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W回顾 |《感知重启——疾病是个艺术问题》

上周日，昊美术馆荣幸邀请到艺术家吴超和音乐治疗师时静洁，根植于博伊斯的社会改造理念，联合呈现关于“艺术疗愈”的活动。

活动由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为吴超老师主讲讲座，分享她四年来用艺术的方式参与植物人唤醒的经历。第二部分由时静洁老师带领观众一起唤醒内在的感知和活力。

以下为本次活动精彩节选。

I

《疾病是个艺术问题》主题讲座

“

吴超：

在美术馆看到这个讲座的主题，

大家可能会觉得有点奇怪：

疾病，为什么是个艺术问题？

不仅如此，我们在医院也不会看到这样的问题。

疾病和艺术有什么关系？

”

Q1

艺术与意识有什么关系？

植物人，医学上称为意识障碍患者。意识活动包括觉醒（物理）和意识内容（精神）两方面。吴超发现，目前医院对于植物人的疗法普遍都是物理疗法，没有任何针对精神的疗法。这也是吴超发起“植物人艺术唤醒”项目的初衷。

而医学现处的瓶颈，就是无法确定意识的觉醒程度。物理设备可以监测的数据非常有限，意识状态没有办法被完全“看到”。人的意识体验通道包括视/听/嗅/味/体感等，对应的是艺术中的视觉艺术、听觉艺术、嗅觉艺术、体感艺术、味觉艺术等领域。因此，作为艺术家，吴超希望结合艺术的多种表达与传递来唤醒植物人的意识和生存的能量。

吴超讲座现场

吴超与心理学家根据意识的三个层面设计了一系列唤醒意识的体验内容：

原意识层：唤醒人类共有的意识

    • 创作视听治疗室并建立“激发能量”和“安宁愈合”的创作库，平复植物人遭受重创后的焦虑恐慌、激发他们的积极生命力，以变化的内容持续激活植物人的意识。

视听治疗室实验现场：病人在观看艺术创作方案（右）时发生了生理指数变化（左），手部也产生了想动的企图（中） 。资料由吴超提供

存在意识层：唤醒作为人存在的感受

    • 创作有视听引导的味觉方案，唤醒因长期以食管进食而失去的味觉体验。根据不同年龄层创作视听方案唤醒本能的性 欲。

    • 创作声音为主、记忆为辅的《记忆之尘》声音剧，以自然的、日常生活的、植物人生命中重要场景里的声音记忆，唤醒意识的意愿。

自我意识层：唤醒后天社会记忆

    • 创作《记忆图景》个人定制的记忆电影，让植物人启动重要记忆的思维。

艺术实现了关于意识和精神的工作，由此我们可以发现，艺术家参与疾病治疗——并且是一个重大人类难题的疾病治疗——是可行的。艺术家的工作是创造意识的体验内容，促进意识的觉醒。

Q2

艺术与生命有什么关系？

艺术的本质，是美、爱、创造力、想象力和沟通，它与人的生命存在着非常直接、重要的关系，而不只是存在于美术馆或者作为美化的装饰。

很多植物人的对外感知通道是畅通的，他们睁着眼，但却无法对外通过行为表达，这是一个令人非常沮丧的状态。吴超希望植物人通过视/听/体感等的渠道，能够在艺术治疗或家人陪同治疗中感受到愉快和乐趣，也感受到与他人互相之间沟通的权利。

艺术家和心理学家一起为有心理症结的植物人设计个性化的唤醒方案：走访分析后根据个例的成长背景和性格重新设计有审美的有疗愈功能的空间，并让父母参与布置；设计音乐与视觉都非常有趣的打击乐曲，让家人和艺术人员握着植物人的手打击，激起外界图形的有趣变化；根据神经科学和美学设计意识疗愈共绘本，通过突起的填色边缘唤醒意识对于手的感觉。“家人和朋友共同参与完成，植物人也能感受到带来外界的变化，是一个很愉快美好的过程。让爱在家人之间流动，为他们找到可行的沟通的渠道，这也是艺术带给大家核心的部分。”

吴超分享了三例已被成功唤醒的植物人案例，其中恢复状态最好的病人并不是最富裕的，而是因为妈妈是一个很有生活美感的人，而且非常爱她。女儿始终被妈妈照顾得很好，被子、袜子温暖而有美感，在医院住院压力巨大的时候，妈妈在阳台上种小葱、薄荷，食物也做得很有趣。爱和创造对生命是有很直接的关系的。

观众在观看《植物人艺术唤醒项目》视频

Q3

艺术与社会有什么关系？

“博伊斯最重要的社会雕塑观念认为，艺术家、思想者这些意识分子应该行动起来，去塑造这个社会的思维，我们应该去发现这个社会现有的问题，去和大家一起实验，寻找更美好的、更有想象力的解决方案。我们在工作中有意识地让艺术走出了美术馆，去完成它所擅长的部分。”

当意识到需要面对这样一个重症医学难题进行工作时，吴超发现项目不仅只需要艺术，要需要有医学、物理检测、心理学、宗教、社会、哲学等，所以他们首先想要做的是串联社会的学科力量。但是这些学者大多数属于“艺术弱势人群”，他们对于艺术的想象还停留在非常粗浅的部分。“每个学科现在都像一个象牙塔，塔建得很高，最好的学者都在塔尖，可是每个最好的学者隔得都特别远，大家无法理解对方在做什么。也不了解艺术家可以做什么。彼此打破边界的沟通，互相理解对方的学科，了解项目工作和植物人真正的需求，是我们要做的第一步。”

