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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料垃圾:海洋不能承受之重

2018-02-14 信德海事

每年约有800万吨塑料流入海洋。公众和政界对海洋塑料污染问题的关注正急剧升温,使之成为一个与气候变化同样重要的环境问题。




去年11月,当塔斯马尼亚大学(University of Tasmania)的詹尼弗•莱弗斯(Jennifer Lavers)在柏林“Falling Walls”会议上开始演讲时,柏林垃圾承包商的工作人员把100包每包容量为60升的塑料垃圾倾倒在讲台周围。

这位澳大利亚海洋生态学家站在这堆垃圾后面告诉观众:“这些垃圾仅相当于这个礼堂里的(750)人两天的消耗量。”接着,她展示了她在南太平洋无人居住的亨德森岛(Henderson Island)拍摄的令人震惊的照片,那里是地球上最偏远的地区之一。

上世纪90年代覆盖着原始沙砾的海滩如今遍布塑料垃圾,它们是被海浪从太平洋周边国家以及更远的地区冲刷过来的,据估计有3700万件,重达18吨。

这只是我们面临的塑料问题的冰山一角。据估计,每年有800万吨塑料流入海洋。近几个月来,公众和政界对海洋塑料污染问题的关注度急剧飙升,使之成为一个快与气候变化一样重要的环境问题。



在英国,戴维•阿滕伯勒爵士(Sir David Attenborough)的电视纪录片《蓝色星球2》(Blue Planet II)产生了巨大影响,促使人们关注塑料垃圾对生物的危害,它们或者被塑料制品缠绕住,或者吞下误以为是食物的塑料碎片。在一个镜头中,英国南极考察队(British Antarctic Survey)的露西•奎因(Lucy Quinn)向人们展示了一个令人心碎的场景:在南乔治亚岛上,一只神志虚弱的信天翁雏鸟试图吐出被它吃进去的塑料袋。这只小鸟还活着,但几乎要哭出来的奎因接着展示了另一只小信天翁正在腐烂的尸体。


“不幸的是,一根塑料牙签穿透了它的胃,”她表示,“那么小的一个东西就能杀死这只鸟。看到这一幕我真的很伤心。”


很多人都是最近才认识到全球塑料污染危机,但还有一些人已为此斗争多年。英国利兹市(Leeds)的摄影师曼迪•巴克尔(Mandy Barker)就是其中之一,本文配图采用了她的照片。“我是在赫尔(Hull)长大的,在Spurn Point自然保护区度过很多时间,”她说,“每年回去,我都会因为看到那里堆积的垃圾数量之多而感到震惊。”


2011年成为专业摄影师以后,巴克尔把工作聚焦于塑料污染,她到全球各地的海滩和港口找素材,还专门去过一次“太平洋垃圾带”(Great Pacific Garbage Patch)——这个海洋环流滞留着数量特别巨大的漂浮垃圾。她的做法是展示塑料污染物的意外之美,她会精心拍摄它们,就好像它们是珍稀的海洋生物。巴克尔表示:“人们一开始被这些照片的美所吸引,随后他们意识到这些东西正在造成危害,我希望通过这种反差,激起观者的情感反应。”


普利茅斯大学(University of Plymouth)国际海洋垃圾研究部(International Marine Litter Research Unit)的负责人理查德•汤普森(Richard Thompson)是海洋塑料方面的一个主要研究人员,他起初不能肯定巴克尔所做工作的意义。他理解这种“对海上垃圾之美的艺术表现”,但他不确定这会给全球塑料辩论带来什么。但如今,他意识到了它们的正面影响。


尽管汤普森对全球各地新近出现的紧迫感表示欣慰,但他多少也感到困惑,对于这个他潜心研究了多年的问题,人们为什么现在突然兴趣高涨?“这里存在一种雪球效应,众多的媒体报道像滚雪球一样,”他回忆道,“居住在内陆的人们开始意识到,他们对于海洋垃圾也有责任。”

南安普敦大学(Southampton University)海洋生态学家马尔科姆•戴维•哈德森(Malcolm David Hudson)说:“我认为,科学家越来越清楚,公众也日益明白,由于海洋中的塑料的缘故,我们越来越接近自然体系中的各种转折点。”所谓转折点就是突然、重大、有时不可阻挡的变化——例如,在关键的海洋食物链中所发生的变化——这些重大变化可能由更为细微的变化不断累积而成。在莱弗斯看来,关键点在于“问题迅速变得严重起来,人们不可能再否认它的存在。这就是我们现在讨论它的原因。”

在海滩上和海洋中,大块塑料垃圾当然要显眼得多,但毒物学家对体积更小的塑料碎片即“微塑料”发出了紧急警告,这种微塑料的直径以毫米计算。许多微塑料是塑料垃圾破碎分裂而成的,还有些是人造的“塑料微珠”,被添加在包括牙膏、去角质霜在内的美容护理产品中,用于增加轻微的摩擦功效。“塑料球”是微塑料的另一个来源,这些小球被用于制造塑料制品,它们会因洒落和处理不当而进入海洋。

鱼类和鸟类会误食这些大小看起来和真正食物没什么差别的微塑料。微塑料进入肠道后便成了毒物,不仅仅因为它们的存在,还因为它们会释放出在海洋中吸附的有毒化学物质(包括塑料制造过程中形成的微小颗粒以及滴滴涕(DDT)和多氯联苯(PCBs)等外部毒素)。

莱弗斯的大部分研究都在澳大利亚大陆以东600公里的豪勋爵岛(Lord Howe Island)上进行。她尤其担心肉足鹱,在塔斯曼海上觅食的肉足鹱会无意间把微塑料当作浮游生物带回去喂给雏鸟。

