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裂的李子柒：外国人眼中的中国公主，中国人眼中的污点网红

作者 | 蛋蛋姐

来源 | 酷玩实验室（ID：coollabs）

这大概是2019年，我看到的最荒诞的画面之一。

一个中国传统美食博主，在YouTube被700多万人关注，数千万人喜欢，美国人、俄罗斯人、澳洲人、越南人、意大利人、伊拉克人...因此爱上中国。

而另一边，回到国内，许多人黑她骂她。

有人开始扒她的黑历史，说她家里并不穷，说她抽烟；又有人说，这视频根本就不是她自己弄的，背后有团队运作；再然后，有人开始攻击她的内容，说她过度美化了农村的生活，误导大众；

也有人说，她不过是为了赚钱，还整天拍农村，迎合了外国人心中，中国田园落后的刻板印象，影响不好...所以，她配不上文化输出这样的称谓。

很多人已经知道了，我说的是李子柒。

那么，李子柒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真的是因为李子柒，外国人开始觉得中国落后吗？我们在文化输出上又到底做了什么呢？

1

虽然李子柒在国外知名度颇高，但国内可能还有很多人不认识她。

有人说她家里很富有，说她只是经纪公司包装出来的网红，她只是出来露个脸。但是我调查了许多权威报道，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的。

她原本和你我一样，甚至比你我更普通。

根据新榜采访报道，出生于90年的李子柒，是个孤儿。

从小父母离异，被养母虐待，父亲去世后，6岁的她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

生活在农村的她，和爷爷一起做木工，陪奶奶一起做饭，庄稼成熟时，地里活自然也要干。

但即便是这样，14岁时，迫于生计她还是不得不辍学进城打工。

300块工资起步，睡过公园长椅，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

但命运依然没有厚待她。2012年，奶奶生了一场重病。

奶奶几乎是她最后的亲人，她不想因为“子欲养而亲不待”后悔一辈子。于是她依然辞掉工作，回乡下陪奶奶。

摆地摊，开淘宝店，为了糊口，见过世面的她开始尝试各种新花样。

2015年，为了宣传自己的淘宝店，她自导自演起了古风美食视频。

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她把相机垫在石头上、架在板凳上，甚至挂在树上，调好镜头，准备采摘用具，再来回调试镜头...

一个几秒钟的镜头，要拍上几个小时...

但就这么拍了一年，都没什么人关注。

拍完一个《樱桃酒》的视频，发出去2天没人关注，她都决定放弃了。不火还能为什么，自己不适合呗。

但就在那时，这个视频被推到了美拍首页热门，半天点赞过万。

接着，她又研究了“中国面文化的活化石”兰州拉面，跑到甘肃去找一个老师傅学拉面。人家不教，她就说自己有很多粉丝，可以帮他推广兰州拉面，虽然那时候并没有多少粉丝。

就这样，她学了两个月，拉出了标准的“二细”面条。

那条视频拍出来，全网播放量超过了5000万。

她说那场拍摄，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自己一个人，要拍完这个镜头，洗手、调好三脚架、取好景再拍下一个镜头。拉面对时间要求很准确，通常镜头调好之后面团就废掉了。”

就这样，李子柒来来回回拍了20多次，“拍废的面团我奶奶做成馕吃了半个月，每天都是各种汤泡馕，导致现在看着馕都觉得很饱……”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从那天开始，她几乎每条视频发出来，必霸屏微博热门。网友们有了一个共同的梦想：吃李子柒做的美食。

不过那时，她只是在国内火。

不知道哪位网友，把她的视频搬运到了全世界最大的视频网站YouTube，没有英文字幕。但莫名其妙，还是一样火。

于是她自己入驻了YouTube，进去3个月就拿了银牌奖。

她吊的柿饼、做的柳州螺蛳粉、麻婆豆腐，种的香菇，用竹子做的沙发，自己耕地种的水稻，赢得了无数海外网友的喜欢。

许多视频的播放量，都在千万以上。

她入驻2年，只发了104个视频，就收获了740万粉丝。

这是什么概念呢？

BBC发了10750个视频，只有559万粉丝；

CNN的粉丝，倒是和李子柒差不多，但他们发了146882个视频，是李子柒的1400倍。

再看看我们的CCTV呢？大家一看便知。

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官方媒体，许多夸中国好的视频，换取的不是大家觉得中国好，而是被人拿“中国威胁论”围攻。

