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俄土三角：相爱相杀何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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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句话当然不是我说的，是十九世纪的英国首相帕麦斯顿说的。
这句话成为了英国外交的立国之本，错综复杂的国际关系其实也不过如是。
而近来， 美俄土三国关系生变，用这句话来解释原因也最为贴切。
▲ 一年以前，俄罗斯和土耳其还因为“坠机事件”彼此“横眉冷对”，而就在本月9日，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会晤了俄罗斯总统普京。这两个男人的握手被外界解读为两国已经冰释前嫌。
20日土耳其加济安泰普市发生婚礼爆炸案，普京21日向埃尔多安发电表示哀悼。两国关系似乎更热乎了。
这就让美国坐不住了。
土耳其可是美国的传统盟国，华盛顿怎能忍受盟友有倒戈之嫌？
于是今天（24日），美国副总统拜登就到访土耳其，迫不急待地向安卡拉伸出橄榄枝。
关于“引渡”的造访
美国官员19日曾经透露，拜登此次“安抚之行”意在向土方示好，修复因未遂政变受影响的两国关系。双方将主要讨论引渡流亡到美国的土耳其知名宗教人士费特胡拉·居伦等事宜。
▲ 居伦是土耳其著名的思想家，1999年后由于政治原因“自我流放”到美国，现在居住在宾夕法尼亚州。他曾是埃尔多安的盟友，但在2013年前后与其决裂。
埃尔多安指控居伦策划了今年7月的未遂政变，但居伦本人多次发表声明，否认参与政变阴谋。
土耳其官方认定政变由居伦在土耳其军队中的支持者策划和实施，强烈要求美国将居伦引渡回国接受审判。对此，美国表示会考虑引渡居伦事宜，但土方需提供居伦参与政变的确凿证据。同时，克里还不忘警告埃尔多安在恢复国内秩序过程中不要走得太远，否则将丧失北约成员国的资格。
居伦是否会成为美土之间的“交易”对象咱们暂不讨论。但这的确是两国之间你来我往的不错“话题”。美国意图拉近与土耳其的关系已经是很明显的事情。不过，拜登此行很难敲定引渡居伦的细节，毕竟美国国内法律程序复杂冗长，短期内难有结果。预计未来一段时间，两国围绕居伦问题的口水仗仍将持续。
俄土关系：如坐过山车
其实，美国对俄土不断接近感到不安，这也难怪。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俄土关系如同坐过山车，之前还是降到谷底，现在又似乎重返到了高点。
先来详细捋捋这个梗。
▲ 去年年底，一架俄罗斯苏-24战机被土耳其击落，引发两国关系紧张。普京怒斥土当局“背后捅刀”，埃尔多安则声称击落行为合乎规则，拒绝道歉和赔偿。随后俄罗斯宣布对土耳其进行制裁，双方的经济往来被迫中断。
▲ 今年6月，一向强硬的埃尔多安主动放下身段，就击落俄罗斯战机一事公开道歉。普京敏锐捕捉到两国关系改善的契机，随即签署命令恢复两国贸易关系。
7月发生在土耳其的未遂政变又使俄土关系进一步升温。在西方大国纷纷保持缄默的时候，俄罗斯高调表示反对任何违反宪法的行动，旗帜鲜明地站在埃尔多安一边。
8月9日，两国元首在圣彼得堡举行会晤，共同翻开了俄土关系“新的一页”。
两国关系如此“大落大起”，这情节真是有点“人生如戏”的感觉。
但这都归根结底源于两国共同的利益需求。
近年来，从乌克兰到叙利亚，俄罗斯与西方国家持续对立，国际环境空前孤立。同样，埃尔多安也有修复两国关系的强烈意愿。
土耳其当前内外交困。在内部，库尔德人问题难以根治，恐怖主义频频袭扰，加之未遂政变后出现的国内紧张局势令埃尔多安焦头烂额。对外，土耳其与欧盟在难民问题上龃龉不断，美土又因叙利亚内战出现嫌隙。
在与西方渐行渐远之际，莫斯科就成了埃尔多安巩固国内稳定、拓展外交局面必须借重的力量。
美土关系：渐行渐远
