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退选，新出战者胜算几何？
文｜《财经》特约撰稿人 金焱 发自华盛顿
编辑｜苏琦
经过近50年的政治博弈，拜登在四年前找到了方法避开政治障碍成功实现他一生的总统抱负，进入白宫；四年后，81岁的现任总统拜登在与前总统特朗普灾难性的辩论之后，他的政治生涯陡然直坠下沉。
81岁的拜登近来陆续被民主党的盟友和捐款人抛弃。摄/金焱
在过去三四周的时间里他经历了铺天盖地的质疑，人们担忧他的耐力和精神状态，民意调查中他节节败退；民主党内围绕他的去留陷入一片混乱，要求他退选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一些民主党“金主”直接搁置了对拜登的竞选资金捐助；在努力想证明自己还能行的时候，拜登又第三次染上新冠病毒，最终指向了他在7月21日宣布退出2024年总统竞选，并表示支持提名副总统哈里斯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
拜登此前坚称他不放弃竞选，但在不同场合他提出了三种他会退出的情况：最糟糕的民意调查结果，或者他出现某种医疗状况，或以虔诚的天主教徒的身份，他说若上帝要求他结束他的竞选活动，他会这样做。
拜登21日在社交媒体上发表声明说，他原本打算寻求连任，但为了民主党和国家的最佳利益，他决定退出竞选，并专注于履行总统剩余任期内的职责。拜登写道：“担任你们的总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誉……虽然我一直打算寻求连任，但我相信，在我剩余的任期内，我退出参选并专注于履行我作为总统的职责，符合我的政党和国家的最佳利益。”随后拜登在社交媒体上发文表示，全力支持提名哈里斯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他同时呼吁民主党人团结起来打败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
多数美国政治专家对《财经》表示，这一看似突然的决定也有其必然性，在拜登自己相信击败对手的可能性在变小，赢得总统选票的机率变得渺茫时，他会将国家利益置于个人的自尊和政治野心之上，下一步就看民主党如何出牌了。
美国大选从来不缺出人预料的局面，但特朗普和拜登这对政治对手的命运在2024年至今的数月时间里翻天覆地，不断创造历史还是让人惊叹。特朗普有多得数不清的丑闻，被指存在的性和财务不当行为，被两次弹劾，身负几项刑事调查和一项重罪定罪，结果他不但在民调中领先拜登，在暗杀未遂事件之后，脸上带血、高举拳头的形象成了他新的号召力量，为共和党注入新的活力。
大多数全国性民调显示，特朗普始终领先拜登1个到3个百分点。据美国选举信息网站“真正透明政治”汇总的民调数据，截至18日，特朗普在全国民调中平均领先拜登3个百分点。更重要的是，拜登似乎在亚利桑那州、佐治亚州、密歇根州、内华达州、北卡罗来纳州、宾夕法尼亚州和威斯康星州这七个所谓的“摇摆州”落后于特朗普。爱默生学院日前发布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拜登在这七个州都落后特朗普，差距至少为3个百分点，在亚利桑那州，差距为10个百分点。美国总统大选的政治要点是，在关键战场州有领先优势才能赢得明年1月开始的另一个四年总统任期。
如果特朗普今年大选中获胜，他将继续创造历史——在美国现代史中，还没有哪位前总统在连任失败后再次竞选总统。上一位成功做到这一点的总统是格罗弗·克利夫兰(Grover Cleveland)，他在1888年竞选连任失败，但在1892年再次胜选。
民主党人在过去数周的时间内把精力都放在争执拜登是去是留。有超过30名民主党议员公开呼吁拜登退出竞选。据美国媒体报道，前总统奥巴马、众议院前议长佩洛西、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舒默等民主党重量级人物也对民主党选情表示担忧。有的甚至在策划如何迫使拜登让位。民主党由此陷入混乱，这种混乱并不会因为拜登的退选立刻烟消云散。
民主党人面临的紧迫任务是寻找前进道路的同时，还要有一个竞争性的程序来决定替代的提名人。摄/金焱
与之相对比的是，特朗普竞选团队对获胜前景更加乐观。随着对特朗普的刑事起诉的增加，共和党人日益团结在特朗普身后。在暗杀枪击事件发生后，脸上留着血迹却依然桀骜不驯的特朗普以硬汉形象让共和党人团结一致，他们支持特朗普的狂热更上升到新的维度。弗吉尼亚州、新罕布什尔州和明尼苏达州等之前特朗普希望不大的州也出现了一些令人鼓舞的迹象。
特朗普选的竞选搭档、39岁的俄亥俄州参议员万斯是强硬的民粹主义者。如果特朗普和万斯11月获胜，万斯有望成为特朗普主义的接班人。万斯预计将重点在密歇根州、宾夕法尼亚州和威斯康星州这三个所谓的“蓝墻州”投入竞选力量，这些州以往为民主党主导，但之后特朗普更成功地吸引了白人工薪阶层选民。
