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万一趟也没有司机愿意跑上海！疫情下的跨省物流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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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胡军华 钱童心
在突如其来的疫情之下，如何在抗击疫情的同时做好“保障供应”，是摆在各地政府和交通运输部门面前的一道难题。这不仅仅涉及到上海数千万人的生活物资供应，也决定了企业是否仍然能够在闭环中继续运行。
我国公路交通承担着全社会70%以上的货运量，是支撑经济社会发展的“大动脉”。但近期受到疫情影响，很多企业正经历着物资运送的难题。
运费比平时多四倍，
也没有司机愿意接单
一家大型粮油公司高管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最近一周，该公司收到上海的粮油订单将近500吨，即便开出每车最高3万元运费的高价，仍然没有司机愿意跑上海，物资无法发运。
以一车30吨的食用油为例，从山东运输到上海，平常的运费在7000元左右，现在已经涨到25000元到30000元，还是没有司机接单。
面对“天价”运费，卡车司机为何不为所动呢？
卡车司机的顾虑在于，将货物送到上海后，由于上海是疫区，卡车司机行程码带星，回程在一些地方将无法下高速；即便下高速，也会在当地被要求集中隔离，一般会隔离半个月，这半个月将没有任何收入。
上述高管告诉第一财经记者，4月以来，由于物流中断，该公司至今无法向上海市场发货。
第一财经记者获悉，国内主要的粮油企业在上海及其周边省市布局了大量工厂，生产能力充沛，当前受困于物流问题，粮油食品无法及时发运。
运价是合同价的10-15倍，
换来空手而归
有因为找不到货车司机而烦恼的，也有因货物无法顺利运达而烦恼的。
“因为疫情管控原因，大量外地车辆拿不到进上海的通行证，我们就安排一些运输车辆到进上海的高速公路上去接应，但是每天接货都像是撞大运，因为很可能发过来的好几车货，一车也运不到。”一家位于上海嘉定安亭的跨国汽车供应链企业负责人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这位企业负责人告诉第一财经记者，这些从外省拉过来的货之所以运不到，是因为一路上会面临不知道多少次未知的拦截。“很多地方都设了道路关卡要求核酸，要等结果出来才可以放行通过，这就耽误了时间，我们经常派好车辆去接，结果空手而归。”他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而这些风险都需要企业来承当。“运费已经是其次考虑的了问题了，每天都是好几千的在涨，现在的运价是我们合同价的10~15倍，有些地方甚至20倍以上，每天还在涨。关键是这些钱最后还都打了水漂。” 这位企业负责人无奈地说道。
据他介绍，目前全国各地出台各种花式政策，层层加码，违规设置防疫检查点，擅自阻断运输通道。“这些规定除了出示通行证、绿码、行程码、24小时核酸报告，还包括提前申请各种当地码，以及贴封条、不让司机下车等等。”他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很多车辆办了通行证，但是仍然不能下高速，通行证形同虚设，各地互不相认。”
他还表示，现在政策“一天三变”，每天各地交通通告上百条。“长三角地区的道路和高速到处堵，到处卡。大部分高速口滞留大量车辆和司机，由于各种原因而下不了高速。很多司机被封车内数日无水无口粮，连厕所都不敢，因为怕被扣被拘。”
据介绍，这家汽车供应链厂商生产的是用于汽车的连接器产品，同时供应国内和海外市场，有超过70%的上游供应商分布在长三角、深圳等地。
自4月1日起，该工厂为上海的分阶段封控做好了闭环管理的预案，从外省市的供应商拉来一些包括原材料及包装材料在内的物料。但如今封控已经实施两周，这些原本为解决短期需求的备料已经明显不足，工厂下一阶段的生产面临严重的“缺料”影响。
一家总部位于上海张江的供应链服务公司上海展通副总经理裘俊浩告诉第一财经记者，目前跨省物流确实面临很大的困难，也正在全力帮助客户协调解决。
“主要是目前跨省都需要专车运输，费用高，因为所有的快递和大件运输公司都停运了。”裘俊浩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当然如果有一些客户拥有具备通行证这些资质的车辆，我们可以协助他们。”
