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摄影师们告诉你,他最爱的摄影书是哪本
“我曾一度痴迷于克里斯特·斯特隆霍姆的作品。他和安德斯·彼得森(Ander Petersen)是我最喜欢的两位摄影师。他拍摄的巴黎红灯区的变性人让我印象深刻。但对我来说,他的另一本游记《待领邮件》(Poste Restante)才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摄影书之一。克里斯特能够洞悉黑暗并超越黑暗,同时有着人道主义情怀,因为他从来不会拍摄一个不认识的人,这点和我一样,我们的态度也很相似。差不多三十年前,他出现在我的幻灯片展览上,当时的他坐在轮椅上说:“看来这里有人和我一样自负。”我也曾经在一场谈话节目上和他同台,但那次我的表现非常糟糕,因为当时的我还处于毒瘾复发期。在我鲜有遗憾的人生当中,那是非常遗憾的一次。”
“我最喜欢的摄影书就是戴安•阿勃丝在2003年出版的《启示》(Revelations),她是我最敬仰的摄影师,每次看她的作品我都会非常振奋。而这本传记书里也有八卦照片,她的私照、笔记和联系人名单。某种程度上我看到了她晦涩且神秘的一面。这本书就像是美发店的时尚杂志,常能给我灵感。”
“我最喜欢的摄影书是由英国Faber & Faber出版社在1992年出版的《英国手语词典》。这本词典包含了1800张照片,既美观又实用。”
“这本由摄影师Will McBride和心理分析师合著的摄影书《Show Me!》对我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它的德语原版在1974年面世,书名叫《Zeig Mal!》。作为一本性教育读物,这本书直接摆出了一些青春期前儿童进行性行为的图片。为此它的出版商们在美国经历了六年之久的诉讼,最后因财力不支无法负担诉讼费用而将此书撤出市场。
它有不同层次的挑战性——挑战了摄影和社会的局限,以及人们的道德界限。从好的方面来说,它也引发了人们去思考大人与孩子之间的互动是如何随着社会的变化而变化的。这里的“大人”可以指父母、朋友或者陌生人。通过这些思考,人们进而能够意识到自己当下所处的那种偏执和麻痹的状态,而在这种状态下,任何形式的亲密关系和欲望都经受着恐惧和压制。
我完全不同意将它归类为儿童色情读物。它之所以骇人,并不是因为书中存在任何错误的描述(我们都曾经和邻居一起玩过医生和病人之类的游戏)。只是将成长过程中如此重要、亲密且私密的画面用镜头捕捉下来并广泛传播这件事本身引起了人们的一些不适。这恰恰提醒了我们,在这个什么都可以被记录和报道的世界里,这些私密的行为应该收到尊重和保护。”
“每过一段时间,总会出现这样一本书,它超越了内容本身,出现在正确的时间和地点,宣扬着时代精神。例如赖恩·麦金利的《孩子们没事》。它重新诠释着那些用来描述青春的比喻词:享乐主义、快感、性、毒品、虚无主义。我还记得2000年在纽约的一家书店拿到这本书的情形,它仿佛在和我对话。摄影师用镜头将人身份的变化、毒品和性的乐趣定格在画面里。”
“没有哪本摄影书能够超越《纽约》在摄影界产生的巨大影响,这本由威廉·克莱因在1956年出版的摄影书曾在国际摄影界引起一片轰动,全出血的粗颗粒画面大胆地记录着城市的细节。从东京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从伦敦到马德里,这本书改变了摄影师以往的工作方式。”
“荒木经惟的《感伤之旅》记录的是荒木经惟与阳子的蜜月旅行,美丽、感性、发自内心、充满了爱、生机、也充满了死亡、悲伤和希望。它用看似乏味的画面拼接出生活的本貌。”
“沃尔克·海因策的《预感》(Ahnung)讲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的柏林,那时候的柏林墙还没有倒塌。这本书充斥着大幅面图像、浅景深和对细节毫无意义的描述:一扇门、一根管道的影子、一个女孩的手指。但实际上它与所谓心理状态无关,而是抓住了一个被围墙截开的城市所经历的一个历史时间点。
