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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以后赚钱了,带你去东方明珠塔吃饭。”

2017-03-08 小爱酱 为你写一个故事

上篇

 

莫颖字还没认全的时候,妈妈就拿着一本成语词典读给她听。读到C开头的时候,有个成语叫做“出类拔萃”。

“出类拔萃,就是比大多数人都厉害,做第一名。”妈妈尽量用浅显地语言讲给莫颖。

“出类拔萃,比大多数人都厉害,做第一名。”莫颖的声音脆嫩。

“小颖以后,就要做出类拔萃的人啊。”妈妈摸了摸莫颖的羊角辫,声音里满满的期待和温柔。

出类拔萃,出类拔萃。

莫颖一遍一遍地念着——对于还不到四岁的她,这几个字的发音,拗口得有点过分了。

 

莫颖第一次去上海是小学毕业的夏令营,跟着一群同龄的小孩子站在东方明珠塔下面仰着头仰到脖子都酸了。

上海有这么多高楼,东方明珠塔还是那么出挑呢……它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吧。

那时候的手机还不能拍照也不能上网,莫颖在电话里很费劲地跟妈妈描述:“东方明珠塔,就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塔,上面有三个圆球,二层的那个圆球还是个旋转餐厅,好像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到整个上海……”

“妈妈,我以后赚钱了,让你去那里吃饭好不好。”

 

能在那上面吃饭,一定是很骄傲很骄傲的事情。

莫颖是妈妈的骄傲,一直是,必须是。

 

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就是怀有母性的女人,她们从不打碎任何幻想。

所以莫颖的妈妈说,好,妈妈等着。

其实如果莫颖年龄再小一些,说她要坐着宇宙飞船遨游太空,妈妈也会这么说的——语气笃定又温暖,就像在描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莫颖喜欢上海——这个全中国最出类拔萃的城市,这个有一个可以俯瞰全城的旋转餐厅的城市。

她觉得这座城市就代表着某一个部分的她。

 

十年后,二十三岁的莫颖从上海火车站出站口走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给月球上踏上第一个脚印的阿姆斯特朗。

她拒绝了所有“一个女孩子”应该安然接受的人生安排,一个人到了上海。为了一个小时候学过的成语,和记了十年的心愿。

她没有让父母知道她住在十个人一间房的求职公寓,每天挤一个小时公交去上班,加班回来排着队等着洗一个热水澡。

“妈妈,我在上海特别好,上海可好了便利店什么都有,比咱们老家好多了我都不想回去,哈哈。”

她喜欢的女歌手说,她想要的不多只是和别人的不一样。

 

“妈妈,你哪天休假了跟我说,我买票请你来上海玩,让你去东方明珠塔上面吃饭。”

发了工资那天,莫颖第一个电话打回了家里。

“对了,我就不去了,我刚来就没忍住自己去吃了一顿,替你踩好点儿了,餐后果盘最好吃你多吃几口。”

 

那天莫颖在东方明珠塔下面的麦当劳买了一份炸鸡,坐在窗边一边吃一边透过窗户向外看。

东方明珠塔的塔尖高耸入云,和她十二岁的时候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下篇

 

自从小颖去了上海,我每天都会用三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想念她。

想念她小时候背成语字典,想念她脆嫩的声音,想念她说她以后要做个出类拔萃的人。

小颖的心气儿太高了——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学会依靠别人,一直在做别人眼中那种很独立很坚强的女孩子。

但这样的女孩子注定最不让做父母的放心。

 

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但是我们这一代的为人父母者,总是想要给子女最平稳的生活——尤其她是个女儿。

我希望她留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我希望她周末能回家吃个饭,我希望她工作不那么辛苦甚至可以经常在办公室偷懒刷刷网页逛逛淘宝,我希望她就是个二十多岁的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喜欢吃好吃的,买漂亮衣服,时不时撒娇问我要零花钱,像我少女时期所渴望的那样衣食无忧,单纯快乐。

而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小颖倔强得近乎偏执。

 

小颖带我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妈妈对女儿说,女孩子,不管走哪一条路都是辛苦的,但每一个妈妈都希望自己的女儿是个例外。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甚至是责怪小颖的——她连一个虚假的希望都没有给我,她从一开始就赤裸裸地把自己的人生调成了hard模式。

 

很多时候我都会问自己,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不会在她那么小的时候教她成语,告诉她什么叫“出类拔萃”,让她看到上海是个多么繁华的城市。

 

我去上海看小颖的时候,她瘦了点,但笑得一脸灿烂。

我突然发现她其实很少这样笑——这样的笑让我觉得心酸甚至无助,我给她的保护没有让她这么快乐过,这座大多数人眼中冷漠又锋利的城市却做到了。

应该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接受了小颖可能要面对的余生——那种我并不希望她去面对的,可能一直处于hard模式的余生。

并且,我决定陪她演下去。

 

就像我知道她没有去过东方明珠塔,她只是出不起多一份的门票又不愿意让我多花钱。

就像我也知道她到底住在什么地方——她发在朋友圈自嘲自己和七八个女孩子挤在同一间房里像集中营一样的那条状态屏蔽了我却忘了屏蔽同样加了她的我同事。

就像我知道小颖的骄傲和心气儿在这么大的城市里其实根本没有别人在一起,她能听到的鼓励只能来自于我。

 

“今天,我的小妞实现了十年前的愿望,我除了感动,还有祝福。”

我一个人坐在东方明珠塔的旋转餐厅,发了这条朋友圈。我告诉小颖,我的朋友都在给我点赞,她们说她们很羡慕我,也很欣赏你。

我没有告诉小颖,让我这种一辈子都没一个人出过门的女人独自吃这么昂贵的自助餐,其实是一件挺孤独的事儿。

 

从上海回家的那天,我的同事问起我关于小颖,她们看到了那张我在旋转餐厅上的照片。

“小颖现在还是挺有出息的,一个女孩子在那么大的地方还能过下去。”

“最重要的是她多懂事啊,这么小就知道赚钱带你玩,哪像我家那个啊,比她还大两岁天天问我伸手要钱……”

“是啊,也是羡慕你……”

 

我附和着她们笑了笑,眼睛里一片难言的酸涩。

 

“妈妈,我以后赚钱了,让你去东方明珠塔吃饭好不好啊。”

“妈妈,我毕业了不需要你给我花钱了,以后工资剩余的都打给你。”

“妈妈,我在上海发工资了,你来了我带你吃饭啊。”

“妈妈,上海什么都有,我自己能赚钱,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买给你。”

“妈妈,我做到出类拔萃了吗。”

……

 

PS:

原谅小爱酱今天的故事可能写得有点杂乱,这个时间跨度十几年的故事,是小爱酱自己的经历。

今天是个挺特殊的节日,所以想借机送妈妈一个挺特殊的故事。

妈妈,我的人生不是hard模式,真的。我在上海,真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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