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前公安部副部长批示的大案，查出“潜伏”的警长：私藏超过博物馆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海运仓内参 Author 杨鑫宇
来源⎮海运仓内参（ID：hycplb）
编撰⎮杨鑫宇
编辑⎮白毅鹏
12月1日，河南洛阳市纪委监委旗下微信公众号“清风洛阳”发布消息：洛阳市公安局二级高级警长宋彦海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洛阳市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单看这一条消息，似乎看不出什么特别，被查者的级别并不算高，其名头也没有很响亮。然而，宋彦海的落马，其实有着相当特殊的意义，这背后的故事，还要从19年前，公安部挂牌督办的“12·10”文物大案说起。
2002年12月，时任公安部副部长白景福在举报信上批示，要求一网打尽洛阳宋氏兄弟文物大案。图源/上游新闻
2002年12月4日，时任公安部副部长白景富在一封举报信上批示道：“由省公安厅直接组织专门力量，精心设计指挥、尽快一网打尽。”在这封信中，署名为“一名爱国的文物爱好者”的举报者自称经常替人鉴定文物，在文物圈里有一些名气。他和广州的展某是多年的朋友，展某长期从事一种不正当的文物生意，他则是展某经手汉、魏、唐等文物的“掌眼人”。
2001年春天，展某从洛阳买回一批文物，请其去鉴定，他看到了两匹85公分高的五彩加蓝釉马、两匹90公分高的三彩骆驼、两头唐三彩狮子、一个三彩鸡头壶等一批文物。他一眼就认出这些是正宗的唐代文物，价值不菲。他后来听说展某以1200万元的价格卖到了澳门。2002年11月，展某又将其带到洛阳老城附近的一栋堪称“精品文物世界”的民宅，内有汉唐文物200多件，一匹1.2米高的三彩马堪称是国宝。他研究收藏了一辈子文物也没亲眼见过如此精品，如果卖出去价值至少在5000万元以上。
展某告诉他，文物是洛阳的宋氏兄弟存放的。此次洛阳之行，他还在金水湾大酒店里与宋老大和宋老三、洛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缉私队队长曲某，一起吃了饭；他还去参观了洛阳市文物博物馆，但他发现宋家兄弟所私藏的文物数量和品位，远超博物馆。回到家后，他良心不安，如果不彻查此事，国家将蒙受巨大损失。举报信的末尾，还附上了展某和宋家兄弟的电话。
公安部副部长批示后，“12·10”专案组迅速在河南洛阳成立，举报信提到的“宋家兄弟”被列为头号嫌疑人。看到这里，大家可能已经猜到：刚刚落马的二级高级警长宋彦海，正与被列为嫌疑人的“宋氏兄弟”有关。被举报涉案“宋老大”和“宋老三”，正是宋家兄弟四人中的老大宋彦彬、老三宋彦庆。当时已经在公安系统工作多年的宋彦海，正是四兄弟中的“宋老二”，也是两名嫌疑人如假包换的亲兄弟。值得一提的是，四兄弟中的“宋老四”宋彦洪，当时也和二哥一样，是公安系统的一员。
就在宋彦海落马次日，12月2日，洛阳市公安局官方微信公众号发布《关于公开征集宋彦彬、宋彦海、宋彦庆、宋彦洪等人违法犯罪线索的通告》，坐实了宋彦海与其兄弟共同从事违法犯罪活动的嫌疑。通告明确：为贯彻落实《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通知》精神，按照全国政法队伍教育整顿中央第九督导组督办要求，河南省委、洛阳市委高度重视，河南省公安厅牵头，调集省厅刑侦总队、洛阳、南阳、平顶山等多市精干力量组成“9.16”专案组，对以宋彦彬、宋彦海、宋彦庆、宋彦洪为首，王文海、曲金华为保护伞的犯罪团伙案件进行侦办。
事实上，早在宋彦海被查之前，就曾有人将怀疑的矛头指向过他与四弟宋彦洪。当年，有记者就这一怀疑采访宋彦海，宋彦海表示他对兄弟的犯罪行为并不知情，并称如果他也涉案，就不会有机会坐在这里和记者说话。
宋彦海落马后，上游新闻采访了当年的“12⋅10”专案组核心成员，时任洛阳市公安局局长张太学。张太学表示：他笃定宋彦海的落马与“12⋅10”案有关。张太学说：“我主抓‘12⋅10’案时，宋彦海任洛阳市孟津县公安局副局长，他对文物案的实质性干扰不大，干扰最大的还是王文海。宋老二可能在后期帮宋老大和宋老三减轻罪责，例如给宋老三办保外就医。这只是我的推断。”
洛阳市公安局二级高级警长宋彦海 图片来源：微信公号“平安洛阳”
说到这里，比混入公安队伍的宋彦海、宋彦洪兄弟分量更重的“内鬼”自然登场。他就是被指为宋氏兄弟充当“保护伞”的河南省司法局原局长王文海。王文海当年涉入此案的方式，也显得颇为特殊。
正当洛阳民警调查“12·10”案时，河南省纪委开始调查洛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小金库”。纪委调查显示，1994年至2004年的10年间，该支队共存有总额1600多万元的账外资金。“小金库”被纪委查实后，“12·10”案核心成员10余人均被调离公安系统，其中时任洛阳市公安局长张太学被调至河南省防空办；副局长李小选被调至洛阳政法委任副县级巡视员。“12·10”案也随之搁浅。最终，盗墓团伙仅有数人受到制裁，其中，宋彦庆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6个月，但只过了两个月就被保外就医，宋彦彬则长期外逃。
2021年7月14日，河南省纪委监委官网发布消息，河南省司法厅原厅长、党委书记王文海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河南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当年间接导致案件搁浅的“小金库”一事，正是王文海主抓的案件。尽管纪检监察机构尚未公布对王文海的调查结论与处分结果，但是，在《关于公开征集宋彦彬、宋彦海、宋彦庆、宋彦洪等人违法犯罪线索的通告》中可以看到，王文海的“保护伞”身份已经得到了官方的确认。
从2002年到2021年，这起情节复杂、跌宕起伏的文物大案已经过去了19年。如今，不论是“保护伞”王文海、长期“潜伏”在公安系统的宋彦海、宋彦洪，还是宋彦彬、宋彦庆与其他涉案人员，都已被有关部门纳入调查范围。有理由相信，一切隐藏在迷雾背后的真相都将水落石出，参与盗卖国宝文物的人，也必将受到严厉的惩戒。
本文不代表《财经》观点，转载已获授权。
今日话题
你如何看待盗卖文物案？欢迎在评论区留言分享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