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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书连载 · 歌鹿鸣】第四十九章 竹馆——饮食男女 人之大欲存焉

2016-12-24 秦淮发布

歌鹿鸣》

好书推荐】在以江南贡院历史遗迹为基础、修缮保护明远楼等遗存的前提下扩建而成的中国科举博物馆即将开馆之际,“秦淮故事”系列、爱奇艺文学当红网络小说 《歌鹿鸣》,想要与你说一说科举、说一说惊心动魄的科举大案“南北榜案”、说一说这个案子对今日高考分地录取制度的影响。当然,还有在这期间百转千回的永乐仁宣传奇、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第四十九章 竹馆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本章梗概】蒯祥自白烟玉处得知了陈琙的真实身份,又捡到香山帮的令牌发现了陈琙失踪。朱瞻壑对陈琙欲行不轨,陈琙不从,被关在汉王府竹馆之中……

蒯祥奔驰在官道上,心中焦急。

南京传来消息,白烟玉下了大牢,什么刺客同党、秋后问斩!怎么会?听闻甘棠在设法营救,可是不成功。蒯祥顾不上皇宫的工程正在收尾,交代了徒子徒孙,和工部告假说是家中有急事,便急忙离开了北京。快马疾奔南京一路不眠不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是瑈璇的遗孀,无论如何要救她!

奔过朝阳门,右拐进半山园,香山帮的大门依旧巍然阔朗,只多了几分肃穆庄重。门口长凳上的大汉变成了八个,仍然是黄土布短衫的打扮。见了蒯祥面上都是一喜,急急站起迎接:“少主!”

蒯祥一跃下马,扔下缰绳就往里走。一边吩咐:“叫蒯山来见我。”院中景物依旧,仆妇却多了不少,蒯祥无暇细看,匆匆进了自己屋中。佣人送上面盆净水,蒯祥奔马跑了几天满身尘土,正在洗脸,蒯山在门口笑道:“少主回来啦?”

蒯山是蒯富的长随,算是香山帮的元老。此时已经快五十岁了,矮小精悍,满脸精明。蒯祥不在南京的日子,香山帮的事务都是他一手处理,这些年协同蒯家父子、将香山帮治理得好生兴旺。

二人匆匆寒暄过,蒯祥便问道:“白烟玉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蒯山便把京中的传言细细说了,又道:“小人去牢里看过彰毅夫人,代少主致了问候。可彰毅夫人不肯多说,小人猜想这中间另有别情。”

“哦?什么别情?”

“彰毅夫人自认是刘旌同党,小人细细查过,两人应该在这之前素不相识。而且,”蒯山顿了顿说道:“刘旌一个小小的都督府百户,如何能事先知道太子的行程、等候在城楼之上?这案子其实疑点甚多。”

蒯祥沉吟片刻,道:“走,先陪我去刑部大狱!”

天已傍晚,刑部大狱本已要落锁,不知道蒯山用了什么办法,狱卒领二人进了牢房。牢中此时甚是幽暗,黑黢黢中白烟玉的一身白衣份外醒目。蒯祥有些奇怪,如此简陋肮脏的狱中,白烟玉竟然依旧是一尘不染衣袂胜雪,不知怎么做到的?甚至也还是一样兰香馥郁。 

白烟玉抬眼望见蒯祥,怔了怔,便笑容满面地站起身,含笑招呼:“阿祥!”是跟的瑈璇称呼,亲切自然并无丝毫滞涩。蒯祥心中一酸,行礼道:“弟妹!”声音却有些哽咽。

白烟玉见蒯祥难过,明白他是想到了瑈璇,心中恻然,移开了目光,不敢多看,生怕自己忍不住告诉他瑈璇还活着。蒯祥吁一口气平复了心境,聊起了案情,说了几句、便知道蒯山是对的。这白烟玉什么都不知道,虽然直认是刺客同党,恐怕只是盲目地想献身申冤罢了。

白烟玉知道蒯祥虽然年纪不大却是老于江湖,远非瑈璇甘棠这些书生容易糊弄,说了几句,便低了头,轻声道:“阿祥!这事你别管。我,我是自愿的。”

蒯祥轻叹一声:“弟妹!瑈璇若在,岂能任你寻死?我与瑈璇情同手足,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想想清楚,你如今自认刺客同党,南北榜案就能翻案了?不过是又枉死了一个南方人。令尊泉下有知,又该如何痛心?”

