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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猫直播最后的闹剧

石灿 郭盛君 刺猬公社 2019-04-06

平台内容监管愈加松懈,熊猫直播成了偷窥者的禁区乐园,在不少舞蹈主播的直播间里,大家疯狂地刷弹幕“请主播放大尺度”,试探性地看超管会不会来封号。


刺猬公社 | 石灿 郭盛君(实习生)


“超管提醒,请主播加大尺度”。


Seefard是熊猫直播的一个超级管理员账号名,负责内容审核,拥有封禁违规主播的权力。但在一个美女主播面前,这位超管已经放纵自己了,让主播“加大尺度”。


“不敢想象,曾经的肉色内容栏门人,现在推波助澜了。”在严管违规内容和熊猫直播面临破产双重背景下,有人在社交媒体上评论这件事。


即便有人哀叹,该消息还是在各大社交圈层传播开来,不少人涌向各大应用商店,下载熊猫直播App,想亲身围观这一“狂欢”盛况。


但很快,这位女主播账号房间内容由于“肉色”过重被封杀,“预计解封时间2038年3月1日00:00”。



从2018年开始,关于熊猫直播破产的消息早已经在直播圈传开了,3月6日再次有消息称,熊猫直播濒临破产,人事部门正在给部分员工寻找下家公司。


当天,一位自称是熊猫直播北京总部的匿名人士称对刺猬公社(ID:ciweigongshe)称,资金出现了问题。但熊猫直播内部一直没有对外公布确切的消息。


3月7日,已经很久没有开通直播的熊猫直播头号游戏主播PDD,在熊猫直播办了一个告别会,标题用“希望各位越来越好,我们下一站再见”表达自己的心情。一直以来,外界都知道他与熊猫直播的老板王思聪关系紧密,接近熊猫直播核心管理层,他做出的悲观引导,让外界加重了熊猫直播死亡在即的判断。


“去其他平台还得拜码头,在熊猫不用吧?......去那边应该也不用吧?”一个年轻男主播对着镜头说,他要走了,不在熊猫做直播了。


要么离开,要么坚守。


还留在熊猫直播的中小主播纷纷打出感情牌,“陪你们最后一天”“你们不离开,我便在”“别走好吗?熊猫不会死”“不管去哪儿,我们同在,请加QQ……”有主播跪地请求观众别离开,有主播泪流满面求关怀,有机构盛情邀约主播跳槽,有主播伤感谈情说过往,有主播劝粉丝别刷榜。



3月7日,刺猬公社联系了两名前熊猫直播员工,他们都表示不接受采访;一名熊猫直播管理层表示,他在国外旅游,近段时间不在国内,半个月后回国。但刺猬公社从一处匿名信源获悉,熊猫直播高层对内部管理层员工下了禁令,不允许接受媒体采访。


有不少主播在直播时称,他们与熊猫直播直接签约,熊猫直播已经很久没发他们的工资了,“12月到2月都没发”,他们为此还拉了“熊猫讨薪联合组”。


7日晚上,有一位主播前往位于朝阳区的北京总部实地探访,想要讨债,抵达现场后发现,人去楼空,保安不让其靠近熊猫直播办公室,只能在北京的寒夜中徘徊。


另一位主播也去了熊猫直播北京总部,他将整个探访过程通过视频实时直播给上万观众,他选择的直播平台不是斗鱼、虎牙,而是熊猫。


“这太讽刺了。”有观众看到这一幕说,“即魔幻又现实,这一切充满悖论,但就这样发生了。”


外界关于熊猫直播的所有猜测,在3月7日晚得到印证。


“在熊猫直播2017年5月完成最后的融资后,在长达22个月的时间没有任何外部资金注入,管理层找了至少5个潜在的投资方和多种方案,但最终没有解决掉资金缺口。”熊猫直播首席运营官(COO)张菊元在四百多人的熊猫直播内部群里发布了该消息。



他还说,在做出遣散员工决定的这一刻,熊猫依然有每天几百万的日活,每月数千万的流水,还是一个可以被认可的体量,选择结束并不是对员工与团队的否定,而是大势之下,一个无奈却最理智的选择。


他将熊猫直播“死亡”的原因归结于“互联网寒冬”和资金链断裂,而不是外界和媒体津津乐道的派系斗争、管理漏洞、王思聪撒手不管与直播烧钱模式。至今,没有关于熊猫直播出现此次重大危机一锤定音的声音出现。


熊猫直播的北京总部位于望京SOHO,有人开始质疑其这块地皮的风水来,加重了熊猫直播的闹剧风波。据财经无忌报道,望京SOHO风水被质疑由来已久,除了最近倒闭的熊猫直播,咪蒙之前也在那里,入驻之后倒闭或发展不力的知名公司还有黄太吉、A站、小蓝单车和触控科技,锤子科技北京总部就在望京SOHO旁边,热度过去后,可谓死掉一片,血流成河。“望京滑铁卢”和“酒仙桥百慕大”已成为互联网创业风水学中的重要课题。


3月8日上午,这封遣散信传到一位户外主播的手里,他将信将疑。与此同时,他还拿到了另一个信息——熊猫直播在3月8日中午12点关停服务器。


他拉来三个朋友一起做最后的告别式直播,四个大老爷们说了很多发自肺腑的话,聊到差点飙泪,他们把“世界末日”的时间定在了当天中午12点。


然而,到12点到的时候,熊猫直播安然无恙。几个大男人显得有尴尬,“你关不关服务器啊!我们眼泪都哭完了你怎么还不关?”


