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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hntsg1904
作者:吴志强 插画:刘习军
1985年,在部队工作了近20年的我被分配到了湖南的一家外贸公司,我心满意足,不仅因为在部队所学的专业回到地方后能有用武之地,而且还能有机会出国。
上世纪六十年代,我舅舅就西装革履,经莫斯科、开罗,远赴也门,工作了三年。
现在我也可以追随他的脚步,出国瞧瞧,岂不美哉?
后来的日子,果真如愿。
数十年过去,改革开放带来的变化真乃天翻地覆,时过境迁,回味起那时的出国之事,忍不住有些捧腹。
我穿着那套哭笑不得的西装走在巴黎大街上
1987年,我被公司委派随中国轻工业品进出口总公司出国推销小组赴法国及西非的塞拉利昂、科特迪瓦、多哥和贝宁四国推销。
当时出国得注重形象,西装革履是标配。
初次出国享有服装费补贴,有三百块人民币,比一个月的工资多多了。
我拿了服装补贴,甭提有多高兴了,赶紧置办西装。
平生第一次就要穿上在我眼里只有西方人才穿的西装了,还要打领带,难免有些激动。
星期天叫上爱人一道上街去选购,当时在长沙,比较有名的西装店并不多,我们一家商店一家商店跑,可几家商店跑下来竟没买到一套又中意又合身的西装,怎么办呢?
爱人说,我们自己请裁缝做。
当时我们左邻右舍有个习惯,那就是看到哪家有裁缝师傅在做衣服,也会顺便把师傅请到自己家来做几天,我们家就曾请人上门来做过几次。
裁缝师傅请来了,她拿着裁缝皮尺在我身上量来量去,折腾了好大一会儿,终于计算出来了所需的布料,随后吩咐我要买多少尺布。
于是我去到当时长沙很有名的韶山路百货商店,选中了一种浅颜色的布料,按照裁缝师傅给我提供的尺寸买好了布料,我还自作主张多买了两寸。
裁缝师傅在我家做了三天,我们自然是认真招待,餐餐都是几菜一汤,为的是她能拿出最好的手艺,千万别做砸了。
第三天上午,眼见一套崭新的西装就要登台亮相,我满心喜悦,直夸她手艺好。
哪知她很不好意思地跟我说,请我再去买两寸同样颜色的布料,说是有个地方还差了一点点料。
来不及细问,我只好连忙再跑去商店,按她说的买回了两寸布料。
下午,衣服做好了。
我接过衣服一看,天啦,一侧衣领竟是拼接的。
我脑袋一下懵了,那可是一件衣服极其重要的部分呀。
看着衣服,再看看这位裁缝师傅,真是哭笑不得,也不好生气发火。
虽说我们称她为裁缝师傅,可人家也不过是个才二十三、四岁的姑娘啊。
转念一想,现木已成舟,就穿着它走出国门吧。
我穿着这套西装在法国巴黎走街串巷、拜访客户,还在巴黎街头留下了一个个难忘的镜头。
所幸的是几天下来,没有人注意到我那衣领有接缝的西装,就连同行的五人,也无一人向我提起那接缝,不过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注意到了但不愿说出来以免使我尴尬。
几天后,离开巴黎前往西非。
好在非洲当时天气比较炎热,要穿西装的机会就那么几次,穿上西装的时候自我感觉也还良好,就这样,那套西装随我在国外兜了一圈。
1989年,我再次出国,去欧洲的荷兰。
这次我吸取教训没有再自己请人做,而是跑了几家商店左挑右选买了套自己中意的西装。
没想到就是这套在商店买的西装,使我险陷尴尬。
那天,饭后与客人闲聊,客人突然指着我西装袖子上那个小标签问那是什么。
西装袖子上都缝有一个小布标签,穿的时候要把那个标签剪掉,但在那个年代,我见到好多人穿的西装都没剪,我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剪,就把那没剪标签的西装穿到了国外。
出乎意料,闲聊时客人竟注意到了那个小小的标签,那位客人还是个女的哩。
客人一问,我一时语塞,但随即脱口答道:“那个标签设计得不错,舍不得剪掉。”
事后我想这么回答应该算是妥贴的。
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竟然灵机一动,巧妙答之,不然真要陷入难堪。
随即我马上想到,幸亏没穿那套领子有拼接的西装来,不然让她瞧见,说不准她真的会问那接缝的事呢。
要真是这样,我想再聪明绝顶、身经百战的外交家也难化险为夷。
回国时争相购买一美元五个的打火机送人
一块钱一只的一次性打火机,现在是再普通不过的小东西,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还是一件比较稀奇新颖的商品,它也是我们出国人员回国时购买礼品的理想之物。
1989年7月,我随国家贸促总会组织的中国出口商品交易团赴阿联酋的迪拜参加博览会。
由于当地气温特高,博览会开放的时间每天都是从下午三点到夜晚十一点。
晚上闭馆回到公寓,还要自己动手做饭做菜,待吃完饭已是深夜两三点钟了。
每天忙忙碌碌,不知不觉几天的博览会就闭幕了。
打点好行李奔赴机场,就要回国了。
到了机场才猛然想起,出趟国总要给亲戚朋友和单位同事带点什么小礼物回去吧,要知道当时有机会出国是多么令人羡慕。
走,到免税商店去看看。
哇,那儿围了一堆人。
“给我来5个。”
“我要10个。”
原来是在买打火机呀,就是那种一次性的塑料打火机。
对于当时囊中羞涩的我们来说,买个打火机送人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又时尚又便宜。
一美元买5个,可以送5个人哩。