“我们10多年前开始监测这些海鸟的时候,体内含塑料的海鸟比例已经达到了70%,现在是100%,”她说,“豪勋爵岛上的每一只海鸟体内都有塑料。”分析显示,雏鸟被父母喂食的塑料越多,翅膀长得越短,健康状况越差。

莱弗斯在一只3个月大的雏鸟的胃里发现了225块塑料,占到其体重的10%。这相当于一个普通人身上携带着大约6到10公斤的塑料。“想象一下,当你第一次飞向大海时,胃里不得不携带着所有那些垃圾,”她说,“在世界范围内,海鸟数量减少得比其他任何鸟类种群都快。”

莱弗斯表示,已知受到塑料垃圾不利影响的海洋物种——鱼类、哺乳动物、鸟类和无脊椎动物——的数量在1995年首次进行评估时约为260种,2015年上升到690种,现在是1450种。

爱丁堡赫瑞-瓦特大学(Heriot-Watt University)的科学家近期发布的一项研究报告显示,奥克尼群岛斯卡帕湾(Scapa Flow)的微塑料污染情况与克莱德河湾(Clyde)和福斯河湾(Firth of Forth)一样严重:每公斤沉积物中含有约1000个微小颗粒和纤维。该研究课题负责人马克•哈特尔(Mark Hartl)表示:“一座相对偏远的岛屿与英国一些工业化程度最高地区的河道拥有相似的微塑料污染水平,这一事实出乎意料——这意味着微塑料在我们的水体中已经无处不在。”

虽然人们一直担心食用被微塑料污染的海鲜的风险,但目前没有证据表明人类食用量已经达到了可能影响健康的程度。毒物学家仍然更为关心其他有害化学物质,比如鱼类体内的汞。“微塑料是一个长期隐患,”哈德森说,“但我们必须小心不能过度渲染,危言耸听。”

清除塑料垃圾大致包括两部分工作:清理海洋中已经存在的塑料(莱弗斯说,据估计目前海洋中有5万亿块塑料),以及阻止更多塑料进入海洋。但海洋科学家表示,当务之急是阻止塑料进入海洋:迅速阻断每年流入海洋的800万吨塑料——其中多达一半由河流带入。

虽然清理塑料垃圾——从没多少技术含量的海滩清理工作,到捞取“太平洋垃圾带”上漂浮的塑料的高科技方法——可以发挥作用,但塑料污染物在各大洋中已是广泛存在,很大一部分塑料垃圾将无法通过这种方式清除。

艾伦•麦克阿瑟基金会(Ellen MacArthur Foundation)是一个主要的反垃圾慈善机构,据其估计,国际清理工作处理的海洋塑料不会超过0.5%。汤普森说:“是的,有采用技术手段进行清理的做法,比如海洋中央轰鸣作响的大型机械。但现在的风险是,当务之急是阻止塑料进入海洋,而我们可能被分散了注意力。”

这意味着要改变消费者行为和产品设计——以阻止非必要的塑料使用,特别是在包装方面——以及让废旧塑料更易于回收。汤普森补充说:“塑料不是敌人,它们是很好的材料。关键是我们选择怎么用它们。不是不用塑料,而是要转变做法。”

越来越多的环保组织要求政府采取行动,比如总部位于伦敦的OneLess。相关建议包括限制使用一次性塑料制品,如水瓶和咖啡杯,并促进回收利用。最近政界也提出了一些反垃圾倡议:英国首相特里莎•梅(Theresa May)提出一项消除塑料废物的计划,承诺到2042年解决“我们这个时代一大环境灾难”;欧盟计划到2030年确保所有包装都可重复使用或回收。环保人士说,还需要采取更加迫切的行动。

汤普森认为,最有效的做法是迫使制造商在产品中采用可回收设计,将传统的“线性经济”(制造、使用和扔掉)转变为“循环经济”。其中包装最为关键,它应该是简单而且容易识别的,从而让有自动分拣机械的回收工厂不用处理混杂或者粘合在一起的各种材料。

在个人护理行业逐步淘汰微珠的同时,人们日益担忧另一种几乎无处不在的微型污染物:塑料纤维。有分析显示,塑料纤维存在于世界各地的溪流、江河、湖泊和海洋以及居民饮用水中。它们的主要来源似乎是用合成纤维制成的衣服和纺织品,它们在洗衣机中被分离出来,而且不会被水处理厂过滤掉。

曼迪•巴克尔非常担心塑料纤维问题,并把它们作为下一个摄影项目的主题。哈德森同样认为塑料纤维比微珠的威胁更大,他说,“我们最近才意识到来自服装的纤维可能至关重要。还有其他一些问题迄今还没有真正列入议程,比如不要在道路标识和汽车中使用塑料”。即便如此,哈德森对解决塑料污染的前景依然表示乐观。他说:“两年前这个问题还不在人们的关注范围内,但现在它已经被列入全球议程,大家都在谈论要做些什么。”

如果詹尼弗•莱弗斯过几年再做一次演讲,她可能会发现,随着清除塑料垃圾的战争取得成效,堆放在讲台周围的塑料垃圾可能会少几袋。但是,让塑料垃圾不再污染原始海滩、不再毒害海洋生物可能需要花费数十年的时间。她说:“几年后我再回到亨德森岛的时候,我怕那里的海滩污染情况会比今天还严重。全世界所有偏远岛屿都会一样。”

克莱夫•库克森(Clive Cookson)是英国《金融时报》科学编辑

译者/何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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