是有强大的战斗力的，公元1004年，宋真宗御驾亲征在檀渊城下打败了20万辽国骑兵就是证明。宋朝的文治气候使宋朝与辽国签订了檀渊之盟，每年只给30万，后来加到50万，换来边境的和平和国家的稳定，宋代在真宗时，一年的军费就接近2000万，打一仗的军费可能还要多，而且要牺牲青壮年，算算经济和政治帐给辽国30万绝对值，而且每年通过边境贸易，这笔钱完全赚的回来。宋朝与辽国和西夏的和平不是靠武将打来的而是靠金钱换来的，花小钱买来了百年的和平，还有效的压制了武将的地位，彻底破坏了武夫夺权的希望，当权的文人可谓一箭双雕。广大的武夫集团没有了用武之地，多么盼望战争的爆发，多么希望依靠战功封妻荫子，文人与武将的社会矛盾尖锐化。
纵观梁山108员头领，真正的农民只有一人，那就是陶宗旺，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有代表性，从成份上说梁山起义也不是农民起义。从其头领来说，宋江也算个读书人，他的书读得不好考不上进士不是社会不容纳他的主要原因，宋江只有读书人之名，血液里流淌着武士的鲜血，骨子里确是武人，社会上被文臣排挤在外的武人所宣扬的“义气”的糟粕被宋江作为了宝贝，宋江是一个文武全才，他在郓城县做押司，刀笔精通，吏道纯熟；更兼爱习枪棒，学得武艺多般。平生只好结识江湖上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的，若高若低，无有不纳，便留在庄士馆谷，并无厌倦；若要起身，尽力资助。山东、河北一带闻名，都称他做及时雨，可以看出他的为人。这就不被当时的文人集团所看轻，是社会不容纳他的主要原因，认为他天生浪荡，加之无法中举，仕途自然无望，宋江又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认识到整个社会的武人都在反对文臣，他在策划：你文臣集团不给出路，我自己走吃一条道路来，他利用迷信的天罡地煞的神话传说，终于在梁山上营造了一个武人的乐园，武人的才能得到发挥，流落在明间的武人可以从恶霸、强盗和走私犯的恶名中解放出来，朝廷的低级武官可以从文臣的压抑中走出来，梁山上和当时的社会现实来了个大逆转。卢俊义是梁山上的二号人物，他并不欣赏梁山，由于他追求文武双全，无意中武艺还占了上风，被大名府的上层看轻，即使梁山不陷害卢俊义，当权者也不会放过他的，卢俊义中了吴用的计，被大名府的文人集团乘机收入大牢，梁山集团以数千百姓的性命为代价把卢俊义救出时，卢俊义就没有别的选择上梁山。
宋代军队分禁军、厢军两类，都是募兵即职业兵，作为就业的一种形式。另外一种兵就是配军，像武松、宋江、杨志这样犯了罪的人，刺了字进军队服役。厢军就是些地方部队，他们由当地的文官如知府管理。这决定武将没有地位也没有军权。朝廷对梁山的几次大的围剿，都是派的武将进剿，但武将的地位都很低，第一次围剿的统帅是呼延灼，高球看中的他是开国元勋的后代，他只是一个汝宁郡都统制，是州官手下的厢军统制官，级别不会高于4品。第二次派的关胜，高球看中的他是关公的后代，是浦东巡检，级别更低，只不过他率领的是驻外禁军，第三次派的是凌州团练使单廷珪、魏定国，只是一个小小的训练民兵的小官，他们连同部属无一例外的打了败仗，投降梁山，主要原因是他们不愿意当文臣的炮灰，不到战场想不起武将，到了战场武将不卖力。梁山攻打的几个州府，无一例外的杀死了文臣，其手下武将都投降了梁山，这是文臣与武将不可调和矛盾的必然结果。有多少武将在文臣的压制下没有出路，无法实现自身价值，林冲、杨志、王进等人不是隐居就是被文人集团逼上梁山，在梁山上朝廷军官有三分之一，占据了天罡星的主要位置，他们都是文臣集团统治的受害者，在某种意义上他们都是文臣逼上梁山的。
梁山上与主流社会反其道而行之，重武抑文，武人的地位空前提高，就连李逵这种监狱看守因沾上了武艺的光，也成了天罡星，极大的满足了武人的虚荣心，但武人没有思想，他们不能也不想破坏宋朝的盛世，不敢推翻皇帝，又不能像文臣一样解决经济问题，光靠天罡地煞的迷信不能当饭吃，他们外出“借粮”破坏了文人的太平盛世和经济基础，两者都做出了让步，梁山武人招安成为统治集团的一部分，武人永远不是文臣的对手，他们只讲忠义不讲阴谋，在文臣阴谋下武人与文臣的平衡被打破，结果只有被打回原形，甚至比原来还差，武人致死也不会明白，有皇帝支持的文臣代表着皇帝的利益，只要皇帝的国策不变，武人永远没有出路，武人在梁山上的改变命运的努力只能以失败而告终。
作者：刘传录，山东省水浒研究会副会长、资深研究员，二马中国梦精神家园公益联盟群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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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传录，新水浒第一人，山东省水浒研究会副会长，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2013年度“感动齐鲁温暖十七城”年度人物，第三届齐鲁文化之星得主。曾与老纪、李毅主持山东卫视《闲话水浒》，《齐鲁晚报》有个人专栏“第三只眼看水浒”。代表作《第三只眼睛看水浒》荣获第七届刘勰文艺评论奖。二马中国梦精神家园公益联盟群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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