当时沃尔克和我非常要好,我们在柏林合租一套公寓,一起工作、一起在这座城市漫游。在他拍摄这本书中的大部分照片时,我都在场(也成为了被拍摄者之一)。他也出现在我的一些作品中,比如《新欧洲》。我们之间有很多自由而年轻的美好回忆。在拍摄完《预感》之后,他试了很多种印刷方法——因为当时还没有数码打印,所以印刷制作的费用高昂。最后他还是印了1000本,现在都没有了。”
“我最喜欢妈妈为我制作的第一本个人相册。但严格来说,这也许不能算作摄影书。那么彼得·比尔德(Peter Beard)的《注目》(Eyelids of Morning)就是我最钟爱的摄影书之一了。它记录了图尔卡纳部落与尼罗河的鳄鱼朝夕并存的生活。”
“川田喜久治的《地图》中有我一直想从摄影书中找到的东西:它提供了阅读图像的全新方法。当一页一页翻阅书中全黑白的画面时,你会感觉自己是一个幸存者,目睹着广岛核爆炸的证据和爆炸后的废墟。这本书对日本历史上的这一关键时刻进行了独创性地探索,非常震撼。”
“2002年的时候,政治上的限制和压力让我有些透不过气,被冠上“南非纪实摄影师”的头衔后,我担负的责任也更重了。常常需要在不同的场合反复讲着同样的想法、做同样的事,更像是在自我吹捧。后来我发现了Boris Mikhailov的《病例》(记录苏联解体后的社会蜕变)。说它是一股清泉未免有些轻描淡写了,它更像是一阵飓风,扫除了蜘蛛网一般的旧腐。这本以戏剧效果展开的摄影书保留了纪实摄影的观察力。原始、充满了攻击性,但形式上新鲜而刺激。这本书让我重新审视自己的摄影手法。”
“我对罗伯特·弗兰克(Robert Frank)的《美国人》中文版陷入了轻度痴迷的状态。这本书就在我的书架上,还未拆封。在做《Less Américains》这本书时(其中抠除了弗兰克原作中的部分画面),我已经把《美国人》里的照片都翻得烂熟,所以没必要再看。但这本书的中文版让我不禁会联想到中国是美国最大的债权国这一事实,我觉得这其中是有着某种奇妙而神秘的联系的。”
“大约20年前,我在一家本地书店的打折货架上发现了深濑昌久的《鸦的孤独》。这本再版书在设计和印刷上并无可圈可点之处,我个人也觉得深濑昌久的摄影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全书包括以乌鸦为主的各种画面和冬天的变化无常,然而,深濑昌久采用了很有趣的排片顺序,将寻常的照片组合成一系列让人难忘的画面。”
“1933年,摄影师伊利亚·埃伦伯格(Ilya Ehrenburg)出版了摄影书《我的巴黎》,进一步扩充了那些常常被镜头瞄准的城市景观。一打开书,就能看到搭配惊艳的图片和文字,还有艾伦伯格写的一段有关“横向取景器”的文字。他解释说,这个巧妙的装置是为了避免相机镜头像枪杆子一样驱散人群,它像一种潜望镜,摄影师面对一个方向时,可以从同时拍摄到90度角的方位。'人们有时会问:为什么会去拍栏杆或者马路?他们不知道其实我是在拍他们'。
埃伦伯格的这本书和他擅用的横向取景器一样狡诈。他完全改变了拍摄巴黎的一贯视角,摒弃了林荫大道和很多浪漫的意象。他镜头下的巴黎包含着痛苦、无家可归、贫穷和衰老。比如每一对亲吻的情侣旁边都有一个睡着了的醉汉。从这些揭示巴黎阴暗面的作品中,我们同时也体会到埃伦伯格的诗意和视觉风格:在那个时代,现代主义和超现实主义摄影师是打造巴黎形象的主要力量,而埃伦伯格则坚定地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画面的构思、展示、排列和图注都做到了完美无暇,将同一时期的其他摄影师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匈牙利摄影师莫霍利•纳吉拍摄的《绘画、摄影、电影》(1928年)打破了摄影书在设计、内容和排版上的所有规则。如今也还有很多设计师会下意识地采用这种“路线图”手法。莫霍利擅于选取与众不同的拍摄角度,并将其以动态的甚至是混乱的方式对立呈现。这是一本让我百读不厌的摄影书。”
*本文由英国《卫报》报道,由AM翻译、编辑并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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