反观美土关系，正在遭遇重大危机，简直成了“忧桑”的代名词。
其实早在政变之前，美土之间就传出不和。
在击落俄战机的问题上，国际舆论认为土耳其之所以敢于向俄罗斯亮剑是因为得到了美国的默许。然而，面对俄国的反制和施压，美国并没有为土耳其的利益背书，这让埃尔多安特别不爽。
在叙利亚内战中，美国借重库尔德民主同盟的力量对抗极端伊斯兰国，而后者被认为与土耳其国内的库尔德分离势力过从甚密。美国的支持让叙利亚库尔德人力量不断壮大，这让土耳其深感失望，国内反美主义情绪高涨。
▲ 7月17日，大批亲政府示威群众在伊斯坦布尔塔克西姆广场上唱歌、喊口号、挥舞土耳其国旗。
7月的未遂政变后，美国在引渡居伦问题上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更增添了土耳其的不满。
如果土耳其的愤怒还不足为虑的话，美土交恶带来的连锁效应则是真的让美国慌了神。近日，俄罗斯战机接连从伊朗的哈马丹空军基地起飞，轰炸叙利亚境内的极端组织目标。随后，土耳其表示俄罗斯可以使用因吉尔利克空军基地，以便其在叙利亚的反恐行动。如果再考虑到伊拉克政府和巴沙尔政权的态度，中东地区正在出现俄国主导的反恐大联盟。
这形势，让美国怎能不捉急？
三角关系的未来走势
难道故事就将沿着“俄土关系接近，美土关系疏远”这条线发展下去了？
Nonono!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开始咱说什么来着？“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随着故事的发展，利益的变化，这个美、土、俄之间的三角关系怎么发展还真不能轻易下结论。
让咱们来分析分析。
首先是俄土关系。
埃尔多安与普京的会面加速了俄土化敌为友，但两国关系能否进一步升温还面临变数。俄土两国经贸联系密切，政治相互站台，但在叙利亚问题上的分歧难以弥合。俄罗斯长期站在叙利亚政府一边，而土耳其则是反巴沙尔政权力量的坚定支持者。即使埃普会后，土耳其的这一立场也没有根本变化。如何协调在叙利亚问题上的立场，对双方来说都是个不小的考验。
再者是美土关系。
美土之间的矛盾有所激化，但远没有到崩盘的程度。二战结束以来，美土之间就一直争吵不断，不过每次争吵后都重归于好，两国的同盟关系未见大的波澜。现实地看，美土双方都承受不起关系决裂的巨大代价。对美国而言，土耳其是北约中唯一的伊斯兰国家，且拥有第二大的常备军力量，是美国插手中东事务的重要依托。一旦土耳其倒戈俄罗斯，将彻底打乱美国在中东的战略布局。对土耳其来说，美国是影响其国内稳定和安全形势的核心变量。如果两国关系破裂，美国势必公开支持库尔德人力量，并怂恿沙特、以色列等国与土交恶，这显然是土耳其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因此，美国不会把土耳其完全推向俄方，土耳其也不会在俄罗斯与美国之间选边站。
美俄这对“冤家”呢？
美俄在中东的态势总体上仍是斗而不破。近年来，两国深度介入叙利亚局势，以打击IS为借口组建各自的国际反恐联盟，同时积极扶植政治代理人，试图主导叙利亚问题的解决进程。尽管如此，美俄在这一地区都没有公开对抗的心思。俄罗斯的当前国力不足以支持其形成对美的压倒优势，普京在叙利亚的行动是以攻为守，确保其战略利益不受损害。反过来，美国也不想与俄国完全撕破脸皮。过去八年中，奥巴马政府的全球战略旨在抽身中东、转战亚太，全力以赴应对中国崛起。在这样的背景下，如果美国在中东陷入与俄国的持久对抗，在战略上得不偿失。
不难看出，作为中东棋局的三大玩家，美俄土之间既存在结构矛盾又不想彻底闹掰。三方都有主导地区秩序的野心，但没有一方拥有绝对优势。因此，三国还不得不在借重与防范之间寻求平衡，在“相爱相杀”的纠缠中艰难前行。
撰稿：刘世强 西南财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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