出于对生命探索的好奇心，即使还存在很多对当代艺术的误解、学科的阻碍，吴超依然找到了很多不同学科的合作者。在这一场由艺术开始的社会意识的观念实验中，吴超发现“意识障碍”的不仅仅是植物人，艺术家、患者与家人、医务人员、科学家、心理师等都有不同程度的“意识障碍”，在于很多人都只能在自己的框架内，无法想象新的工作方式。大家被禁锢在一种现代疾病中，人与人、人与物、人与自然缺乏充满活力的关系，社会有机体缺乏普遍的、开放的、活跃的、流动的实质。

艺术家吴超

“所以，在疾病这个人类永恒的难题面前，我们尝试让艺术进入文明的综合设计，以开放的实验态度进入各领域。我们主动邀请你、向你解说，让大家发挥各自的优势，尝试让分裂的重组，让淤积的流动起来。在变动与模糊地带寻找力量的涌现点，期待新生事物的发生。‘植物人艺术唤醒’这个词非常像一个新事物，里面不仅包括了艺术，也包括了很多从来不会在医院出现的学科力量。

随着项目的发展，跨学科研究者的出现，催生了一个新的事物：生命力研究共同体——这是一个知识的资源的集合体，将生命力看作一个复合的、多维的动力系统，以“爱、创造力、生命力”为主旨，让学科重新创造性的疗愈疾病。我们以自己的行动，为文明的整合提供一个实验样本，尝试唤醒社会意识，共同探索人类难题的无解之解。《植物人艺术唤醒项目》是目前的核心工作。

也许我们可以把疾病问题看作一个艺术问题。它需要一种层次丰富的、流动的、创造性的、有想象力的具有平衡美感的解题思路。

还要有一种对结果开放和接受的理想主义的态度。人终究都是要疾病终将因为疾病离开这个世界，这是不可逆的，有时候我们不断推拒的话，我们终将会以一种很悲观的状态离开，当我们必须带着一个艺术问题生存时，它也许会变得更好一些。”

      “感知重启，唤醒内在的活力”

表达性艺术工作坊

II

在美术馆的空间里散步、唱歌、跳跃，

和初次见面甚至没有音乐基础的小伙伴合奏，

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可思议？

音乐治疗师时静洁通过感知声音、即兴演奏、身体律动等表达性艺术的方式，逐步引导大家将身体和内在归零，重启自己的感知敏锐度。

表达性艺术工作坊活动现场

“请站在你觉得颜色最显眼的物件面前。”

“请找到穿平底鞋的人和他握握手。”

在空间里走动，观察空间里未曾留意的细节；尝试暂时放弃语言能力，通过视/听/体感意识与空间、与人交流。时静洁通过几个简单而日常的任务，让参与者建立与所在空间的关联，打破与人的陌生界限。

音乐治疗师时静洁在用音乐引导大家放空身心，归零重启

时静洁让大家轮流弹奏单音，等到延音完全消失后下一个人才能开始弹奏。在每一轮等待延音结束的过程中，整个空间陷入了巨大的静寂，每个人都在专注着尝试开发自己的听觉能力。

在集体创作阶段，每位参与者都拿到了不一样的乐器。竹子、卵石，水……日常的生活物件也可以成为天然的“乐器”。大家发挥想象，用各自的方式演奏乐器，有人利用乐器和地板的碰撞发出声音，有人用水和玻璃罩激起水泡的声音。有人企图改变演奏的风格和节奏，也有人配合跟随发出和谐的旋律。

“在博伊斯最为重要的‘社会雕塑’概念中，重点即在于人的观念的激发与塑形。通过与人、音乐、自然、社会的对话，激发内在感知的活跃。当感知与内在的回响发出化学反应的时候，可能就能够在人群中‘看到’更多。只有当我们看到了才能做出改变，比如社会观念的重塑，比如帮助和服务他人。”

参与者拿着工作坊使用的乐器合照

III

现场参与者交流感想节选

我从小喜欢支持和回应别人，容易跟着别人走。一开始我也跟随别人演奏，后来我尝试着发出自己的声音。所以我在想，可能最初我们都是全能的。当你有足够强烈的愿景，当你足够相信自己想做的事情，跳出来可能就会成为独立的引领者。

我很享受从开始到结束的整个过程。以前我看展览可能就是单纯为了看展览和作品，从来不会关注其他人和周围。人智学说人原本有12种感官，但我觉得现代人很多连五感都已经迟钝了。通过这个讲座和活动，会让我更加关注自己和他人，不止是从语言这种沟通方式上。

在弹奏单音环节，我非常感激时老师请工作人员把空调暂时关掉，因为这帮助我倾听静默的声音。人们常说弦外之音，但我觉得我们要倾听的是音外之音，把一些时间留给静默的时刻，给自己内在梳理和清空重启的时间，我想这是我们这次工作坊背后的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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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需深入了解《植物人艺术唤醒》项目，可点击“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