李子柒没有去夸中国好，但是她的视频下面，全都在吹彩虹屁。

看着她，有人开始反思自己的生活。

绝不撒谎，看这个频道让我起床，然后打扫卫生，因为我觉得自己做的事太少了。

她发了一个自制竹沙发的视频，视频下面就成了这样。

她发的活字印刷术的视频下面，很多人表示对中国文化的热爱。

我们再不用去争论，某某技术到底是不是我们发明的。我们只需要把技术展示在这里，别人便知道这是你们发明的。

"我是一个欧洲的小女孩，自从我发现了你的频道...每次看我都感到震惊，我发誓，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最勤奋、最漂亮的女人，简直就是一个标杆。你奶奶会为你感到骄傲的！我想，我只是一枚你的欧洲小粉丝儿。"

"中国人都非常勤劳...这段视频证明了这一点。"    

"虽然我昨天才订阅你的频道...但是我已经完全爱上了中国和中国人，还有你和你的奶奶。谢谢你！来自墨西哥的爱。"

李子柒的视频，没有一个字夸中国好。

但全世界各地的人，却开始了解许多中国的传统文化，并纷纷夸赞中国人的勤奋、聪慧，进而开始喜欢中国人，喜欢这个国家。

李子柒有问题吗？当然会有，毕竟人无完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出于自己赚钱也好，热爱中国文化也好，她的视频为中国文化的传播和输出做出了巨大贡献。

2

但偏偏有人出来说，她的目的是为了赚钱，真正的文化输出，得是那种亏钱也去向全世界传播的。

这句话不管对不对，还算就事论事，下一句话我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哑女拍默片？怎么还上升到人身攻击了呢？

好，这些都不说，我们就说文化输出这件事。

按照这位大v的言论，我们进行的最著名的文化输出活动是什么呢？孔子学院。

为了让全世界了解中国文化，从2004年到2018年，15年的时间，我们在154个国家，建立了548所孔子学院和1193个孔子课堂。

为这些孔子学院，我们每年的投入几乎都在递增，2016年的投入已经超过了20亿。

孔子学院都传播些什么中国文化呢？汉语、儒家、中医、武术、书法、茶艺、戏剧等。

不可否认，这些都是我们中华民族发展了几千年，沉淀下来的优秀文化。

但是比起李子柒们这些民间传播者，我们孔子学院传播的结果却不是那么理想。

相关调查发现，国外青年对中国行为文化和中国人的中庸之道，持比较中性的看法，加上国外“中国威胁论”的宣传，他们对中国的制度文化以及价值观，则比较抵触。

甚至有一些国家，觉得我们在通过孔子学院进行意识形态的传播，是文化侵略，因此抵制我们的孔子学院，最后不得不关闭。

我们花了这么多钱，投入了这么多人力，去进行文化传播。

我们的初心当然很好，可是最后却似乎费力不讨好。

为什么呢？我们仔细想想，作为一个中国人，现在的我们有多少人喜欢研究中医、武术、戏剧这些呢？

很少对吧，至少我身边很少。

这些文化当然很好，但是至少在当下，它在中国普通人中不流行。

那么，又怎么能指望全世界都喜欢，甚至都来学习呢？

我们还做过什么来宣传文化呢？有人曾到时代广场给我们国家打广告。

初心当然很好，但是真正有在国外产生影响力吗？我不知道。

只是从那之后，倒是形成了一股新的风潮，中国企业纷纷到纽约时代广场打广告，然后回到国内宣传。

没错，他们的广告是给中国人看的。

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至今，很多中国人都向往美国的生活方式，希望未来能到美国生活。

但很多人根本就没去过美国，那不知道多少人还记得，当初自己是怎么喜欢上的美国？

大概是吃东西的时候，我们喜欢麦当劳肯德基，喝东西的时候，我们喜欢可乐，还喜欢到处度假，于是，我们开始喜欢他们的生活方式。

再然后，玩的时候我们想起迪士尼，看电视剧电影的时候想起漫威、权游、老友记等等等等。于是我们相信，坏人一定会被英雄打败，然后人人过上平等快乐的自由生活。

于是，我们相信了他们的价值观，认为这是一个平等自由富有的国度。

你看，不就是如此简单吗？

3

那中国文化真的是洪水猛兽吗？外国人真的不喜欢吗？

当然不是。

这是一个在越南待过的网友，截取的越南的视频网站播的电视剧。

看看杨幂和黄轩熟悉的脸，首页推荐是当时大火的《亲爱的翻译官》。右下角8个图标里，有6部电视剧来自中国：《仙剑云之凡》，《柠檬初上》，《我的奇妙男友》，《笨蛋爱上两个你》，《何以笙箫默》...

