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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我们难以满足?

Zat Rana 利维坦 2023-01-22

利维坦按:不论是意识形态还是个人,往往都将一个目标(理想)放置在一个虚幻遥远的未来,这种承诺可以很美好,但也可以很邪恶。这意味着一个关键点:牺牲当下。因此,很多哲学家对于存在与生活的问题有诸多反思,文中提及的维特根斯坦和罗素就是如此。也难怪维特根斯坦在他失去知觉以前,对身边照顾他的人说了一句话:“告诉他们,我度过了极为美好的一生。”


当然,就如同我们很难理解“一个没有时间的宇宙该是什么样”的一样,我们对于所谓“当下”也有着诸多的解释:当我们说出当下/现在的时候,这一刻已经成为了过去。我们真的可以锚定于时间中的某一点吗?又或者说,基本不考虑死亡这件事,是我们对于永恒的尊重吗?



文/Zat Rana

译/antusen

校对/Yord

原文/medium.com/personal-growth/why-we-are-never-truly-satisfied-917dc88a84db

本文基于创作共同协议(BY-NC),由antusen在利维坦发布

文章仅为作者观点,未必代表利维坦立场



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1889-1951)。图源:Military History Matters


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他出身豪门,却自捐家财,且成为了20世纪哲学巨匠之一。


他高高在上,充满激情,常常被人误解。其友人乔治·亨里克·冯·赖特(Georg Henrik von Wright)在某次与之相关的谈话中回忆道:


“他曾说他觉得自己是在为思考方式、生活气息迥异于其同代人的读者写作。”


语言哲学充斥着混乱与矛盾(很大程度上受维特根斯坦的影响),鉴于其主攻于此,这句话可能并不令人太感到意外。和某些哲学家相比,同样痴迷于钻研其作品的批评家与历史学家或许更受其生活方式的吸引。


伯特兰·罗素(1872-1970)。图源:Yousuf Karsh


除了家境优渥以外,他师承哲学大师伯特兰·罗素(Bertrand Russell),一度曾远离哲学圈,在奥地利做小学教师,一战时他是前线军官,后来他又弃哲学于不顾,投身于二战。


毫无疑问,这些经历也塑造了他的人生观。譬如,27岁参加一战时,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某些想法,它们在一定程度上阐明了他后来的观点,即生活(和哲学)不是关于虚构出来的问题,而是关于生活本身的问题。


下文是他笔下最引人注目的文字之一:


只有活在当下而非时间里的人才能体会到幸福。活在当下的人远离死亡。死亡不是人生大事,不是世界的真相。如果永恒不是指时间上具有无限性,而与时间无关,那么如果一个人活在当下,我们就可以说他活在永恒之中。”



沉迷故事化的问题


人类擅长讲故事。我们不看也不观察事物本身,但却会在生活中,用叙事线强行串联起各个事件,使之更井然有序。


正如所有伟大的故事一样,我们的故事也有开头、正文和结尾。因而人们常有这样的错觉:我们生活在无限延续的时间中,正如维特根斯坦所说——人生因时间的流动而存在。


某些哲学及物理学理论表明,时间的此种流动会模糊我们的认知,阻止我们意识到“时间并不存在”的现实,但我们可以借更容易理解的推理过程来理解维特根斯坦的观点。


图源:Tumblr


作为对生活无所不知的叙述者,我们相信过去和未来与现在一样真实。毕竟,我们既能回顾过去,又能展望未来。


我们可以回顾种种憾事,可以构造一个这样的世界:我们失去了生命,不快乐、不成功、不满足或任一种令人抱憾的状态这些抽象的状态让我们因虚构内部世界存在的种种问题忧心不已,进而忽略了真实的外部世界。


我们在生活中体会到的任何不满足感,都源于这一困境:我们执着于想象出来的、揭示自我的内心故事,因而倍感焦虑与恐惧,进而忘了我们面前的世界根本不是由这个故事所决定的;这个世界其实是美而简单的。


