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亲历 | 地铁被困隧道，没人救砸不开窗，只能哭晕在车厢？
8月18日，中元节的第二天，乘坐北京地铁1号线列车从八宝山站出发去往玉泉路方向的千余名乘客犹如经历了一场噩梦——当日7时35分至8时20分，一列列车停在黑漆漆的隧道里，人贴人的高温密闭车厢令人近乎窒息，短暂的平静过后，由于有乘客晕倒，大家开始骚动。“砸窗！砸窗！”随着人群的呼喊，“咣、咣”一阵敲击后，车窗最终没被砸开……
当日一大早，记者进入地铁1号线八宝山站，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站厅里的时钟，7时29分。等了一会儿，列车迟迟没有进站，记者再次抬头看时钟，7时33分。心中不由泛起隐隐的担忧：“今天的车有些不正常。”平时早高峰时段，地铁1号线的列车间隔时间差不多是2分30秒。
正琢磨着，列车进站，众人鱼贯而入，好在没有延误太久。可列车开动没一会儿便在隧道里停了下来。“1号线地铁全线信号故障，正在抢修，请大家耐心等待。”列车广播随即响起。
几分钟后，车厢内温度开始急剧上升，大约10分钟后，记者感觉心跳加速、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阵眩晕。周围乘客的情绪也开始躁动起来，很多人都在打电话，还有人在用拳头砸车窗、车门。
7时54分，记者拨打北京地铁运营公司一位负责人的电话告知情况，并请求采取应急措施。刚挂电话，一名妇女晕倒，掐人中、喂水……周围乘客想方设法进行抢救。记者从人群中挤到通风设施下做了几下深呼吸，随即敲碎车边的塑料罩，取下安全锤。
“砸！快砸！”众人高喊。记者有些犹豫：此时车厢里已经憋闷难耐，列车开着发动机长时间停在隧道里，如果车外的空气更糟糕怎么办？车窗砸破后，车内乘客出现不可控的行为怎么办？这时，一名中年男子从记者手中夺去安全锤，在车窗上用力砸了几下，没砸开。
7时59分，记者再次给北京地铁运营公司的负责人打电话：“我们在八宝山站与玉泉路站之间的隧道里，已经有人晕倒，赶快采取措施！”对方建议再次拨打地铁监督电话报告相关情况，记者几次拨打“96165”，均占线无法接入；拨打“12328”，亦是如此。
记者多次将手伸到通风设施下方进行试探，感觉风力微弱。车厢内已憋闷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车厢里温度高，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尽快抢修好故障信号，请大家耐心等待！”再次响起的列车广播令乘客的情绪更加不安，很快隔壁车厢就传来沉闷的砸窗声，从声音可以判断，车窗也没被砸开。
8时15分左右，列车开始缓慢移动，并于8时20分停靠在玉泉路站的站台。车门开启，人群一拥而下。“你们那辆车的车门一打开，我就感到一股热浪涌出，气味也非常难闻。”半小时前在该站下车的同事对记者说。
下车后，部分乘客脸色苍白、满头汗水。几位乘客在站厅里嚎啕大哭，一名中年女子边哭边指着地铁站的两名工作人员大喊：“整整45分钟，我们被关在隧道里，你们在哪，你们的应急预案在哪？”
事后，一名不愿具名的地铁运营安全方面的专家介绍，在地铁列车被困隧道时，如果不是非常紧急的情况，最好不要砸窗，以免有不理性的乘客跳窗；但是，如果出现人员晕倒的紧急情况，列车工作人员又无法采取紧急救助措施，可以用安全锤砸窗，隧道里的空气流动状况会比车厢内好。此外，在信号出现故障又无法快速修复的情况下，地铁运营方可以采取电话闭塞法（即通过人工协调调度指挥）将被困隧道的列车移至站台，先疏散乘客。
应急预案是否真能应急