民主党在其候选人问题上的严重分歧也不会因拜登表示支持哈里斯而弥合，至少民主党内部是否能就候选人达成一致仍有待观察。此前，民主党一些高层人士希望通过公开竞争的方式确定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民主党的许多人认为，这是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选举之一。拜登的竞选团队要求进行6月的辩论，希望这能迫使选民比平时更早地关注竞选。但拜登先前持续表达参选意愿，使这一战略适得其反。
谁将成为11月5日美国大选的民主党旗手是一个最大的问号。在呼吁拜登退出竞选时，他的副竞选经理昆汀·富尔克斯（Quentin Fulks）对媒体表示，拜登竞选团队没有应对拜登不是首选被提名人的任何情况。拜登原本期待下个月在芝加哥举行的全国代表大会上接受民主党的提名，现在拜登提前结束他的候选人资格，哈里斯实际上成为民主党当然的旗手。
现年59岁的哈里斯的最大优势是她副总统的经历。自美国最高法院2022年推翻罗伊诉韦德案以来，她一直是拜登政府力挺堕胎权的代言人，她的立场会赢得女性和年轻人的支持。哈里斯曾是加利福尼亚州的总检察长和联邦参议员。她2018年在当时的最高法院提名人布雷特·卡瓦诺（Brett Kavanaugh）确认听证会上对卡瓦诺的质问受到全国媒体的关注。哈里斯于2020年竞选总统，并在初选辩论中对拜登反对“校车政策”(busing)的立场与他对峙。她在爱荷华州初选之前终止了她的竞选活动，成为当年初选日历上的第一个事件。
民主党人一直在悄悄地测试哈里斯和特朗普之间的正面交锋民意调查，哈里斯副总统有时表现得比拜登好，甚至略微领先特朗普。拜登支持副总统哈里斯竞选美国下届总统，并说他当年选择她做副总统，一直是他作出的最好决定。虽然知名度较高，但哈里斯任期内的低支持率让她感到煎熬。
一些民主党人士称应举行公开大会并从几名候选人中选出一名候选人。和哈里斯竞争的有密歇根州州长惠特默。52岁的惠特默之前是州议员，在州众议院和参议院任职，并担任密歇根州参议院少数党领袖四年。她是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的副主席，并在密歇根州通过了进步的优先政策，包括保护堕胎和枪支安全措施。惠特默的最大优势是她在密歇根州的号召力。特朗普在2016年赢得密歇根州，拜登在2020年夺回密歇根，是美国大选中非常关键的摇摆州。惠特默在2018年和2022年的选举中以超过9个百分点的优势获胜。惠特默在中西部民主党人中日渐受到欢迎，他们预测她会在2028年参选总统。
加州州长纽森在民主党内呼声很高，被视为民主党最强悍的代言人之一。纽森无论是选情表现、从政资历还是他在民主党内强大的关系网都是其他几个候选人无法匹敌的。现年56岁的纽森在美国经济规模最大且人口最多的州、加州的影响力十分稳固。纽森曾历任旧金山市市长，加州副州长和州长。作为一个成熟的政客，其一度被视为民主党党内极具竞争力的总统候选人，但政治极化与激烈的两党竞争等因素使他决定放弃参加2024年大选，并转而选择支持拜登。纽森不时会吸引全美国的聚光灯，从在福克斯新闻上与佛罗里达州州长罗恩·德桑蒂斯（Ron DeSantis）辩论，到在2023年成立联邦政治行动委员会以“打击日益增长的威权主义”。
另外，现年42岁来自印第安纳州的南本德的布蒂吉格也是竞争者之一。他曾于2020年竞选总统，在爱荷华州预选中表现出色，几乎赢得了新罕布什尔州的初选。2021年他被提名并确认为交通部长。2012年当选为市长，任职至2020年。布蒂吉格帮助指导联邦政府应对多种危机，包括巴尔的摩大桥倒塌和俄亥俄州东巴勒斯坦火车脱轨事件等等。布蒂吉格因将拜登的信息传达给福克斯新闻等保守派媒体而赢得了民主党人的尊重，并因其传达拜登优先事项的能力而受到称赞。
如果当选，布蒂吉格将成为美国第一位公开同性恋的总统。
宾夕法尼亚州是另外一个重要的摇摆州，该州在2016年投票支持特朗普，但在2020年转向支持拜登。现年51岁的夏皮罗是宾夕法尼亚州的州长，2022年当选后支持率保持高位。夏皮罗曾担任该州检察长，任期内处理过跨党派事务。他的最大优势是可以在一个重要的摇摆州带来人口多样性和强劲的选举结果。夏皮罗去年在一条主要高速公路—通往费城的95号州际公路上处理桥梁倒塌事件而受到两党的赞誉。本来维修预计需要数月时间，但在不到两周的时间内，临时车道就开通了，他因此在全美赢得关注，这也是他第一个州长任期内的重要政治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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