粉丝们的热情只增不减,不断刷弹幕起哄,坐在最前面的男人只好说道,“既然没关,要不我们给大家表演个社会摇吧!”


他们开始自嗨起来。其他主播此时已经丧失了这种幽默感,他们继续打感情牌。


游戏主播阿涛拥有大量粉丝,曾在一年一度的熊猫年度星光盛典中拿过奖杯,在他的直播间里,有粉丝建议他:熊猫还欠你钱,你要不去北京总部把沙发搬走吧?


“沙发搬不走,要不撬地砖吧?哈哈哈。”


“那你之后去哪儿?”


“下一步,应该去斗鱼吧。”“关注以上联系方式,下周宣布去哪个平台,希望大家还能在一起。”


说了一会儿,他拿起放在放在身后的两个金色奖杯,“130万人民币,粉丝花钱拿下来的,这两个奖杯,一分都不少啊。”“你问我能卖吗?不卖的,没了啊,绝版了。”


熊猫直播走到这一步,出乎他的意料,“熊猫体量这么大,怎么一下子就崩塌了?很多人很惊讶啊。”


在随时可能停播的那一刻,有粉丝想看他再玩一把《英雄联盟》,但他只想和大家聊天,“我真的不想玩,和你们就这样聊天挺好的”。


拗不过粉丝,说完这句话,他修改了直播间标题,“熊猫的最后一把lol,爱过。”


3月6日刺猬公社想要登录熊猫直播时,已经不能登陆了,新用户也无法注册,手机总提示输入获取验证码失败。



部分直播间封面图加载不出来,直播也出现了阶段性卡顿等情况。熊猫官方遣散员工的消息出来后,平台内容监管愈加松懈,熊猫直播成了偷窥者的禁区乐园,在不少舞蹈主播的直播间里,大家疯狂地刷弹幕“请主播放大尺度”,试探性地看超管会不会来封号。


有的直播间则在作死的边缘试探,正当AMSR女主播身穿护士服展示身材“意犹未尽”时,画面戛然而止,只留下“直播间已被封禁”的字样。屏幕下方大家纷纷打出“666666”字样,起哄完毕,他们转向其他直播间。



也有人在AMSR直播间贴上了QQ群二维码,想从熊猫直播里引流到QQ群。果不其然,群组人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上涨,直播间大哥号召大家赶快进群,有“好东西”分享,然而刚在QQ上开启群视频,主播还没登场就被举报了。但是在某些微信群里,依旧滋养着一些违规者。


并不是所有观众都熟悉熊猫直播的直播规则,他们大多是抱着偷窥心态前来围观的吃瓜群众。不少美女主播直播间的视频是录播,而不是直播,有观众看完了一整段舞蹈之后才发弹幕质问主播:你是在玩儿我吗?明明是录播!说好的加大尺度看来是骗人的。



大主播已经走了,很多此前不知名的中小主播成为了头部主播。


萱萱算是熊猫直播里的全能型主播,又能拍户外,又能唱歌,还能打游戏。她把直播房间名改为“我在这里站到最后!”直播时,在线人数能达到十几万。



有网友在评论区问她,“一夜之间当上熊猫一姐是什么感受?”“千万服务器只为你一个人服务,爽不爽?”


她不在意那些评论,她在直播间对粉丝们说,“熊猫还没停啊!你们不要卸载,它在一天我就坚持一天。”“既然爱就爱了,不怕再多爱一会儿。”


互动的时候,有弹幕不小心把她的名字打错,她连忙嗔怪地说,“你们一定要记得我的名字,要不然熊猫倒了以后,将来我走在街上没人认识我。”


第二天(3月9日)早上,熊猫直播的服务器还能用,这个00后小姑娘拿着自拍杆一边在河边走,一边面对着屏幕讲出那些看起来很稚嫩的“大道理”:


“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我觉得大爱比小爱更重要。”“最难能可贵的是坚持,最难能可贵的是梦想,坚持和梦想都是无价的。”


“走的人会带走人,来的人会带来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去过部队,还记得‘战鼓阵阵’那个活动,是熊猫带着我去的,部队里面每年都会迎来新兵,送走老兵,不能说老兵有他的业绩,我们就说新兵差啊。”


有粉丝问她有没有想到以后去哪儿里,她说:“我也没想好去哪儿,也不知道怎么找下一家,我就想待在熊猫。”



这一刻,主播不再与平台扯皮,他们忽然想通了,在商业规则都搁浅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纽带扛起了维系平台与用户关系的大旗。


很多主播在直播中都在替熊猫直播出关于救命的点子,萱萱在直播中甚至提议大家每人给熊猫充10块钱,用这种方法“复活熊猫”。


“你们就充嘛!反正10块钱1天省个1块钱,10天就出来了!”不过有粉丝在底下留言——熊猫的账户早就被冻住了!打钱也没用。


就当人们认为熊猫直播立马倒下时,刺猬公社在3月8日点开熊猫直播,还有游戏手机的开屏广告,3月9号是袁成杰3月10号生日的广告。截至发稿,这一情况还在持续。也让不少主播在猜测和相信:熊猫直播高层还在努力,并没有放弃。



“今天的下载量达到了400万,人家不可能关的,一定会开的,这是营销,有可能会有强大的一波主播流回来,人家(熊猫直播)怎么也是龙头大哥。”主播“洪湖小肖户外打野”对此抱有幻想,“他们一定会发工资的,万一熊猫再次回来,我就是龙头大哥。”


石 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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