说实话，那里面5个名字，除了《何以笙箫默》，蛋蛋姐我连听都没听过。但是越南人民看的不亦乐乎。

他们看的综艺。

《妈妈是超人》，《最美和声》，《全员加速中》，《极限挑战》...中国第一天播，他们第二天就放。

他们听的音乐。

看看里面这一张张脸，你熟悉不熟悉。

他们同样喜欢的还有中国的小说，这是一个越南专门翻译中国网文的网站。

这个网站专门翻译中国起点的网文，但据说流量比起点还高。

因为中国网络小说在越南过于火爆等原因，越南政府甚至出动，开始封杀中国言情小说。

没错，这些我们当年喜欢过，现在常常觉得老套的，现在在别的国家正火爆异常。

因为过于喜欢中国文化，再加上中国企业进驻越南，他们纷纷开始学习中文。facebook上一个学中文的小组，人数超过45万。

甚至有越南人因此说：为什么中国以前不把越南全国都给占了啊？是不是他们懒得占啊

这位说，如果越南加入中国，生活水平会提高十倍。

蛋蛋姐我只能：

其实又何止是越南，泰国如此：

白俄罗斯如此：

对，白子画名满天下。

欧美同样如此：

没错，这是一个翻译中国小说的英文网站。

他们还给一部叫《我欲封天》的网文画了同人，也是帅一脸有没有？

而你可能更加难以置信的是，一个外国人竟然因为中国的网络小说，戒了毒瘾。这是他的自述。

大概意思就是，他和相处2年的女朋友分手了。在那之后，开始吸毒。一次洗完白粉，感觉心脏狂跳，左边的身体直接垮下来。去了医院急诊，医生说他只是焦虑症。

此后几个月他去了5次，医生都说他没问题，但他却每天都承受着无形的压力。

直到有一天，有人给他介绍了中国网络小说《盘龙》，他一见钟情。此后疯狂看中国网络小说，竟然没有吸毒的欲望了，身体也好了。

又何止是小说和电视剧，许多中国普通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文化，全世界人民都喜欢。

比如广场舞，这是一位网友在国外拍的。

你敢信，这张图，是法国的卢浮宫？

虽然确实有些扰民，但这么健康又积极的活动，谁不喜欢呢？

2016年，悉尼市长来中国考察，表示这种运动实在太牛逼了，回去就在悉尼推广。

老百姓的日子，哪儿那么多意识形态，哪儿那么多政治斗争。

但如果你强行往他们的脑子里灌输东西，他们也不同意。这就像在向一个只喜欢看小说的孩子眼里，灌输函数微积分。

和他们切身相关的，就是吃喝玩乐，仅此而已。

我喜欢你们的美食、文化、娱乐，就进通过这些去了解你们这个民族和国家。

在一点点的交流和碰撞中，知道你们勤劳聪慧，富有创造力，你们热爱和平，友善可亲，进而会喜欢你们这个国家和人民。

仅此而已。

尾声

那么问题来了，网友所担心的李子柒视频里拍摄的，不是真实的中国，也不是全部的中国，会让外国人觉得中国人依然停留在封建落后的国家。

那么我想问，当初看漫威的时候，你有觉得美国遍地都是超级英雄吗？

9102年了，网友的分辨力不止如此了吧？而且去翻一翻李子柒YouTube下面的数十万条评论，又有几个人这么觉得？

他们看到的只是李子柒和奶奶之间的深厚感情，是中国传统美食的丰富多彩，是中国人民的勤劳和智慧，是对几千年前陶渊明诗中“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向往。

我们拥有不同的肤色、语言和文化背景，但却有着最基础的需求：过上简单幸福的生活，爱人，也被人爱。

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有人这么觉得，那也不是李子柒的问题，只能说明我们其他领域的传播做的太差了，我们太缺李子柒这样的人了。

作为唯一一个延续了5000年的民族，各种节日、美食、建筑...我们的文化从来都不比任何一个国家差，只是我们的文化传播太弱了。

如今我们的高铁、移动支付、电子产品、互联网、工业...很多项科技发展已经走在了世界前列。

然而，如果只有硬实力的强大，而没有让人感受到我们不仅有钱，还是一个品德高尚的真正优秀的民族，便容易让人产生威胁感；真正让人认同喜欢你、尊重你的，是文化这样的软实力。

前两年有一件很火的事情，一些在华为工作的台湾工程师，人到中年，很多人都会去美国硅谷。

有一位工程师不去，是因为他们的女儿想留在大陆，原因竟然是：

大陆可以看TFBOYS的演唱会。

听上去有些啼笑皆非，但这却是最简单又最有力的事实。

那么试想一下，如果我们有10000个李子柒，中国文化如今在全世界又是何种盛况？

参考资料：

知乎“有哪些中国输出至国外的文化？”问题下的相关回答李子柒YouTube主页王雅文，《专访李子柒：14岁辍学打工，半路出家却红遍全网的古风博主｜新榜独家》，发布于微信公众号“新榜”

你认为，李子柒能输出中国文化吗？欢迎在评论区留言分享你的想法。

本文由酷玩实验室整理编辑，不代表《财经》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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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制  |  蒋诗舟    责编  |  曾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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