白烟玉愣了愣,半晌道:“这案子二十多年了,世人渐渐淡忘,我不敢妄自尊大,可是总想唤醒人心,多少尽一点儿力。”

蒯祥正欲再说,候在门口的蒯山疾步奔了进来,惊惶地叫道:“少主!”蒯山久经风浪,从未如此慌张,蒯祥皱眉问:“怎么?”

蒯山急道:“刚才帮中急急忙忙送来了这个。”伸过手,掌中托着块檀木令牌,蒯祥看一眼就知道,是自己那块!

蒯山又道:“是帮中赵群在朝阳门内、道旁地上捡到的。”蒯祥一把抢过仔细看了又看,侧头对白烟玉问道:“瑈璇的遗物,朝廷发还了吗?这块木牌本来是在哪里?”

白烟玉看了木牌也是面色大变:“这是,瑈璇一直随身带的。”蒯祥皱眉沉思:“那是在兵部那里?”侧身吩咐:“递我的名帖,求见杨大人。”说着和白烟玉道别,便往牢外走去。

白烟玉咬着嘴唇,见蒯祥真的要去兵部,终于叫道:“阿祥!”蒯祥转过身,见白烟玉满脸焦急踌躇不语,不由心中疑惑,负手伫立,等她开口。白烟玉望着蒯祥,终于轻声道:“她,瑈璇,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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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壑驰马奔入汉王府,直接到了花厅。

府上家人象是司空见惯,小王爷马上多了个少女返转,并无人面露诧异。朱瞻壑一跃下马,侧身双手举落瑈璇,半拥半架,笑嘻嘻地进了厅中,心情好极。

事已至此,瑈璇知道惊惶也没用,反而更引起他猫捉耗子的兴致也不一定,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大大咧咧地在黄花梨官帽椅上一屁股坐下,随手拿起案上的一碟炒青豆,丢了一颗在嘴里,咯嘣咯嘣吃起来。

朱瞻壑怔了怔,一撂袍角在旁边坐下,笑道:“你是个女人?”

瑈璇点点头:“小王爷都看见了?”手指扒拉扒拉,挑出一颗大的,又丢进嘴里。白玉似的手指,衬在青色的豆子上,几乎感觉到那温润柔腻。

朱瞻壑移开了目光,心中暗骂自己。又不是没见过美女,素来也并不情欲泛滥,怎么一碰到这小状元,就象中了邪?

瑈璇却浑然不觉,捧着豆碟吃得津津有味,又看看其它碟中的青团和方糕,似乎在犹豫。朱瞻壑笑着将自己几上的一碟桃酥和梅花糕也端到了她面前。瑈璇冲他笑笑,挑了块桃酥。

怎么会没看出来,她是个女人?她这模样,哪里是个男子?朱瞻壑诧异着,笑道:“你是不是饿了?吃点热的吧?”双掌轻击,一个丫鬟候在了一旁。

瑈璇点点头,又摇摇头,老老实实地道:“是饿了。不过也是好久没好吃的。”瑈璇下西洋之后,白烟玉简单过活,家里连厨子都辞掉,除了个花匠兼门房的老苍头,府里只留了锄药灵霚二人。瑈璇回来怕暴露身份,当然也不便再找生人,可这两位的烹饪功夫,太差了!锄药也罢了,本来就是个书偅出身;灵霚这手艺,将来怎么嫁人?瑈璇心中直埋怨彩娘教导无方,却忘了自己更加一窍不通。

