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干爹的史话

文/沈阿瑟

阿瑟按：两年前的十一月份，“亿元水官”案东窗事发，热闹了一阵子，据说此案是当时的河南太守周本顺亲自督办的“小官大贪”的一个典型。一年前的大概这个时候，马超群案侦查终结，似乎马上要提起公诉。但现在，一年又过去了，“亿元水官”案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苦主马超群看来也成了枚无头苍蝇，在看守所里发呆。这显然与周太守2015年7月24日“意外”落马有关。生逢这个盛世，这类狗血连续剧反复上演，我们能一一观赏，也真是有福气。好好活着看大戏，这也是人生的一大乐趣之一。本文是两年前这个案子刚出笼时，我有感而发写的一个历史随笔，当时首发在《南方都市报》上，木有看过的朋友，或可一观。2016年11月3日星期四，于广州

今天（11月18日）有条新闻，说是河北有个科局级的小官——被称为“亿元水官”——马超群先生被抓，家中搜出1.2亿元现金、37公斤黄金和68套房产手续，而且据马超群自称，他的干爹是个北京高官。

攀龙附凤，本是本国的光荣传统，让我们回顾一下吾国官场历史悠久的“干爹文化”吧。

一代明君、周朝奠基者周文王姬昌先生，功绩很大，为后人反复称颂。但文王也开了个恶劣的先例，因为他做起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干爹”，这位带头大哥，为后世官场污浊的“干爹文化”，奠定了基础。

北齐时代，有个叫和士开的人，通过拍马钻营，职务一路高升，最后官拜宰相。万人之上一人之下后，和士开觉得有点没劲。一天，和士开得了伤寒病在家休养，有个正厅级的官员前去探病，正好太医也在场，医生说：“大王，你的伤寒病极重，吃其它药是没有用的，应服用黄龙汤。”黄龙汤是什么？陈年粪汁是也。和士开面有难色，意思是：大粪怎么喝得下去呀？那个厅官马上接口道：“这药蛮好服用的，大王不必有疑，请允许我先喝给大王看。”于是拿起药罐，咕咚咕咚，把500毫升的粪汁，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大王和士开一看，感动得不得了：嗯，这个人靠得住，要提拔，要提拔，当场决定自己做起了干爹，正式认该厅官为干儿子。这位以喝粪汁换得认干爹的正厅级干部，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和李百药的《北齐史》都没有留下他的名字，很是遗憾。

中领军和士开为尚书令，赐爵淮阳王。士开威权日盛，朝士不知廉耻者，或为之假子，与富商大贾同在伯仲之列。尝有一人士参士开疾，值医云：“王伤寒极重，他药无效，应服黄龙汤。”士开有难色。人士曰：“此物甚易服，王不须疑，请为王先尝之。”一举而尽。（见《资治通鉴》第一百七十卷）

如果认为认宰相为干爹还不够牛逼，那再说个更牛叉的安禄山。

唐朝的安禄山，小时候是个惯偷，有次偷羊被抓。幽州节度使张守珪亲自拷问，并准备用乱棍打死。禄山死到临头，突然高声喊道：“大夫您难道不想消灭两个蕃族么？为什么要打死我呀？！”张守珪见他长得白白胖胖，语言豪壮，就放了他，并收为手下。安禄山伺候张长官很机灵，口口声声喊张守珪“干爹、干爹、干爹”，就顺利地做了节度使的干儿子。初尝认干爹的好处，安禄山更来劲了，居然想出了“先认干妈再认干爹”的伟大妙招并努力践行。一路买通之后，进宫朝见唐玄宗。见唐玄宗和杨贵妃在一起，安禄山使出一个险招，他不先向皇上磕头，而是先朝杨贵妃磕拜，并要求贵妃认自己为干儿子。杨贵妃愉快地接受了这一要求。热恋中的男人最为弱智，唐玄宗为贵妃认这个干儿子而高兴，自己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安禄山的干爹。

五代后晋的石敬瑭，拜比他年纪小十岁的契丹国（辽）君主耶律德光为干爹，自称“儿皇帝”，贵为皇上，却要受制于他国的君主，而且要以割让十六个州为代价，这个干爹，拜得沉重。

干爹和士开，最后的下场很惨，被同僚设计，死于乱刀。干儿子安禄山，后来造反，逼得干爹唐玄宗一路向四川逃窜，狼狈得很。途中，干爹还被迫缢死了干娘杨贵妃，这便是有名的“安史之乱”。安禄山自己，在公元757年，也被他自己的干儿子李猪儿一刀捅死，享年55岁。“儿皇帝”石敬瑭，皇帝当得最为窝囊，对外，割让土地，外加每年孝敬“干爹”布帛30万匹，还要时不时地被敲竹杠；对内，有个叫刘知远的流氓，始终虎视眈眈。内外夹击，压力山大，只坐了六年龙椅，“儿皇帝”就忧愁而死，很不划算。

干爹干儿的故事，历史上还有很多很大，总的套路，干爹有权有势，有事没事罩着干儿，干儿往往胆大妄为，铤而走险。这是野蛮时代权力男人的古老游戏。最终结局，干爹干儿一起鱼死网破的，往往居多。历史发展到今天这个文明社会，又衍生出“干爹干女”的新生事物来，这个世界真是精彩。如郭美美之流，白天干爹，晚上爹干，为干爹史话，又添写了新的篇章，实让我们对此心存敬意。

再回到本文开头，“亿元水官”马超群先生，他的北京干爹是何方神圣，干爹干儿又有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动人故事，相信不久就可揭开，让我们翘首以待吧。

2014年11月18日，于浙江海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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