作为我国建设时间最早、运营时间最长的一条地铁线路，北京地铁1号线经历过多次技术升级改造，运营过程中出现一些技术故障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也正因为此，北京地铁1号线更需要严密、精细、高效的应急预案，以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保障乘客的安全、线路运行的平稳。
北京地铁运营公司曾对外称，其有3个层级的应急预案，除了一个综合性的应急管理预案，还有70多个专项预案及车站一级的现场处理预案。我们也注意到，他们每年都会组织各种各样的应急演练，每季度也会组织一次大规模应急疏散演练。
不过，从此次乘客被困隧道45分钟而不能得到及时疏散的情况看，北京地铁运营公司的应急预案确实有待完善。
地铁出现信号故障，固然需要集中力量、全力抢修，但前提是要确保乘客的生命安全。当日天气闷热，又正处于早高峰时段，作为地铁运营方，对列车停驶后空调系统可能受到的影响本该非常清楚，理应第一时间考虑到滞留隧道内乘客的安全问题。遗憾的是，在乘客反复拨打电话报告车厢内情况时，并没有看到地铁运营方采取果断措施，导致千余名乘客长时间被困于高温密闭的车厢内。
地铁上虽然有安全锤等应急设施，但从此次事件中可以看出，乘客并不清楚采取砸窗通风的措施是否稳妥，不仅车厢内没有明确使用说明，列车广播也未提醒告知乘客。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砸窗不妥，可以明确告知；如果砸窗能达到通风效果，也可以明确告知并提示具体操作方法。为什么就任凭整车乘客自我挣扎、做“困兽之斗”？
紧急疏散隧道被困乘客，地铁运营方果真没有更好办法？记者事后了解到，前车约30分钟前就已经停靠在玉泉路站台上并打开车门疏散车上乘客。在信号故障的情况下，地铁运营方完全可以依靠人工指挥，让前车开出站台，给被困于隧道内的列车腾出停靠空间。退一步讲，即便是由于列车运行间隔过小，前车不能完全驶离站台，也可以调度其先驶出部分车厢，后车只要有部分车厢可以停靠站台，被困乘客就能够通过首节车厢的车门逐渐疏散出去。而这并非不可为，因为北京地铁运营公司日常就对信号故障情况下的人工协调指挥行车有实操演练。
前车之鉴，不可不察。2015年6月25日，天津地铁1号线一列车因故障停在隧道内，数百名乘客被困车厢内1小时，造成部分乘客晕倒，甚至有人被送医。前不久，由北京西开往深圳北站的G79次高铁列车发生停电故障，车厢内近千人被困温度高达40摄氏度的车厢内约2小时。这些事件已经一次次敲响警钟。
客运安全，时刻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永远以乘客为本。万幸的是，在此次事件中，被困乘客通过自救、互救，避免了事态的进一步扩大，可是，今后呢？如果“生命至上”的理念不能真正得到贯彻实施，这种不幸中的万幸就会成为一种侥幸。届时，责任谁能逃脱？
□地铁遇险提示
乘客要养成留意地铁站内部设施和结构布局的习惯，熟记安全出口的位置。发生紧急情况时，乘客首先要确定自己所处的位置，这样可以在应急联络或紧急疏散时有更好的准确性。意外情况发生时，要注意以下几点：
保持镇静
乘客在狭小封闭的空间内比较容易恐慌，发生意外情况时应保持镇静、留意观察。
守秩序
地铁人流量大，一旦发生紧急情况，乘客很容易失去理智扰乱逃生秩序，给营救工作增加难度。尽量听从相关工作人员的指引，有序撤离。
不要蹲下
地铁车厢内人员构成复杂，应急反应能力不一，特别是有妇女、儿童和老人在时更是如此。不要随意蹲下，以防发生踩踏。
逃生时不要贪恋财物
不要因为顾及贵重物品，而浪费宝贵的逃生时间。
正确使用安全锤
遇到需要使用安全锤的紧急情况时，敲击车窗玻璃的4个边角，不要敲击中间部位，因为中间部位是最结实的。有时玻璃破碎后不会立即脱落，可以用脚踹开车窗。在没有安全锤的情况下，尝试用类似的尖锐物体敲击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