不用说,我也挤到人堆里一下买了10个。
迪拜机场是个特大的中转机场,我特地留意了一下,每当有中转航班到达,买打火机那儿总要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2012年,我有幸再次参加迪拜的博览会。
20多年过去了,祖国经济腾飞,买打火机做礼物早已成为历史,我国已经成为世界打火机主要生产国和输出国了。
我国打火机的生产量占世界总产量的70%,出口世界几十个国家和地区。
与我们同去参加博览会的就有一位是我们湖南邵东一家打火机厂的厂长,在博览会上,他跟一个中东客户一下就签了4个大柜打火机的出口合同。
2012年,仅邵东就出口打火机十多亿只,首次跃居全国出口第一。
现在,每当想起当年打火机的故事,无不为我国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到自豪,为我们湖南邵东感到骄傲。
阿拉伯人夸人也是朝他竖起大拇指
说来凑巧,有三次关于“金戒指”的故事,令我至今都颇感骄傲与自豪。
1989年,建国四十周年。
一年两届的中国出口商品交易会,俗称“广交会”在广州隆重举办,似乎比往届更加规模宏大、气势非凡。
那年的秋季交易会摊位上,一位港商硬是要塞给我一枚金戒指,实在拗不过他,我只好暂时收下,并跟他说我定要“完璧归赵”。
望着那枚金戒指,思绪万千。
16岁时,我刚刚初中毕业,就穿上军装去学外语。
后转业至地方从事外贸,跟台商、港商和外商打起了交道,甚感荣光。
要不是新中国的成立,国家的繁荣昌盛,哪有我的今天。
因此,为国争光,是我辈的天职。
于是我决定跟那位港商讲清道理,相信他一定会理解我的。
第二天,我找到了那位客人,诚心跟他说他的心意我已收下,但实物确实不能收。
客户最终被我感动,收回了那枚“金戒指”,我顿感一身轻。
有意思的是当日下午,我的一位战友到我摊位上来找我。
他在北京中国化工进出口总公司供职。
他打开公文箱拿出了一枚金戒指,说是英国一客商早两天硬要送给他的,问我该如何处理。
“退给他呀。”我毫不迟疑地回答他,并将我的故事告诉了他。
后来他告诉我,把那枚金戒指退掉后心里甭说有多舒坦。
人哪,给你带来快乐、幸福的,有时真不是什么财富。
1996年6月,我赴约旦推销。
在一位阿拉伯客商家中,品完他亲手研磨的地道的中东“苦咖啡”,又尝了他家自己栽种的葡萄后,他把我“拽”进了一珠宝店。
只见店内金碧辉煌,戒指、项链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客户指着那些金器要我挑选,他一定要送件金器给我。
我心里自然明白,此等厚礼万万不可收。
我们到了国外,不是仅仅代表个人了。
在外国人的眼里,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张三与李四,而是中国人,代表的是中国。
有了曾经拒收客人厚礼的经验,我知道要如何去说服客户了。
不过那次似乎经验不再“灵验”,我费了好多口舌,他还是说那就送一样其他的礼物吧。
我只得转到一个化妆品柜台,看到一件化妆品可能是我国国产货且价格不到十美元。
我跟客户说:“就这个吧。”
拿过来一看,包装盒底部清楚地印着“Made-in-China”(中国产),如释重负,一股自豪感涌上心头。
离开商店,几位店员不约而同朝我翘起了大拇指,阿拉伯人赞美一个人也是对他竖起大拇指。
我自知那是对我们伟大祖国的赞美,因为“我的名字叫中国”。
后来我想,幸亏没让客商买戒指,如果买了,人家向我竖起的可能就是“小指头”了。
海外见闻 常登我稿 要跑邮局 领取稿费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在能出国的人还不多的年代,人们是不太知道那种精彩的。
于是,一些报刊杂志便开辟出了一个栏目叫《海外见闻》或《域外纵横》。
我常向那些栏目投稿。
每次坐在回国的航班上,一落座,我便会“闭目养神”,构思着该写点什么,来了灵感,立马打开座位上那块“餐桌板”,拿出纸笔,唰唰唰,那“鬼画桃符”般的潦草字只有我自己认得。
往往飞机落地,我的草稿也已完成。
回到家后,就抽空“爬格子”。
当年将在稿纸上写稿称之为“爬格子”。
今天我们投稿,在电脑或手机上轻松一敲一按,不花一分钱,一篇稿子很快就到了编辑手中。
那个时候投稿,稿子写好后装入信封,贴上8分钱邮票,投入邮筒,要好几天才能到达编辑手中。
当年我写的海外见闻主要有:《参观白宫》《我看到了印美钞》《美元是怎样印出来的》《斯里兰卡人的婚礼》《迪拜国际博览会随感》《韩国散记》《国外的请客吃饭》《南非行》《关于德国》《艺人与乞丐,欧洲街头走马》等很多篇。
最使我难忘的是《域外“了难”》一文,记录的是在国外解决货物质量索赔的故事,文章登在《湖南对外经贸杂志》上。
杂志社召开座谈会,当代作家何立伟应邀出席,他对我的拙文大加赞赏,我倍受鼓舞,更加坚定了我写好见闻的信心。
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国门,就连出国旅游也成了寻常事,国外的“精彩”已不再那么新鲜。
报刊杂志上此类见闻栏目逐渐失去了市场,便识时务般悄然隐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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