朱瞻壑忍着笑吩咐了几句,丫鬟领命而去。不一会儿,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地端着漆盘,来了几个人伺候。一碗熏鱼银丝面,一碟牛肉锅贴,一小盆红绕麻鸭,一盒五香豆上滚圆油亮的五香蛋。

瑈璇吃得抬不起头,呜呜连声,好容易吃饱喝足,抹了抹嘴,赞道:“好吃!你这厨子简直比得上永和园的。”

朱瞻壑淡淡地道:“可不就是永和园的?知道你喜欢那儿的口味,刚让唤来的。”瑈璇怔了怔,永和园可不近,而且哪有把人酒馆的厨子揪来的道理?见朱瞻壑轻描淡写,便不再提,擦了擦手,笑道:“好啦,我吃饱啦!你也问完了,我该回家啦!”说着起身要走。

朱瞻壑笑:“瑈璇,听说你殉国的时候,我还哭了一场。你倒说说看,今天我会让你走?”秀眉细目中有笑意,可也有煞气。不知何时,隔着珠帘可以见到花厅门外影影绰绰站了一群妇人,虽然花裙绣带可是个个又高又壮甚至有些彪悍,瑈璇掂量了下,那手掌恐怕比自己脑袋大,看架势还都是会家子。

瑈璇有些气馁,急道:“我有事啊!改日再来好不好?”

朱瞻壑微微摇头,站到了瑈璇面前,凝视着她道:“我想了你这么久,天可怜见,今日让我撞见,你就乖乖呆着罢!”瑈璇额头的汗密密地渗出来,急不择言道:“呆这儿做什么呢?你不是看到我了,有话改天再说好不?”

朱瞻壑轻轻一笑,伸臂握住了瑈璇的肩头:“做什么?我教你。你会喜欢的。”瑈璇眉紧肩锁,显然还是个处女,听了这调谑之言飞红满脸可又有些茫然。

朱瞻壑瞧着有趣,忽然抬手拂开她额前的青丝,俯身便吻了下去。瑈璇急忙后退,身体却被搂住了动弹不得,连脑袋也被固定了,直觉得两片柔软湿润的嘴唇压下来,带着男人的气息。

瑈璇一阵眩晕,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跺了跺脚,张口就咬。

朱瞻壑疼得一跳,松手抬头,唇上已是鲜血直流。瑈璇倒有些过意不去,有些担心地看着那血。朱瞻壑皱皱眉,自袖中取出雪白的丝帕按住,半晌不吭声。

瑈璇轻声道:“喏,这样你也没趣是不是?总要我喜欢你,才有意思嘛。子虽然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可是又曰‘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唠里唠叨正在思想教育,朱瞻壑突然弯腰抬臂,一把将瑈璇垛在肩头,就往厅外走去。

瑈璇连连挣扎:“放我下来!喂!你去哪儿!”双脚乱踢,粉拳连捶,朱瞻壑只是不睬。穿过曲曲折折的红楼翠闱、绣荙雕甕,一湾小桥卧在溪涧之上,水流潺潺远远通往水畔荷亭,散漫弯曲的石子羊肠路转过矮峰,一片茉莉花正在盛开。再转过几丛假山,五棵柳树枝条飘曳,千杆翠竹掩映着几间竹舍,幽篁森森,竹涛阵阵。

瑈璇忘了挣扎,赞道:“好美!是府上的花园?”

朱瞻壑哼了一声不答,大步迈进竹舍,一挥手将她扔在榻上,冷冷地道:“你住这儿。”

瑈璇急道:“我忙完了就来住好不好?我真有事。”

“救白烟玉是不是?你是去找蒯祥?他一个工部主事,与这事一文钱关系没有,你找他有什么用?”朱瞻壑说得冰冷冰冷。

瑈璇张口结舌。这汉王世子倒有几下子,说中自己的心事,也一言中的直言不管用。瑈璇望望朱瞻壑,半晌迟疑着道:“我是想试试,也许。。”朱瞻壑满脸不屑,冷冷地道:“白白把蒯祥搭进去。你没看到皇帝怎么对韩家父子的?”