然而,最大的问题是,当我们关注这个外部世界(只有活在当下才能真正经历它)时,会惊奇地发现它是完整的,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空虚、沉默、时而孤独的。


图源:Inside Science


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会在脑海中创造出一个假想朋友,继续向我们讲述各种各样的故事。想想有多少次,当你独自一人时,你只是在某个特定时刻,而非长久地听见脑海中的声音。这个声音不太可能经常出现。


虽然这种声音偶尔会带来珍贵的记忆、有意义的白日梦或其他令人开心的事,但大多数时候,我们会因此感到不自在、不安、紧张及恐惧。


因为它们都不是真实的,所以不存在于当下。只有你所处的环境和环境所提供的东西才是真实存在的。环境所提供的东西往往比虚假的叙述重要得多。


我们只有现在,而在现在,不满很少存在。


图源:Inside Science



死亡是永生的一种方式


当你用与维特根斯坦相反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时,真实、完全的当下其实是死亡的一种形式。这意味着你必须扼杀在脑海中讲故事的那个声音——一个我们许多人都与之密切相关的声音。


然而,与此同时,维特根斯坦是对的:在我们的生活中没有真正的、有形的死亡;因为这种死亡不会发生,我们基于任何客观现实,并于未来产生的许多焦虑(对死亡的恐惧往往会直接或间接地令我们感到焦虑)也不会发生;只有叙述者会死亡。


当你的生活超越了时间流,或像维特根斯坦所说的那样与时间无关,那么就会有一个变化的宇宙。这个宇宙不介意人为划定界限以区分我们对过去和未来的看法,也不关心所谓的生与死。它只是在按照控制它的过程移动与变化,从一种状态转向另一种状态。


维特根斯坦认为我们是改变的一部分,这种改变可以泛称为永恒。


图源:Trippy


不幸的是,直到我们停止叙述的那刻,这永恒才会在我们醒着的每一刻悄然流逝。我们不觉得自己会在这一宏伟过程中翩翩起舞(这一过程不是由虚构的问题所定义的),反而回到了我们过于恐惧以致不敢脱离的声音身旁。


但事实是,摆脱不满的唯一方法是,先接受声音的死亡,拒绝它的陪伴,不再因它与现实隔绝。


当然,这并不容易,而且对大多数人而言,总让声音保持沉默不太可行。也就是说,当提醒之声来临时,每个人至少可以注意一下何为正确之事,而非简单地逃避。


心理学研究中经常提到,当人们完全沉浸于周围的活动而非想象的斗争中时,满足感最强烈。


宇宙变幻之时,若他们与宇宙和谐相处,就能超越头脑中构建的不完整的故事,全身心投入到身边正在展开的真实故事中去。


重要和永恒的东西就在我们面前,但若想真正与它联系起来,我们需要牺牲想象给予的安慰。



要点


说实话,我们在某个时刻已经听到或意识到这件事:我们更应该活在当下。


多数人被工作和日常需求缠身的生活,能让此轻易发生吗?当然不。现代社会为了明天会妥协现在,我们已经做出了选择。


图源:ComplianceX


尽管如此,许多人可以比现在做得更多——我们可以努力生活在现实世界中,而非被叙述主导的世界,后者是让我们不满的根源。


偶尔欢迎与我们密切相关的声音的死亡,可以让我们超越死亡,体验周围的宇宙以一种惊人、有意义、且迷人的方式发生变化。


维特根斯坦的结论是,哲学在解决自身问题上耗费了太多时间,以致于脱离了唯一真正重要的问题,即存在与生活的问题。


我们从出生起就习惯这样做:在脑海中构思,在构思中加入连贯性和理性,然后花很多时间生活于此,以至于忘了它们并非建立在坚实的基础之上——我们正走向歧路。

人们常说,我们已经拥有了最想要的东西。当我们生活在所谓的“时间流”中时,这点再正确不过了。


我们之所以存在,不是为了逃避一个又一个虚幻的问题;我们之所以存在,是为了观看、经历、爱并信任当下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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