他同时表示，目前跨省运输主要还是通行证的问题，车辆其实很多，但受制于没有通行证，所以运力大减。“ 相对以往同样的备件运输要求，现在时间短，车子少。除了协调第三方具有资质的运输公司，我们自己也有申请到运输通行证。”裘俊浩说道。
当然，对医疗设备等重要物资的运输，目前仍然能够得到保障。裘俊浩向第一财经记者透露，前几天，展通接到某血液透析设备的医疗客户指令，由于他们外地仓库的血液透析设备备件不足，需要赶紧从上海调配件过去。
“我们在接到客户的补库指令后，紧急联系到现在具有运输资质的车辆，将这批备件从上海运往北京分仓，16个小时后，紧急备件顺利到达，确保了血液透析设备的正常运转。”他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铁路运力待挖掘
要保障上海的物资供应，解决公路运输物流中断问题，上述粮油公司的高管建议，充分发挥铁路运力。上海铁路运输极其便利，阻力小，效率高；另外疫情发生后，一些客运线路停运，运能可以考虑用于货运，他建议上海铁路局与周边各地方铁路局充分沟通，开辟抗疫物资供应保障绿色通道，为保供应企业优先调拨车皮，使物资可以直接送入上海。
在公路运输方面，这位高管说，在一些与上海交界的还没有发生疫情的周边地区，建议设立物资中转基地。外地卡车司机将物资送到中转基地后，物资通过集装箱的形式（避免二次装卸，提高转运效率）转运到上海的卡车上，物资进上海，外地司机不进上海，外地卡车司机行程码不带星，不用顾虑回程被强制隔离，帮助外地司机解决后顾之忧。
相关部门已经提出几个“不得”
在疫情初期，各个地方经联防联控机制批准设置了一批公路防疫检查站。根据交通运输部的数据，截至4月10日，全国总共设置了11219个公路的防疫检查站。
交通运输部公路局局长吴春耕4月12日接受央视采访时透露，按以往年份看，全国高速公路每天的流量都在3000万辆左右，但是近一个月以来，因为疫情，全国高速公路流量明显下降。以4月11日为例，全国高速公路的流量在1800多万辆，比2021年同期下降了40%。
“在当前要统筹疫情防控和保通保畅保供方面，压力的确非常大。”吴春耕表示。
针对公路疫情防控措施如何避免简单化和“一刀切”的做法，交通运输部公路局局长吴春耕表示：“这些检查站在初期切断病毒传播、遏制疫情扩张蔓延方面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但是现在各地市的一些防疫检查站执行的政策不统一，甚至层层加码，部分地方还是简单以货车车籍地作为限制通行的依据，对于车籍地为中高风险地区的一些货车司机一律劝返等，导致一些货车的通行受堵。”
对此，吴春耕表示，相关部门已经提出几个“不得”：不得随意限制货车司机和车辆人员的通行；不得以车籍地、户籍地作为限制通行条件；不得简单以货车司乘人员的行程卡绿色带星号为由来限制车辆的通行和停靠。此外，还要求进一步优化核酸检测的方式和流程，提高检测效率，加强交通疏导，减少拥堵，最大限度减少疫情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
他还称，针对目前出现的部分地区货运物流不通不畅问题，近期中央成立了公路保通保畅专班，交通运输部也正在建立健全重点物资运输车辆通行证制度，实行网上办理、全国互认。
中国社会科学评价研究院院长、中国物流学会副会长荆林波评论称：“现在物流不畅通的根本原因在于各地政府在防控政策上层层加码，形成了目前各自封闭的情况；另一个问题是各地之间缺乏信息共享，无法形成物流的全国一盘棋。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在于建立标准统一的互认制度。”
4月11日，国务院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联防联控机制印发《关于切实做好货运物流保通保畅工作的通知》（下称“《通知》”），要求各地区、各部门全力保障货运物流特别是医疗防控物资、生活必需品、政府储备物资、邮政快递等民生物资和农业、能源、原材料等重要生产物资的运输畅通，切实维护人民群众正常生产生活秩序。
《通知》强调，涉疫地区所在省份的省级联防联控机制应根据本地疫情防控形势和重点物资运输需求，建立健全重点物资运输车辆通行证制度，交通运输部要会同有关部门指导各地做到统一格式、全国互认；要畅通办理渠道，充分发挥区域统筹协调机制作用，加快推进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东北三省、成渝等重点区域货运物流保通保畅协同联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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