瑈璇又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永乐帝最恨受人威胁,韩克忠本来是御史、干的就是上书直谏的活儿,与言官一起上书也罢了;甘棠身在吏部,却要联合这些同年营私结党,为大逆不道的刺客说话!永乐帝当时就下旨重责韩家父子,若不是杨士奇说情,甘棠就要被贬谪到云南去了。

朱瞻壑又道:“韩杺有杨士奇保着,不至于出多大事;蒯祥一个木匠头子,你让他去送死?他一倒,香山帮几千人可就都要散了。”

瑈璇默然,半晌叹道:“杨大人一向不偏不倚不吭声的人,想不到这关键时刻蛮有正义感,居然这次护着甘棠。”

朱瞻壑奇怪地看看她:“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韩杺做了杨士奇的东床,就要成亲了啊。”

瑈璇惊得站起来:“怎么会?”睁大眼看着朱瞻壑,见他不似开玩笑,终于相信这是真的、不由得颓然坐下:“都怪我。”

甘棠明明对白烟玉是一往情深,可惜身为韩家独子,等了这些年、实在也是不能等了。白烟玉这终身幸福,可没指望了。不对,现在是连性命都堪忧,秋后问斩呐!瑈璇不禁又愁眉苦脸,蒯祥若是也不行,还有什么办法?

朱瞻壑俯下身,伸手勾起瑈璇的下颏,凝视着她的双眼,笑嘻嘻说道:“怎么不问问我?”

瑈璇心中一动,看向这汉王世子。不错,汉王虽然就藩了,在京城特别在军中和宫里的势力可仍旧非同一般,英国公这些武将都听汉王的,听说几个皇妃也是汉王送进宫的。倘若这些人一起出面,永乐帝怕不得不考虑。瑈璇心中一喜,刚要开口,朱瞻壑笑道:“不过我没那么好心,向来不做没好处的事。”

瑈璇诧异:“你要什么好处?你什么都有,”随手指指屋中:“银烛宝镜,瑶琴云瑟,象管银筝,鹤羽扇孔雀屏,玳瑁床珊瑚枕,狻猊鼎龙脑香。。。天!你这屋子可不是一般的俗气呐!”

朱瞻壑双眉一轩接道:“还有如意衾、合欢帐、同心带、合卺樽,怎么不说?”瑈璇红了脸,咬着唇嗫嚅道:“我不知道这些。。。”

狻猊鼎中正焚着龙脑香,兽头的口中一缕缕轻烟袅袅浮起,静谧的竹馆一时四下无声。朱瞻壑微微笑着,凝视着她不说话,秀美细目一如从前笑意盈盈,只是在烟雾中不觉有些朦胧。瑈璇被他看得自面颊直红到脖子里,半晌迟疑着问:“你要我,呃,呃,那个‘以身相许’?”

朱瞻壑又好气又好笑:“你和太孙这几年都一起做什么?什么都不懂?”刚才吻她就知道,这丫头竟然毫无经验。

瑈璇满脸通红却不服气:“我们、我们抓蛐蛐,斗鹌鹑呐。”见朱瞻壑笑,再次强调道:“很好玩哒。”

朱瞻壑不再理她,站起身冷冷地道:“就这样罢。你想想好。什么时候决定了,我什么时候去救人。”转身大步出了竹馆。

瑈璇叫道:“哎,你等等!”朱瞻壑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远了。竹舍前不知何时又杵了一排悍妇,见瑈璇出来便瞪着眼,看起来比彩娘还要凶。瑈璇做个鬼脸,返身进了竹舍,心中发愁。



上章链接:第四十八章 故人——物不得其平则鸣 人之于言也亦然


作者: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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